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重男輕女的媽（十一）
何甜甜絲毫都不懷疑，等她帶着女兒在深市學會了手藝，回到趙家窪的時候，那位小寡婦可能已經帶着孩子住進了何小田和趙寶柱的家！
那樣最好！
省得何甜甜想辦法踹掉趙寶柱這麼一個噁心的小人了。
當然，這些想法，都是何甜甜自己的，她從未表露出來，更沒有讓兩個孩子覺察到。
何甜甜甚至不止一次的當着趙大妞和趙小丫的面兒說：“有了弟弟，咱們一家就算是有了盼頭！”
“你爸也不會被人笑話是老絕戶，是窩囊廢啦！”
“等咱們回去了，你爸他看到小寶這麼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還不定怎麼高興呢！”
“咱啊，先不告訴他，嘿嘿，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喜！”
何甜甜的一番操作，趙大妞和趙小丫半點都沒有懷疑。
畢竟過去的何小田是真的想要個兒子，都變得有些魔怔了。
而何小田這般在意男丁，也是爲了老趙家的香火，是爲了趙寶柱。
平日裡，親媽是怎麼伺候親爸的，趙大妞姐妹兩個都看在了眼裡。
所以，聽到何甜甜的這些話，她們都覺得再正常不過。
在何甜甜的引導下，兩個單純的孩子，還在暗自暢想：等他們回到老家，有了弟弟，一家五口肯定能夠和樂融融。
有父有母有弟弟，村子裡也不會笑話、欺負她們了。
趙大妞學會了技術，趙小丫能夠去上學……
哎呀，這樣的好日子，真是做夢都要被笑醒啊。
何甜甜：……對不住了，孩子們，只有讓你們親眼看到親爹的無恥，你們纔會跟他徹底切割。
沒了這麼一個無賴親爹拖後腿，趙大妞和趙小丫的人生才能更加幸福。
趙大妞想學做衣服，何甜甜就想方設法的求到了一個服裝廠，好說歹說讓趙大妞去做學徒。
踩縫紉機，學習裁剪，這些都是流水線的工作。
但趙大妞聰慧啊，又有何甜甜這個親媽和趙小丫這樣的女主妹妹提點，趙大妞偷偷跟着學習。
她年紀小，長得漂亮，乖巧聽話，還非常有眼力見兒。
不只是廠子裡的老師傅喜歡她，就連幾位據說從港城請來的服裝設計師都覺得趙大妞可愛。
趙大妞拼命的學習着。
她或許真的很有天賦，有或者足夠努力，短短三個月的時間，她就學會了剪裁、製衣。
對於色彩搭配，她也有着獨特的見解與判斷。
還有那種對於時尚的敏感與把握，也讓那幾位服裝設計師十分讚歎。
趙大妞學會手藝，準備離開服裝廠的時候，幾位服裝設計師還送給了她一些服裝雜誌。
當然，已經是過期的。
但，時尚本來就是一個輪迴。
看到過期雜誌上那些早已過時的服裝款式，趙大妞頓時有了靈感。
在迴歸老家的火車上，趙大妞拿着個筆在本子上塗塗畫畫。
她居然設計出了好幾套看着就很不錯的秋裝款式。
此時還是盛夏，但那些專業的服裝大廠已經開始準備秋裝上新。
何甜甜好奇的掃了一眼，發現趙大妞設計的服裝還真有那麼點兒意思。
看來，大閨女是真的學會了啊。
就憑她這幾張設計圖，在省城的服裝廠都能找到工作。
事實也是如此，在何甜甜和趙小丫的“攛掇”下，火車抵達省城後，何甜甜沒有急着轉火車回縣城，而是讓趙大妞去一家合資服裝廠“毛遂自薦”。
趙大妞在深市歷練了三四個月，有了脫胎換骨的蛻變。
她變得自信、獨立、堅強。
雖然還有些靦腆，但她已經能夠自己找到服裝廠，打聽到相關負責人，然後沉着穩重的展示自己的特長。
會設計，會打板，會剪裁，會縫紉……簡直就是個人才啊。
而且，小姑娘的要求還不高，沒有仗着自己有些才華就漫天要價。
這位廠長助理頓時拍板，當場錄取了趙大妞。
