崖壁孤峭如筆,高數十丈的梅苑可望而遙不可及,樂正夫人俯下身子,伸手撫摸那崖底的搖鈴!
她知道,只要自己輕輕一扯,她房前廊檐的銅鈴就會響起。
可是,六年了,自己只要聽說她病了,便會來到崖底,一次次地觸摸着這搖鈴,卻是一次次地將手縮回!
“爲什麼?爲什麼死的是夕兒?爲什麼活過來的人是你?爲什麼?爲什麼?”
“爲什麼?爲什麼不是你揹着他,要他來揹着你?你知道不知道對樂正家而言,少一個女兒沒事的,但是獨獨不能少了這個兒子啊?爲什麼?你爲什麼不救他,你爲什麼要讓他救你!”
“我不要你碰他!我不要見到你!不要見到你!”
“……”
她曾將這個世間最爲惡毒的話給了女兒,她曾是個天底下最爲惡毒的母親!
淚,無法控制!
這個女兒啊,她曾是自己最爲貼心溫柔的女兒!
她是如此的美麗而又可愛,她曾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給她梳一頭長長的黑髮。
銅鏡裡映着她如瑛似玉的小臉,眉眼清秀,粉雕玉琢一般惹人憐愛!
“我的柔兒長大指不定是怎樣的傾城傾國呢?”
“柔兒再好看也不及孃親來得貌美,柔兒長大了也要像娘一般纔好!”
那是初夏的清晨,她猶記得,碧紗窗外桅子樹青翠的綠葉映在窗紗上,花香暗涌,槐樹枝上鳥兒叫得明亮而又歡快!
她的女兒仰望着她,墨玉般的眼神乾淨明亮,笑得無邪而又純真!
這些年來,每當梔子花香的時候,她便憶想,她和她的二女兒也曾經如此的親近!
六年來,她和太夫人都狠着心不去關心她,不肯給她一丁點的溫柔,哪怕明明知道這一場變故給她的身心留下不可抹滅的傷痛。
她們還是堅持着當年不成文的約定,目的是要讓她在受盡孤獨和病痛折磨之後變得獨立,成爲樂正家真正的掌權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