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靖雲見洛靜姝沉默着，他的心也閃過一絲難以言說的情緒。
說是失望吧，可他也知道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這樣的大義凌然，如果說不失望，他卻希望洛靜姝是和他一樣的人。
當然，厲靖雲這樣想，也不是希望遇到危險的時候洛靜姝能爲了保護別人犧牲自己，他只是希望自己喜歡的女人能有和他一樣的信仰，而此刻，洛靜姝絕對沒有那種信仰。
“是不是覺得我們很愚蠢！”
厲靖雲淡淡一問！
“難道不是嗎？”
洛靜姝不假思索的回答，這是毋庸置疑的，反正聰明人絕不會如此輕視自己的性命。
“哎！洛洛，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覺得我們這些人的選擇並不是愚蠢，甚至你會爲我們的選擇感到驕傲！”
“呵呵，我想不會有那麼一天！”
洛靜姝自認爲自己足夠理智，不會有這種愚蠢的行爲，所以非常肯定的回答了厲靖雲，卻沒有看到厲靖雲那眼底濃烈堅定的目光。
終於，在天微微亮的時候，兩個人終於抵達了紅軍指揮中心，在厲靖雲踏入指揮所的那一刻，預示着這場兩天兩夜的演習拉下的帷幕，而幾乎在同一時間，整片山谷傳來了陣陣尖叫聲。
連續被打擊了三四年，紅軍終於贏了一次，雖然戰況依舊慘烈，堅持到最後的紅軍不滿百人，可相比之前幾年，他們給了藍軍致命的打擊，兩天兩夜，他們共殲滅藍軍一百七十三人，這是歷史性的戰績。
指揮中心，厲靖雲看着剛統計出來的雙方的戰況總結，臉色越來越難看，甚至有一種後怕，如果這不是一場演習，如果他們遇到的是真正的敵人，那這上面就不僅僅是一個數字了，而是一條條血淋淋的生命。
樓天皓此時正一臉笑意的站在厲靖雲的對面，這麼多年被厲靖雲打壓着，終於也有揚眉吐氣的機會。
不過他也有和洛靜姝同樣的想法，不過比洛靜姝考慮的要更深一些。
“靖雲，其實這次你不用這樣苦心安排，弒神的單兵作戰實力有目共睹，這次的演習，對於藍軍的限制太多，不然，我們也不會贏的，你看，我們損失也很慘重。”
“得了便宜還賣乖！你以爲真正的敵人會是你們這樣的戰鬥力，真以爲那些恐怖分子大頭頭腦腦都待在大本營等着你們去斬首嗎？如果這是一場真正的戰爭，藍軍的損失不會比現在好多少！”
厲靖雲說出了事實，也說出了他制定這次演習計劃的另外一個目的，這也是經過導演部商量後一致決定的。
“得，你說什麼都有理，待會兒回哪，你嫂子最近在這裡，要不要去吃個飯！”
談完公事，樓天皓瞟了眼一旁正在休息的洛靜姝，對厲靖雲說道，不過厲靖雲卻沒有接受邀請！
“改日，那幫小子太丟臉了，是時候把他們丟回去回回爐了！不然弒神這個金字招牌怕是不保了！”
樓天皓嘴角一抽，好吧，人家都這麼說了，他這個一團之長難道還沒有厲大隊長那樣的覺悟嗎，論起雙方的兵力損失，他們團才叫丟臉呢。
雖然贏了這場演習，可仔細想想，幾千人的兵力對三百人，這怎麼看也贏得不光彩啊，更何況現在活下來的不過百來人，越想，樓天皓越覺得他們好像沒贏啊！
再看看厲靖雲那臉上的表情，怒意之下帶着一絲戲虐，得，他又着了這個狡猾的狐狸的道。
厲靖雲這是在用事實告訴他，即使贏了又能怎樣，就剩那麼點人，要不是演習結束是以人質抵達紅軍指揮中心爲準，那剩下的百來人都不夠藍軍餘下的隊伍塞牙縫的啊！
樓天皓這算是明白過來了，厲靖雲打從一開始就料到了這樣的結局，看似紅軍贏了，其實比輸了還丟人。
因爲這次的演習幾乎是雙方隊員實力上的直接對抗，不像以前，只要毀掉那些駐紮地，就算整個連退出了演習，但是這次，弒神用絕對的實力，一槍一顆子彈的滅了他們幾千人，這算贏了嗎？
“兄弟，你這是在打我臉啊！”
“樓團長，此話怎講，我怎麼就不明白你的意思呢！”
好吧，厲靖雲裝起糊塗來那也是一絕，一臉欠揍的表情，剛纔在洛靜姝那裡受的氣，在樓天皓這邊全都紓解開來了。
