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冷心明白景天睿要開口承認那段過錯是多麼的艱難。
她擡起手,輕輕地捂住他的嘴,然後咬着脣朝他搖搖頭。
“別說了,我都知道。”她緊緊地蹙着眉,糾結着如何措辭才能更準確地表達出自己內心的想法。
關於這件事,夏冷心是從尹彥一的口中得知,也許會有偏差,但也無法改變景天睿參與當年慕家滅門的事實。
既然阿葵能原諒他,她又怎麼可能去苛責他呢?
“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她用手指沿着他的面部輪廓,輕輕地遊走着,“我愛你,想和你幸福地走下去,所以我想信任你。”
她把掌心覆在他的胸口,“我能相信你嗎?”
伴着他的心跳,包裹在帶着醇厚木香的懷抱裡,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擡起頭,吻上他的薄脣,有點兒涼卻很柔軟。
似乎不滿這種蜻蜓點水般的碰觸,他用更強勢的吻迴應着她,急切又帶着灼熱的溫度,快要把她融化。
她軟在他的身下,盛開成一朵香豔的妖,媚香瀰漫,魅惑人心。
在他進入前,低沉的聲音在她的耳邊呢喃着,“相信我,就別離開我。”
婉轉的喘息像是粘稠的夜,漫長而又無休無止。
她在他的攻城略池下,潰不成軍,節節敗退,一再失守最後的防線。
宛如飄蕩的小舟,她無力控制它行駛的方向,只能任由它帶着自己在水面上蕩來晃去。
他的黑瞳裡盪漾着讓她顫慄的霸道,恨不得與她融爲一體,從此血肉相連。
在那一汪深潭裡,似乎藏着讓人深陷其中的魔力,她不由自主地沉迷着,與他一起沉淪,無力自拔。
天色微亮,晨光透過層層的雲霧灑了下來,像極了童話裡從天而降的聖光,給大地披上一層淡淡的金色。
夏冷心撐着腦袋,靜靜地望着景天睿的臉。
他睡得很沉,在晨光的映襯下,連棱角分明的臉都變得柔和了幾分。
她擡起手,沿着那些硬朗的線條遊走,濃黑的眉,英挺的鼻子,冷峻的下巴……
雖然他閉着眼,卻依舊能準確地抓住她的手。
低沉、暗啞的聲音帶着幾分警告,“不想今天下不了牀,就乖乖地睡覺。”
她勾起脣,絲毫不畏懼他的威脅,甚至還盪出一絲甜蜜,“好啊,正好有藉口偷懶。”
他睜開眼,有些無奈地捏捏她的臉,“你想得美!趕緊起來,今天還要參加‘流浪之家’的公益片開機儀式。”
“呃,出了那麼嚴重的惡性/事件,‘流浪之家’還能繼續辦下去嗎?”她回想起新聞裡那些血腥的鏡頭就有點兒發憷。
他利落地起身,一邊穿着衣服,一邊替她分析,“‘流浪之家’自開辦以來都是正面的形象,而且外界都知道景家是它背後最大的資助方。它一旦出事,景家自然也會受到影響。”
她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難道說尹嵐熙被殺的事情不簡單,裡面還藏着蹊蹺?”
他送她一個讚賞的眼神,“沒錯,這多年都沒鬧出新聞,偏偏在盛世娛樂準備海外上市的時候鬧出事端,這明顯就是你的初戀情人在作怪。”
聽出他話裡的醋意,她真是無言以對。
“怎麼?”他見她不說話,以爲是默認了初戀情人的這件事,頓時心情盪到谷底,語氣也變得冰冷,“擔心我對付你的初戀情人?”
“我哪有什麼初戀情人?那都是媒體胡亂寫的,現在是要翻舊賬嗎?”她嘆息出聲,“那你呢?誰是你的初戀情人呢?”
他被她的話一噎,一時找不到臺階下,只好氣悶地穿上外套,然後摔門而去。
望着他離去的背影,她也難受不堪,拽過被子埋進去悶聲哭泣。
尹彥一就像是個定/時炸彈,是她和景天睿之間不能提及的話題,一提就爆。
“冷心?”秦霜霜試着叫了幾聲,見她沒回應,又拍拍了隆起的被子,“你沒事吧?”
她吸了吸鼻子,拉開被子,露出一張狼狽的臉,不僅眼眶很紅,連眼皮都是腫的,一看就是哭得太狠的模樣。
“你和景總怎麼了?”秦霜霜皺着眉頭,“剛纔,他連早飯都沒吃就走了。你們吵架啦?”
她一陣委屈,氣氛之前都好好的,怎麼就轉到初戀情人的話題上了呢?而且尹彥一真的不是她的初戀情人啊!
越想越委屈,眼淚落得更加厲害,她擡手抹着淚,覺得景天睿好霸道,憑什麼他能有初戀情人,她就不能有?
