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鄭紅秀口中連雲東得知,文玉龍除了他的那個小名叫着文文的死鬼兒子之外,就再沒有任何的子嗣了。
這不禁讓連雲東大感疑惑不解,他都沒有子嗣後人了,還如此這般的熱衷於追名逐利,甚至不惜以冥婚這樣的手段來瘋狂的索取利益,這到底是爲什麼呢?
實在是讓人想不通這個道理,因爲現在就算是他從省長的位置下來,這些資產也足可以讓他過着像帝王般的日子。
爲什麼就不懂得見好就收呢?
對此,鄭紅秀的回答是,人的貪慾是永遠無法得到滿足的。
有些人習慣了以金錢的多少來衡量安全感。而文玉龍可能是比一般的人更加的缺乏這種安全感罷了。
但是連雲東卻不這麼想!
畢竟鄭紅秀對她名義的省長公公其實並不瞭解。
所以隱隱當中他覺得這其中並不是這麼簡單。事實上,他的這個猜想在不久之後馬上就得到了一個證實。
中途許國慶曾經含蓄的追問文玉龍和錢思明老婆武麗霞之間的關係,連雲東的回答很直接。
純粹是生意上的夥伴,只不過他們是不出面的,就好像她是文玉龍的代言人一樣,武海則是錢思明夫婦的代言人。
這樣的一個回答讓連雲東很不以爲然的笑了笑。
如果只是單純的生意夥伴,他是絕對不相信的。
看來鄭紅秀的確瞭解的不多。
至於鄭紅秀爲什麼要故意打壓武海,來達到打擊武麗霞的目的?
鄭紅秀的回答更加簡單,那是文玉龍暗示她這樣做的。
因爲文玉龍發現這夫妻二人最近好像有點不聽使喚了,所以需要是不是的敲打一下立威。
用文玉龍的話來說,那就是好鋼都是敲打出來的!
由此可見,這個文玉龍的確是一個很有手腕的人。
試想,能坐到今天這個位置的人又有幾個是省油的燈呢?沒有一點特殊的能力,幾乎就是在異想天開。
而這個問題同時讓連雲東聯想到了另外一點,文玉龍之所以要打壓錢思明夫妻,是不是因爲和他們之間在利益上有什麼分歧呢?
想到錢思明夫妻想方設法的要林正英作爲他們是私人風水顧問。
甚至不惜連武海的漂亮老婆都搭上了,連雲東確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這大有可能。
試想背靠着一省之長這樣一顆大樹,錢思明夫妻依然還是覺得不放心,由此可見他們並不是很相信這位省長能給他們帶來什麼實質的好處。
無意之中得出這樣的分析結果,並沒有讓連雲東覺得興奮,反而是出奇的頭疼,因爲他突然發現自己這次可能想抽身出來都很難了。
除非他拒絕幫助鄭紅秀,否則這趟渾水他是玩定了,現在他最要緊的是想着如何從裡面全身而退!
畢竟政治這種事情你若是沒有一點天賦最好還是離它遠遠的,那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是非之地。
兩人各懷心思。一路沉默不語。
“其實我每次來這裡的時候都是偷偷的過來的。”
良久之後,鄭紅秀幽幽一嘆,好像也是感觸很深。此刻坐在車座後面,雙手很自然的抓住了連雲東的腰部。續道:“因爲只有這裡纔會給我一種家的感覺!我可以全身心的放鬆,不用去想任何煩心的事情,不用去理會任何頭疼的問題……”
頓了頓之後,鄭紅秀又道:“還好,我樓下有輛公交車直通到這裡,所以我也省了很多麻煩。”
“你自己擠公交車?”連雲東有點好奇,雖然她沒有什麼,至少有自己的私人配車吧?
“這很奇怪嗎?”鄭紅秀啞然一笑。“其實更多的時候都是我自己騎單車過來。除了我不想讓人知道以外,主要的原因是我以前經常這樣騎着單車從郊區到市區上學……嗯,你今天找到我那裡之所以花了那麼久的時間,那是因爲你沒有走捷徑!”
連雲東恍然大悟,難怪之前她告訴自己用不了多久,原來她也經常這樣。看來她對這裡還真的很熟習,因爲此刻他就是在按照她的指點,走近路回到市區。
“很多人都認爲我過了這八年的好日子之後,就不能再回到從前了……”鄭紅秀嘲諷的一笑。“的確,人都是這樣,一旦是你過上了奢華的生活之後,就再也不想回到以前的那種日子了。但是那要看什麼情況。其實有些人在反倒是比較留戀以前的那種單純的日子,比如說我!”
