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倒計時了嗎。
古凡內心苦澀,他很清楚,聖主到今天才出現在自己的視線當中,便是算準了一切,自己和聖主之間,也許不會再有多少事情發生了。
現在,不過是在等待死亡而已。
“你能現身一下嗎,我有話跟你說。”古凡沉聲道。
整整緘默了幾分鐘鍾,聖主才緩緩現身於這間房中,淡淡的道:“你想說什麼。”
“我想問你,你活着有意思嗎。”古凡笑道。
“何爲意義?”聖主不屑的冷哼一聲。
“人的生命長度無法掌控,貴在拓展它的寬度,我想你這種女人活到現在,身邊定然沒有任何知己好友,也沒有愛人,更加沒有子嗣,縱使你能夠永生不滅,那麼,你存在的有意義嗎。”古凡連珠帶炮的道。
這番話,無可避免的引起了聖主的些許思緒,這或許是當下,少數幾件能夠讓她產生情緒波動的事情之一了。
聖主不怒反笑,“秦始皇煉丹尋求永生,又是爲何?”
“你把自己當成秦始皇了嗎。”古凡無奈的笑道:“秦始皇有妻有子,活在人世間尚有眷戀之物,可你呢,你沒有,你的世界近乎一片空白,你只是盲目的、毫無意義的去追求永生,說到底,其實你很可悲,人活到你這個份上,基本已經生無可戀。”
“你說什麼?”聖主終於被激怒了。
“我說,你很可悲。”古凡怡然無懼的道:“我不信你沒有想過這些,任你權傾天下,任你無可匹敵,世界之大,卻再也沒有什麼值得讓你開心的事情了,假設在輪迴大陣之中,你真的能夠晉入聖境,到時候,你認爲和現在有什麼區別嗎,你迎來的,將會是永無休止的悲苦和寂寞。”
這一番話,無疑是非常扎心的。
誠如古凡所說,如今的聖主,唯一的期盼,只是永生,那麼一旦順利晉入聖境,她還能有什麼追求?
回首過往種種,她會發現自己孤身一人,想找人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都沒有對象,這樣的人生,是蒼白如紙,且毫無意義的。
很明顯,古凡還是在做困獸之鬥,他想要用這些東西,來讓聖主打消追尋永生的念頭,這便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事實上,不需要古凡來說這些,聖主也曾經有過這種心思,她一次次的追問自己,到底是爲了什麼。
然而開弓沒有回頭箭,輪迴大陣耗費了她大量的年限,如今到了收尾的階段,無論未來將要面對什麼,這個計劃,已經是不可逆轉。
堂堂聖主,竟然被三言兩語刺中了心窩,這讓她惱羞成怒。
“你還是不明白,作爲一名階下囚應該具備怎樣的姿態,好,既然你嫌在這裡呆的不舒坦,那麼我便提前讓你進入地獄火海,你就在裡面,靜靜的迎接其他人到來吧。”聖主怒斥一聲,旋即揮手帶走了古凡。
……
地獄火海。
這是一方遼闊無邊的火海,池子裡的岩漿,不斷的跳躍,上方的道路錯綜複雜,面積之大,令人歎爲觀止。
更加可怕的是,在那岩漿之中,有着密密麻麻的人,均是被束縛於此,終日承受烈火煎熬,整整數萬人,黑壓壓的人頭。
見到這一幕,古凡心頭劇顫,他這輩子都沒有見過如此壯觀的場面。
多到根本數不清的人,被禁錮在這一眼望不到頭的地獄火海,每時每刻都有無數人發出慘嚎之聲,交織在一起,宛若一曲悲歌。
這些人,都是小世界的傑出強者,個個都是陽靈境巔峰的修爲,有修爲在身,岩漿不會傷及性命,但他們卻要承受那無窮無盡的烈火焚身之苦。
細數古凡這有限的一生,接觸過的陽靈境巔峰強者也沒有多少,但這裡,卻凝聚了這麼多,可見小世界的存在,當真可以算是一方畜牧場,所有牲畜肥了之後,都會被集中於此。
地獄火海,無愧於地獄之名!
