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巖背對着她們,虛弱地攀着門沿,微仰着頭。錢福想去攙她,卻被她使盡全力推開了,這一推自己也失力,攤靠在門上。
李慕兒趕緊上前去扶,就看見她面紗上竟有殷殷血跡,嚇得李慕兒一把扯掉她面紗尋找傷口,邊急着問:“姐姐這是怎麼了?傷到哪兒了?”
何青巖已無力推拒,於是一直未曾曝光的臉便展露在李慕兒面前。
丹脣列素齒,臉色雖有些蒼白卻更顯得肌膚如雪,哪裡有什麼瑕疵,分明是傾國傾城,絕色容顏!
李慕兒驚詫間,感受到手掌被何青巖緊緊一捏。
“瑩中,幫我。”她吃力說完,伸手拿過她手中面紗矇住鼻衄止血。
錢福正欲再次走過來,李慕兒大叫一聲:“兄長站住!姐姐累了,我送她回去。”
“瑩中!”錢福又驚又惑又惱。
李慕兒並不答話,將何青巖搭在自己身上,開門便走。
錢福欲追,只聽何青巖聲音傳來:“你若跟來,我今後再不理你。”
他唯有止步。
李慕兒好不容易將何青巖送回何府,被何喬新一頓臭罵。李慕兒聽着罵聲趴到何青岩牀邊,聽她疲憊道:“父親先帶大夫出去,我有幾句話與我妹妹說。”
聽這一聲妹妹,李慕兒一下子紅了眼眶,“姐姐,都是我不好,我不該騙你去見兄長的。”
“不怪你,”何青巖拿過枕下一瓶藥丸,倒出一顆服下後緩緩道,“你看我父親,很順着我吧?我一個閨閣女子,想出門他就讓我出門……我叫他幫你他就幫你……皆是因爲,我自幼身染頑疾,能活到今天已是奇蹟了。我餘下時日無多,你說,何苦再誤了你兄長半生。”
李慕兒已經有所準備,可聽她親口平靜說出,還是覺得心口被扎得生疼,“姐姐,兄長不怕你誤,你就誤他吧,好不好?你就讓他來照顧你,好不好啊?”
何青巖微笑,“可是我怕啊。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多害怕。你們不要再逼迫我,便讓我繼續清心寡慾地等……活下去,不行嗎?”
“可是兄長已經對你情根深種,如何自拔啊?”
“時間會沖淡一切的。請你一定幫我瞞住他。總歸是我負了他,我不該貪戀一時情誼,招了他千縷情絲,卻難以迴應。”
李慕兒幫她揩了揩即將落下的淚,使勁咬了咬脣,實在不忍拒絕她,“姐姐,我真的不想幫你這個忙。可是若換做是我,定也會狠心離開他,不願讓他看着我……”
“可是姐姐,我也有一個條件,你不肯做我的嫂子,總還可以當我們的朋友吧?你拒我們於千里之外,實在殘忍。”
“我何嘗不想與你們團首聚面,我又何嘗不想見你兄長,只是怕再惹他情深難了……”何青巖眼中盡是悵然。
李慕兒心疼不已,緊緊握住她雙手道:“我會幫你搪塞!姐姐,我一定想辦法救你,你不會死的,你那麼美,那麼好,上天怎麼忍心……”
何青巖搖頭,“爲了調理身子,我自小學習歧黃之術,是以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得很。”
“天無絕人之路,一定會有辦法的!”
何青巖看着李慕兒傷心卻堅定的眼神,心中感動,只得點頭安慰她,才叫人送她出門。
李慕兒走在回家的路上,街上處處瀰漫着冬至喜慶的氛圍,人人臉上喜氣洋洋,即便那寒風呼嘯,天寒地凍。李慕兒走到必經的橋邊,望着尚未結厚冰的河面,喃喃念道:“冬九九,一九二九不出手。相逢不出手,相愛不相守,真真傷人……”
“撲通!”
“來人哪!救命啊!”