“哎呀,你也真是的,別哭了!”秦霜霜不瞭解實情,只是看着她一直哭也不是個事兒,於是連忙勸道:“女人就像是車子和電器,只要結婚,生了孩子,就變成二手的,立馬掉價。”
她不太明白地看着秦霜霜,“什麼意思?”
“唉,你怎麼就不明白呢?”秦霜霜再次皺了皺眉頭,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男人在沒有完全得到你之前,總是挖空心思地寵着你,慣着你,什麼都依着你。等得到以後,你就從珠寶店的鑽石變成了死魚眼睛。”
“我還是不明白啊?”
夏冷心覺得景天睿一直很寵她,即使生了孩子,他依舊很愛她。今天之所以鬧得不愉快,也是因爲他吃醋。
“唉,我早就想提醒你了。”秦霜霜語重心長地拉着她的手,“上次,你也景總吵架了吧?他好幾天都晚歸,回來也是睡的書房。”
“你怎麼知道?”
當初,夏冷心就不喜歡別墅裡有傭人轉來轉去,所以景天睿就安排傭人住在附近的小區,白天過來打掃做飯,晚上就離開。
“我早上過來的時候,正好碰到景總從書房走出來,黑着一張臉,看起來好嚇人。”秦霜霜嘖嘖兩聲,“一看就是生活不和諧的模樣。”
夏冷心的臉一紅,那次是因爲她瞞着他,偷偷去見尹彥一的事情。
唉,又是尹彥一!
這時,陳楠打來電話,“今天要到星光廣場做公益片的開機儀式,我在樓下等你。”
“‘流浪之家’的公益片嗎?”她不放心,於是又確認了一遍。
“嗯,是的。景總已經讓宣傳部跟各大媒體做好溝通,應該不會出什麼大的問題。”
“好,等我一會兒,我儘快下來。”說完,她就立即起身去洗漱,秦霜霜則給寶寶們衝奶粉。
臨到出門,秦霜霜又叫住她,“多放點兒心思在自己的老公身上,忙事業的時候也別忘了家庭。”
“嗯嗯。”她一邊穿上外套,一邊敷衍地回道。
大門口,陳楠已經站在保姆車旁,見她出來,趕緊拉開車門,“還有一個小時,如果不堵車,時間剛剛好。”
路上,還算順暢。
夏冷心打開化妝袋,拿出粉底液開始往臉上抹,“踩剎車的時候提醒一下。”
時間緊,她只在家裡補了水,底妝都沒畫,於是只能在車上擠點兒時間化妝。
趁着塗塗抹抹的空當,她又開口問道:“會場怎麼會設在星光廣場呢?這不是盛世娛樂贊助的嗎?爲什麼不在自家的皇家酒店開呀?”
陳楠正在開車,正專注地看着前方,聽到她的問話,忍不住通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
“今天不僅有公益片的開機儀式,還有星光廣場正式被盛世娛樂收購的新聞發佈會。”
“什麼?”她停下手裡的動作,“這麼大的事情,睿爲什麼都不告訴我呢?”
想到早晨的不歡而散,她又沉默下來。
是啊,如果他們沒有吵架,路上和景天睿一同前往星光廣場的話,他應該會親自告訴她這個好消息。
難怪景天睿最近都很忙,外界一直在傳盛世娛樂要在海外上市的消息,但是沒想到他會吞併裴氏的主要產業。
“這樣一來,裴氏不就垮了嗎?”她突然想到裴堯,想到上次吃飯的時候,他交給景天睿的文件資料。
謎團重重,以她的智商,即使腦細胞全部陣亡都猜不透他們布的局。
算了,男人們的世界,讓他們折騰去吧!
保姆車直接開到地下停車場,等她一走下車,就立馬被娛記圍了起來。
“冷心,你真的要拍‘流浪之家’的公益片嗎?”
“你對那些少年殺害尹嵐熙的事情有什麼想法?”
“你現在是打算爲殺人犯代言嗎?”
……
面對炮轟亂炸的問題,她通通保持沉默,不做任何迴應。
“待會兒有專門的提問時間,請讓一讓,不要耽誤大家進入會場。”陳楠推開記者,護着她朝電梯走去。
站在上行的電梯裡,她扶了扶墨鏡,“拍這個公益片,我就算是爲殺人犯代言了嗎?”
“我也是在‘流浪之家’長大的人,那我豈不是殺人犯的同夥?”陳楠帶着自嘲的語氣,木然的臉上難得出現顯露情緒的表情。
她深呼吸一口,“壓力好大,待會兒不知道還會曝出什麼尖銳的問題呢?”
叮地一聲,電梯門緩緩地打開。
她摩挲了幾下小拇指,然後擡頭挺胸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