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白的雲彩像大朵大朵的棉花糖,軟綿綿地飄浮在天際。金色的太陽從雲彩溫柔的包圍中懶懶地灑下微薰的陽光。
假山旁輕舞的少女,正如異世界的一位貴族才子所云: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迴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
飄然似夢,淡然若仙。
當然,這個世界沒有仙子,那麼,就是天使了。只不過,天使穿着這個世界以前絕對沒有見過的怪異款式的衣服。
唐遠的心神沉浸在那美好的意境中,拿筆的手卻是不停揮動,在畫板上不斷地劃上如鬼斧神工般的幾筆。
可惜了,這個世界,沒有攝影機。可是,有攝影機的時代,又何曾會有這樣的鐘靈毓秀的女子?
唐遠不得不說,這些天的相處下來,他對這個女孩的感覺,很好很好。當然,這種感覺只是類似於一個父親看着小女兒的心情。
男性和女性,在許多時候,對於“愛”的定義是不同的。
女性很容易因恩生愛,所以有恩恩愛愛,有一夜夫妻百日恩,而男性則很容易因憐生愛,因此有所謂記得綠羅裙,處處憐芳草,有所謂還將舊時意,憐取眼前人。
眼前的少女,美麗、聰明、大方、執着,更重要的是,那似乎集天地之有於一身的靈氣。只不過,纔是十四五歲的少女,眸中卻已時時閃過一種遠不符合其年齡的憂鬱。
當然,許多時候,那種憂鬱,被隱藏的很好。同樣地,當然,在一個算是過來人的眼中,在一個似乎已經莫名其妙地把精神滲透入周圍空間的四系魔法元素的人眼中,仍然是再明顯不過。
因此,那種淺笑之下的憂鬱,很是讓唐遠禁不住產生一種想呵護的感覺。
“好了,蓮娜,大功告成。”唐遠低頭看了看畫板,嘴角微微泛出些苦笑。
怎麼漸漸地,好像有些變成非人的感覺了呢?畫畫,我以前不會的啊。
在前世,雖然許多時候被人稱爲是英才,可是他自己明白,就算按社會的標準劃分,他可以勉力地被稱爲英才,那也大半得歸功於他的努力,而不是天份。換句話說,他實在算不上是天才的。
什麼叫天才?用來形容天才的一個最標準的形容詞,那就叫:才華橫溢。
然而他從來也沒感覺到才華橫溢是什麼樣子,他能感覺到的只有左支右拙,雖然,許多時候,他左支右拙下的成果被人稱之爲左右逢源。
可是,現在?
就在今天早上,象棋對弈的時候,他輕輕鬆鬆地斬蘇菲於馬下,然後,對弈五盤,最終斬洛德老頭於馬下!
下棋的時候,他的腦中再也無法形成清晰的判斷。思考過程中,始終如霧裡看花,隱隱綽綽。起初他以爲是不是那次莫名其妙地昏迷中把大腦給燒壞了,可是,就在那胡亂的揮灑中——
蘇菲失誤連連,老洛德左右舉棋不定。最終,雙雙慘敗!
是的,慘敗。唐遠以前以爲,在這種棋中,他們是不可能敗的。可是,他們怎麼一直就下些莫名其妙的昏招呢?
當然,他並不知道,在早上的對弈中,蘇菲和老洛德這對師徒一起體會了許久許久都沒體會過的或者乾脆地說,從來也沒有體會過的一種情緒,那種情緒,叫做絕望。
那是一個人赤手空拳,卻面對着恍如水銀瀉地般地攻擊的一種絕望。
攻,沒有對象。
守,沒有辦法。
最終,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被慢慢地吞食,一種既明晰如縷,又莫知所由的吞食。
……
“這,這畫的是我嗎?”芙蓮娜跑了過來,接過唐遠手中的畫板,看了過後,是難以置信的驚喜。
畫不多,只有三張。
第一張,是素描。只淡淡幾筆的勾畫,那目似秋水,眉如遠山的形容,卻已是盡拓紙上。
第二張,是一個宮裝女子,輕舒廣袖於晚雲皓月間。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繁華背後,畫中女子輕輕淺笑間那一抹不經意的落寞,直能讓天地爲之動容。
第三張,一少女臨風而立,而她的腳下,正是十里荷花菡萏初。那一抹盈盈的姿態,若欲乘風,若不勝風。
“當然是你,不然你還以爲我是畫的哪隻阿貓阿狗?”唐遠懶懶說着,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
“小師叔,這,這是什麼花?好像有些不一樣?”芙蓮娜指着第三幅圖片中的花兒問道。
“這個啊,它叫蓮花。”
“蓮花?”
“是啊,蓮花,又叫芙蓉。”
芙蓮娜小臉蛋紅了紅,顯是想到了她的名字,“小師叔,這些畫,送給我好不好?”
“呵呵,傻丫頭,畫你,當然就是你的。”那一抹眼中的寵溺,讓芙蓮娜微微失神。
“謝謝小師叔。”芙蓮娜喜滋滋地把畫板合上。
這畫畫的技能,其實是從魔法施展的精神力構造圖延展來的。在潛心研究四系魔法精神力構造圖構成差異的那些日子裡,他時時會於紙上或地上繪出圖形的某些部分,而當然地,因爲魔法施展要求的關係,他所畫的部分,也是極爲精嚴。
只是,到了後來,畫着畫着,四系的圖形有時就會不經意地疊加或錯合了起來,而那種強大到變態的精神分析能力,又讓他對這一切瘋狂地着迷,於是,由起初的不經意,到後來專門的練習,疊加與錯合,錯合與疊加……
以至於到了後來,魔法施展的進步沒怎麼見到,手下揮灑出的圖形卻是足堪信筆生花了。
畫山,畫石,畫樹,畫花,以至於發展到了現在,今天這偶爾起意的一試,已讓他自個兒爲之失神,更不提可憐的芙蓮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