發着呆的她被一陣落水和呼救聲吸引,探身一看,竟是一小童貪玩踩冰掉入水中,岸上婆婆正大聲求救。
李慕兒來不及考慮,猛地扎入河中。河水刺骨冰冷,她覺得自己全身血液都要凝固了。幸好自己水性極熟,三兩下就把小童拖至岸邊。
衆人紛紛叫好,李慕兒卻顧不得聽婆婆言謝,趕緊奔回家中換衣服。越奔就越覺得冷,身子都已經麻痹了,只好放慢腳步,呵着白氣好不容易到家。 ¤тtκan ¤c○
錢福正在門口癡癡等着,見她狼狽模樣嚇得忙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青巖呢?她沒事吧!”
李慕兒本來滿心愁緒,此刻被冰水和他的話澆的真個生生凍住,白他一眼,打着牙顫道:“姐姐很好。快給我燒熱水,我得泡個熱水澡,不然我就要先死了!”
錢福這才反應過來,又是幫她搬浴桶又是去廚房燒水。銀耳趕緊將她身上溼漉漉的衣物脫下,先用被子裹了她,再去提熱水進來。
一番折騰,李慕兒終於將自己整個泡在熱水裡,這才緩和了一些,脣上青紫去了大半。銀耳去煮薑茶,錢福也不好意思擾她,她便舒服躺在浴桶裡,拿汗巾蒙着臉想事情。
若是將來何青巖真的死了……她不敢想象。
若是錢福知道了她幫着欺瞞她……也不敢想象。
該如何打消錢福的愛意?難。
或是勸何青巖改變主意?更難。
在各種不敢想象的想象,不知該如何的如何中,她聽到吱呀開門的聲音,緊接着很快又是吱呀關門的聲音。
她叫銀耳,沒有迴應,掀開汗巾一看,房中並沒有人。便沒理會,繼續蓋上汗巾發呆。
蓋了一會兒,卻突然猛地站起身來,拉過衣服草草一裹,就向門外奔去。
院中,朱祐樘正俊臉微紅地在問錢福:“你怎麼不告訴朕她在沐浴?”
錢福無奈地回答:“是皇上讓微臣噤聲的。”
話音還未落,就見李慕兒披散着頭髮衝了出來,她來勢兇猛,一把從後面抱住了朱祐樘,激動叫道:“我就知道是你!我就知道!”
錢福和蕭敬尷尬不已,連忙別過頭去。朱祐樘回身,才發現她領口微微豁開,髮絲還滴着水,也不穿件襖子,赤着雙腳踩在地上,手上卻拽着他衣袍不放。
按捺住心底的莫名衝動,一把推開她,淡淡問道:“冷不冷?”
李慕兒僵住。
呵,果然還是怪我的。本不冷,被你的冷漠一堵,心裡冷。
她退後一步,低頭答:“微臣不冷。”又跪下叩首,“臣,請皇上賜罪。”
只是這一叩首,胸口春光乍泄。
朱祐樘眉頭一皺,連忙揮袖擋住她,又回頭看了看錢福蕭敬。
籲,好在他們一直別過身子。
李慕兒跪伏着不動,心中七上八下,不知該乞求,還是該撒嬌?該像對馬驄那樣,還是對錢福那樣?明明想過許多辦法求他原諒,討他歡心,可只聽到他疏遠的一句“冷不冷”,便像被打入了谷底,千般心思再使不出來。
只怪自己造下的孽,輕輕擡眼,盯着他手中纏着的紗布,真是恨不得打自己幾個耳光。
他卻俯下身子,悶悶嘆了口氣,一把將她托住,橫抱入懷。
耳邊又響起他熟悉的聲音:“你一定是故意的,是不是?”
不似那句“冷不冷”的悽清薄涼。
是往日對她纔有的無可奈何,寵溺誘惑。
咫尺相貼,他的香氣入鼻,心中又像打翻了蜂蜜,找回信心扯起嘴角問道:“故意什麼?”
他卻不答話,徑直將她抱入房中。
(親們喜歡的請收藏,作者隨時爆更!同時不要吝嗇您手中的推薦票,讓五花可以換杯美酒喝,謝啦!ps基友的書:男神快跑!婢妃傳,妙逆仙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