連雲東一陣默然,他承認鄭紅秀的這個觀點。
“我的公公一定以爲我現在離開他們就無法生活,所以他們一定以爲我會苦苦的哀求着跟在他們身邊。然後讓他們把我像一隻寵物一樣的養在家裡……喜歡的時候抱起鬨哄,不喜歡的時候一腳踹開。”鄭紅秀很不屑的一笑。“我只是想證明,沒有那些東西,我照樣可以活的很好,甚至更好。我只是在時刻的告訴自己,我不喜歡這些不屬於我的東西,甚至不喜歡到了憎恨的程度!一想到這些我就會忍不住的一陣噁心……就算是有朝一日他們送給我,我也不會要,因爲那些東西對我來說沒有絲毫的意義。所以現在幾乎是沒有退路了,如果再不能解決問題,我只有一死來求得一個解脫……你信嗎?”
來呢運動微微一嘆,他相信。
鄭紅秀之所以告訴自己這些,不過就是在間接的跟自己表明決心。
爲了恢復自由之身,她可以什麼都不顧,甚至生命。同時也是在暗示自己,千萬不要中途丟下她不管,否則自己就成了一個見死不救的人了。這樣一來,他的壓力就更大了。
不過心中卻是隱隱的覺得不妙,這個女人話好像很多啊,以他的經驗來看,好像是喝高了。
果不其然,連雲東剛剛還在頭疼這個問題時,坐在車後的鄭紅秀原本是雙手抓住他腰間,突然改爲了緊緊的摟住,隨即將頭緊緊的貼在了他的後背之上。大口的喘着粗氣,似乎很難受的樣子。
連雲東明顯的感覺到她臉上火燙火燙的感覺。
酒精的作用開始發揮了,擔心她從車座上摔下來,連雲東又不得不分出一隻手來將她扶住。
“我沒事!”鄭紅秀一把打開了他的手,整個身體幾乎是擠在了他的後背之上。
“我沒有喝醉,你知道嗎,今天我的感覺很好,就好像漫天的烏雲突然的散去,那種壓抑了我許久的事情突然之間都解決了似的……”
鄭紅秀開始自言自語了。
“我很喜歡這種被人騎着單車載着的感覺,小時候我爸爸經常這樣帶着我,長大以後我就常常在想,有一天我的丈夫也一定要這樣載着我……那將是多麼幸福的事情!”
背後的聲音開始喃喃自語了。這不就是喝酒之後說胡話的症狀嗎?連雲東開始有點頭疼了。
“很可惜,我還沒有來得及享受這種感覺,就嫁人了,應該說是嫁給了一個死人。”
感覺到背後一陣溫溫的溼潤的感覺,連雲東暗自一嘆,很想停下車來,安慰她幾句,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卻又不知道從何安慰起。
“從此以後,這種感覺哪怕是在夢裡我也不敢夢到,我曾經以爲我一輩子再也不能經歷這樣的事情了。所以……今天謝謝你!“連雲東埋頭默默的踩着單車,心中不由得涌起了一股難言的悲憤。
只好將滿腔的怨恨發泄在單車之上,拼命的踩着單車,發狂般的朝着前面狂奔而去,不知不覺之間,他發現自己已經深深的溶入到了這個女人的內心深處。
背後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變得沉默不語,似乎是鄭紅秀在以這種獨特的方式來抗議老天爺對她的不公平待遇。
連雲東猛然停下來,因爲他感覺到了連雲東緊靠着自己的身體正劇烈的顫抖。
所以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好好安慰一下她了。
扭頭看去,這個女人正拼命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哭出聲來,但是淚水卻是如洪水氾濫般的決堤而出。
不知不覺之間,衣衫已經被她的淚水溼透了。
見這個女人仰着頭,儘管淚水模糊了雙眼,依然倔強的看着自己。但是卻無法掩飾她那楚楚可憐的神情。
真是我見猶憐。
連雲東微微一嘆,無奈的搖了搖頭,終於沒有控制住自己,伸出雙手,輕輕的放到了她那張迷倒萬千男人的俏臉之上。
鄭紅秀沒有躲閃,任由連雲東輕輕的幫着她拭去了臉頰的淚水。然後及其的虛弱的微微側靠在他的肩膀之處。
連雲東微微伸手,在空中稍微的停頓了一下,最終還是放在了她那刀削般的肩膀之上。輕輕的拍着,柔聲道:“一切都會過去的,就好像做了一場夢,醒來之後,你會發現你的生活比以前更加美好!”