所有演習隊伍集結完畢，終於登上了軍用卡車離開了這片山地。
車上一個個士兵的臉上都露出勝利的喜悅，兩天兩夜不眠不休的疲憊，卻因爲這場勝利的到來徹底沖淡。
洛靜姝安靜的坐在最裡面，沒有像別人那樣歡快談笑，從一上車後，她便用帽子遮住了臉，靠着閉上了眼睛。
莫雅坐在洛靜姝的對面，表情凝重，看着洛靜姝那淡漠的狀態，皺了皺眉，在看着那些喜笑顏開的士兵們，眉頭皺的更緊了，可作爲一連之長，這個時候，她絕對不能潑大家冷水。
是的，莫雅也已經看明白了整場演戲，是贏非贏，是輸非輸，只能說這場演習兩敗俱傷。
卡車在山路上顛簸前行，大約兩個小時後，他們進入了營區，所有人下車後，並不想以前演戲那樣立刻趕回宿舍休息，幾乎都三三兩兩的說着演習中的經歷，唯獨洛靜姝一下車就往宿舍樓走去。
洛靜姝剛進宿舍，正準備關門，莫雅推門走了進來。
“洛靜姝，你一路悶悶不樂，演戲勝了，難道你不覺得高興嗎？”
“連長，那你呢，怎麼不開心呢！其實這樣欺騙她們有意思嗎，編制一個美麗的謊言！”
洛靜姝一邊收拾着自己的東西，走出了西嶺，她才發現自己的身上真的是很難聞，現在她最想做的就是好好洗個澡。
莫雅聽着洛靜姝冷漠低沉的話，在望着窗外那一羣還在歡笑的士兵，不知該如何選擇。
“洛靜姝，她們經歷了太多次的失敗，這次的演習從結果上來說也確實是我們贏了，至於其他的，實力擺在那，就算說了又能怎樣！如果個個都像弒神那般，那他們也沒有存在的價值了！”
“洛靜姝，人無完人，十根手指伸出來也有長短，有些人努力一輩子，也註定默默無聞，可他們卻一直都在努力。這場演習，所有的人都在爲了營救人質而努力，有些人知道自己實力不足，甘願出來吸引火力，如果沒有那麼多人的犧牲，我不認爲僅憑你一人之力能夠營救出人質！”
“傷亡是很慘重，甚至於在某些方面紅軍遭受了單方面的碾壓，可整個過程和配合，我不認爲我們輸了，至少我們知道團結合作，知道合理分工！看着他們現在這樣輕鬆的笑着，我並不認爲現在適合說這些事情！面對自我膨脹的時候，我們是該打擊一下，但面對不斷受挫的他們，我們何不多一點包容和鼓勵呢！”
莫雅耐心的和洛靜姝解釋着，更多的是希望自的這番苦心能讓洛靜姝明白，莫雅相信不僅僅是她一個人，這次參加演習的很多連長都會選擇這樣的方式，畢竟這羣士兵這些年被弒神打擊的快要懷疑人生了。
這個時候，終於迎來了一場勝利，在他們喜悅的時候，再告訴他們一個殘忍的事實，這樣的打擊比直接輸掉這場演習來的更大。
洛靜姝拿着東西的手一怔，她想起了在山裡厲靖雲說的那番話，同樣的結局，不同的方式，果然，這些軍人也沒有想象中的那般單純，好好的一場演習都能有這麼多的彎彎道道，人生啊，有必要這麼複雜嘛！
洛靜姝沒有否定莫雅的決定，這不代表她贊同，只是單純的懶得理，她就一個新兵，沒空想這些事，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洗乾淨睡覺，兩天兩夜，就睡了幾個小時，快要累成狗了！
這一天，整個營區格外的安靜，演習結束，都會有一天的休息，這種時候，還能去訓練場訓練的不是變態就是吃錯了藥。
洛靜姝堪稱是睡神，從早上回來後，便一直睡到下午四點多，要不是肚子太餓，她保證個還能睡上個五六個小時！
宿舍裡，莫雅早就不在，洛靜姝換了身衣服剛走出宿舍，就看到宣傳欄那圍滿了人，一個個臉上格外的興奮。
“靜姝，你怎麼纔來，趕緊來看看，弒神訓練營選拔活動開始了！”
紫彤正好從人羣中鑽出來，看到洛靜姝雙手插袋，氣定神閒的從樓道里走出來，三兩步跑了過去，拉着她往宣傳欄那走去。
洛靜姝一聽，不禁也加快了腳步，不過心裡倒是有了一個好奇。
“這麼快，不是下個月初纔開始選拔嗎？”
“今年不一樣了，你說那位厲大隊長怎麼那麼狡猾，選拔活動從我們兩天前演習就已經開始了，你自己去看看吧！我們連已經有三十個人沒有資格參加了！”
說着，兩個人已經擠進了人羣，洛靜姝看着宣傳欄上的通知，心裡暗罵了一句，‘真陰險！’