而此地的正中央,則是有着十一個專屬站臺,每個站臺都是圓錐形狀,懸浮在火海之上,下方岩漿歡快跳躍,時而飛上站臺。
古凡的臉龐被映照得通紅,難以置信的望着那十一個站臺,根本無需猜想,便能知道,這十一個位置,便是所謂的輪迴陣眼。
聖主想要用這些強者的性命,去衝擊天道,尋得那虛無縹緲的永生。
“你活了三十多年,一路走來都很聰明,我實在想不明白,在這臨死之前,你爲何要自討苦吃,我承認,你說的那些話刺痛了我。”聖主揹負雙手,深吸口氣,道:“這,便是你刺痛我的代價。”
呼——
聖主憤而揮手,直接讓古凡的身子,凌空飛上最中間的站臺,這裡,是整個輪迴大陣的核心陣眼,更是古凡的專屬位置。
那一瞬間,古凡當即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迫力襲來,好似枷鎖纏身,令他絲毫動彈不得,並且下方火海傳來的極高溫度,令他痛不欲生。
這裡,真的堪比阿鼻地獄!
每一分每一秒都需要承受痛苦的煎熬,根本是永無休止,很難想像有些被人束縛在這裡數十年的人,究竟是如何熬過來的,古凡口中不住的發出慘嚎,和其他人的聲音,匯聚成一股。
這裡的人被關了太久,近乎失去了自主意識,因此根本無人理會古凡,整個地獄火海,被各種嚎叫聲所充斥,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看的出來,這回聖主是真的震怒了,在過去幽幽漫長歲月中,從來沒有人具備讓她生氣的資格,因爲沒有人敢。
是以,僅憑古凡那一番扎心的言語,就讓聖主怒火焚天,簡直無可壓制。
在古凡慘嚎不已之時,他忽然發現自己下方的一個小站臺上,出現了師父的背影,驚得他狂吼道:“放開我師父!!”
“自身難保了,還有心思管這廢物。”聖主嗤之以鼻的哼道:“我倒是記起了一件事,你們那仙醫門,好像有個傳承信物?你若是肯交出來,我便讓你和這廢物暫時離開地獄火海,若是不肯,我當場就殺了他!”
乾坤鼎?
古凡萬萬沒想到,這個聖主,居然會對乾坤鼎感興趣。
“本門信物我根本就沒有找回來,我拿什麼給你!”古凡咬着牙嘶吼道,“你若不信,隨時可以拿走我的須彌戒,自己去探查。”
乾坤鼎當然不在須彌戒裡,早在最後一次接收裡面記憶片段的時候,古凡便將其放到了丹田之中,否則以聖主的修爲,不用接觸古凡的須彌戒就能知道了,何必要多此一舉。
乾坤鼎乃世間絕無僅有的神物,出自古往今來第一大門派仙醫門,又豈能被輕易察覺。
“你確定沒有找回乾坤鼎?”聖主狐疑的問道。
“我師父的性命都被你捏在手中了,我能胡說嗎!”古凡色厲內荏的吼道。
“那就算了,不過這個廢物也確實沒什麼用了,我還是先送他一程吧。”聖主冷笑不已,很快揮手打出一道攻擊,直衝風玄之身。
在這眨眼間,古凡驚恐到了極致,他有時間去喊出一句“等等”,可是關鍵時刻,恆源所說的那番話,卻是浮現在腦海中:乾坤鼎的事情,誰都不能告訴,誰都不能!
就這麼一個遲疑的瞬間,原本就沒有任何動靜的風玄,直接被大卸八塊,掉進岩漿之後,屍骨無存。
“師父!!”
古凡眼中流出熱淚,悲慟萬分的哭喊起來,好似一頭猛獸,瘋狂的想要衝上去撕咬聖主,然而,他根本離不開這個禁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