他從來不知道怎麼去安慰人,尤其是女人。所以這樣的話,他自己聽來也覺得十分的彆扭。
鄭紅秀使勁的點頭。
頓了頓之後,連雲東又道:“人家都說天降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照我看來,這都他媽的是狗屁。誰他媽的的再這麼說,老子第一個就跟他急……”
連雲東忍不住開始有點憤世嫉俗了。
鄭紅秀擡起頭,瞪大了美目,她有點不明白連雲東到底是安慰自己,還是在刺激自己?
有這樣安慰人的嗎?
剛開始說的一句話,還像句人話。不過後來嘛……好像有點走位了。說的直白一點,他這根本就是在火上澆油嘛。
連雲東也是覺得自己好像安慰的有點走題了,乾咳了幾聲,摸了摸額頭,尷尬的續道:“我的意思是……嗯,就好像我一樣,老天爺沒有降什麼大任給我,還不是照樣在勞我的筋骨,餓我的體膚,苦我的心志?所以,嘿嘿,我的意思是,千萬不要再怨天尤人,因爲這個世界以前沒有公平過,將來也不會有公平!”
連雲東不自覺的想到了自己的一些經歷,忍不住感慨萬千。
連雲東終於撲哧一笑,雖然這樣安慰人的話她是第一次聽到,不過至少還是有點效果的。
連雲東見效果明顯,當下更無顧忌,續道:“我都不瞞你,長這麼大,我就沒有吃過一頓飽飯,更別提受盡了白眼……你還有個父親惦着你,我活到二十幾歲都不知道自己的爹孃是誰?但是我不一樣活到了現在?雖然每天還在爲三頓發愁,但是我活的很滋潤。也很充實……”
感受到連雲東話語之中那股濃濃的心酸,鄭紅秀忍不住緊緊的捏住他的手。
“所以你只需要把目光看着前面,後面的管他媽的是什麼?不是都過去了嗎?就好像……“說到這裡連雲東嘿嘿乾笑了幾聲,他突然不知道該用什麼詞語來形容自己的心理想說的話了,還是書讀的太少的緣故,“嗯,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鄭紅秀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很辛苦的趴在他的肩膀之上,上氣不接下氣的喘道:“我現在終於知道爲什麼連雲東總是能不自覺的招惹女人的注意了……”
“不會是因爲我的無知吧?還是因爲我的不學無術?”連雲東頗感鬱悶。苦笑道:“如果這樣都能不自覺的招惹女人的注意,那這個世界豈不是太沒有公理了?”
“無知也好,不學無術也罷!“鄭紅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過都是一種不經意的掩飾罷了。說白了,其實就是一種大智若愚的具體表現罷了!”
說到這裡鄭紅秀幽幽一嘆:“至少我從來沒有見過哪個人像你這樣能將一切淡然面對的人。這樣的境界或許我這一輩子也學不來的!”
有這麼誇張嗎?
連雲東聳了聳肩:“那是因爲你還不瞭解我,事實上我這個人其實有很多缺點的,比如說我就很喜歡美女,我還喜歡錢……唉。我們還是回去吧……”
說到這裡,連雲東忍不住一陣發慌,他突然想起了鄭紅秀好像直到此刻都沒有告訴自己要付給自己多少的酬金?
多少不限,好歹也給個準信吧。
鄭紅秀很不以爲然的聳了聳肩,至少他剛纔拒絕了自己。
他當然知道他肯定是想到了傷心事了。
淺淺一笑,沒有回答。
在鄭紅秀的帶路之下,果然比先前的路程要省去了很多時間,送她所居住的小區的時候,才花了不到一個半小時的時間。
見連雲東再沒有要進去的意思,鄭紅秀心知肚明的知道他在擔心什麼。
好在馬上就到家了,因爲家裡還有一個閆若梅會二十四小時的陪着她。
剛剛準備道別時,一道車燈從遠處射來,兩人急忙讓開到了大門口的一側,躲開了那刺眼的燈光。
車子穩穩的停在了小區大門口的一邊,但是卻沒有開門進去的意思。
隨着車門的打開,一道身材較好的熟悉的身影從裡面走下來,兩人也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