可不就是陰險，難怪當時洛靜姝就覺得奇怪，好好的演習，怎麼在青江縣的任務會那麼的單一，只是爲了一條線索，用不着全員出動吧！
現在想想，估計在她們後面，其他的連隊也是用着各種理由潛入了青江縣，而在那裡，註定有一批人失去了進入選拔營的資格。
紅頭文件上說的很明白，青江縣的那場活動中所有退出演習的人取消報名資格，得，這還不是進入選拔營，直接是連那門票的資格都沒有啊，這得坑多少人啊！
洛靜姝望了望周圍，這才發現已經有好幾個人愁眉苦臉的離開了。
“去年不是這樣嗎？”
洛靜姝隨口問了句，就聽到身邊好幾個人開始回答她的疑問。
“弒神每年的選拔都不一樣，去年更變態，整個軍區忽然搞了一個民意調查，選出每個連隊最不合羣的人，然後得票最多的十名就沒有資格進入下一輪考覈了！知道給的理由是啥嗎？不合羣的人配合度存在缺陷，你說說，這不是一棒子打死一羣人嗎？”
於果就在洛靜姝的邊上，激動的說出了去年的那場選拔。
洛靜姝嘴角一抽，心裡有些竊喜，這要是換做今年，估計她會是這十個名額中的一員，好吧，不是她不合羣，實在是她氣場強大，別人不敢靠近啊！
之後，紀靜開口了，臉上卻是多了一份輕鬆地喜悅，她很幸運，沒有在青江縣被淘汰。
“前年那才叫變態吧！讓我們身無分文，帶着一把真槍，穿越整個雲市，問題是我們每個人的臉都傳到了警方監控系統，我剛進入市中心就被抓了！你說，這裡可是夏國，嚴令禁止私人攜帶槍支，而且還是全城布控，這不是玩我們嗎！”
紀靜一說完，周圍一羣人唉聲嘆氣，看來這些人都是直接被淘汰的。
洛靜姝又鬆了口氣，的確，在那種全程裝滿監控的繁華都市，要想安全穿越整個城區，難度不是一星半點。
洛靜姝一直安靜的聽着周圍的人議論着選拔營的事情，自己又細細的看了選拔規則。
現在看來，她算是成功的拿到了選拔營的門票，但是這並不代表她已經有了進入選拔營的資格，接下來的一個月裡，她們將面臨大大小小四場考覈，而每個連最終能進入選拔營的只有十個名額。
偵察連現在還有七十二個人，中間排除一些對弒神沒有興趣或者知道自己實力主動退出的，保守估計應該會有六十人左右參與競爭。
六進一，這樣的比例不算少，也不算多，之後，洛靜姝便走出了人羣，連隊考覈她不擔心，這一個月的訓練，也有好幾次的考覈，她的成績幾乎是穩居第一，所以現在她只要去領張申請表，填好交上去等着考覈結束就能打包行李去訓練營了！
此時，在夏國西南部某個海拔三千米左右的雪域高原，三百位身材健碩，體格精壯的男人正赤裸上身，全身只穿着一條平角短褲，一個個在一望無際的雪地裡狂奔。
而在他們的中間，一個簡易帳篷下，一個五官精緻如妖孽般的男人全身冷肅的站在那，手拿擴音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聲音極其冷厲嚴肅的嘶吼着。
“你們這幫目中無人，自以爲是的人，怎麼樣，爽嗎？弒神成立這麼多年，我第一次感覺這麼的丟臉！這些都是你們造成的！以爲一個個都是兵王，以爲一個個都很了不起，可以以一敵百是不是！看看這次的演習，哼，死傷過半！我厲靖雲的從軍生涯中就沒有這麼慘烈的敗績，這些還真是多虧了你們了！”
“是不是覺得很冷，很累，很餓啊！我現在讓你們去休息，你們好意思答應嗎？知道從今天開始，那些人會怎麼看我們弒神嗎？我厲靖雲努力維持了這麼多年的榮譽，這次被你們一下子全都敗光了，你們說說，你們有資格穿上這套軍裝嗎，你們的肩上有資格貼上弒神的標誌嗎？”
“看看你們中間，一個個都是五六年以上的老兵了，居然被一個小列兵打的團團轉，說出去你們就不覺得丟人嗎？”
“過去，我對你們太好了，現在看來，是我的錯啊，我把你們一個個都寵成了狂妄自大的廢物了，如果這次不是演習，如果你們碰上的是真正的敵人，你們現在還有命在這裡跑步嗎？啊！”
厲靖雲全身散着外人不敢反抗的威壓，身子凌然的站在這一羣人的中間，臉上沒有半絲表情，完全沒有了在洛靜姝面前的無賴和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