當然，趙大妞年級還小，不能正式入職，便頂着學徒的名義，給設計師打下手。
工資每個月六百塊錢，食宿全包，還有加班費和獎金。
趙大妞興奮的小臉通紅，她知道自己能行。
但她還是需要真正得到別人的認可，並能順利找到正經的工作。
如此，她纔是“真行”，而不是自以爲是。
何甜甜作爲監護人，給趙大妞辦了入職手續，並且幫她在宿舍安頓好。
見趙大妞順利的上了班，何甜甜在附近租了房子，並且交了一大筆借讀費，讓趙小丫上了小學。
趙小丫激動壞了，捧着新買的書包，再三詢問親媽：“媽，我、我真的能上學了？還、還是在省城的小學讀書？”
天哪，這、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趙小丫雖然知道親媽心裡有她，也疼她，但現在不是有了弟弟嘛。
而且弟弟的情況特殊，需要提前給他攢下娶媳婦、買房子的錢。
趙小丫已經想好了，她要像姐姐一樣，平時在家裡幹家務、看弟弟，長到十五六歲就去外面打工賺錢。
結果，趙小丫萬萬都沒想到，親媽會送她上學，還是在省城這種地方，花幾千塊錢的借讀費。
幾千塊錢啊，都夠她在老家一口氣讀到中學了。
“對啊，上了學纔能有出息，有了出息才能掙大錢！”
何甜甜一臉算計的說道，“你自己也說了，以後會好好孝順我、照顧你弟弟！”
“你要是天天呆在農村，大字不識一個，能掙幾個錢？”
“你呀，弄不好還不如你姐。你姐好歹會做衣服，一個在廠子裡也能賺個幾百塊錢！”
“你會幹啥？總不能長大了也學着做衣服吧。還是讀書好，看看人家那些港城的高管，嘖嘖，就是因爲上過大學，還會說外語，人家的工資都按什麼年薪算！”
“所以啊，你必須給我去上學，還要好好學習，也跟那些高管一樣，上大學、學外國話，畢業後也進那些歪果仁開的大公司，賺大錢！”
何甜甜張嘴閉嘴都是錢，更是把算計親閨女擺在了明面上。
非常直接的告訴趙小丫，老孃送你去上學，可不是爲了別的，就是爲了讓你有本事賺大錢。
賺了大錢，你必須幫扶家裡。
孝順老人，提攜弟弟，這些都是你的責任！
一番話說的，似乎沒有半點人情味兒，但趙小丫卻十分感動。
因爲她想得明白，不管親媽是爲了什麼讓她讀書，但能夠讀書、能夠有機會學本事的人始終是她。
至於將來要報答親媽、回饋家裡，這不是應該的嘛。
父母生養了她，她本來就要孝順父母。
就算親媽不讓她去讀書，將來她還是要掙錢養家、照顧弟弟。
親媽卻花了大價錢讓她在省城讀書，這樣大的恩德，她、她必須加倍回報啊。
趙小丫滿心感激，更是無數次的發誓：等我長大了，我一定好好報答媽媽！
提前報了名，但還不到開學的時候，何甜甜就帶着趙小丫回老家。
臨行前，她特意換上了當初離開時穿的破舊衣服，就是趙小丫也是一身的狼狽。
買好車票，何甜甜身上只帶了幾塊錢。
懷裡雖然抱着個白胖娃娃，但她和趙小丫這對母女，看起來就像逃荒的難民。
只比街邊的叫花子強些，畢竟那些叫花子大多都是缺胳膊少腿兒的殘疾，而她們母女好歹四肢健全。
但，即便如此，當何甜甜一手抱着趙小寶，一手拉着趙小丫，風塵僕僕的回到趙家窪的時候，村民們看到她們時，紛紛露出同情、憐憫的神情。
“哎呀，趙寶柱家的，你、你這是咋了？怎麼弄得跟個要飯的似的？”
“對啊對啊，你、你懷裡這個孩子是咋回事兒？你從哪兒弄來個孩子啊！”
“……大妞她媽，你咋纔回來？你家寶柱，唉，你還是回家自己看吧！”
“咦？大妞呢？不是說去找大妞了嗎？孩子找到了嗎？”
“大妞她媽，你可千萬要挺住，別、別混鬧。那個小寡婦可不是善茬——”關鍵是你男人站在人家母子那一邊啊。
真要是打起來了，就“何小田”這幅乾瘦的小身板兒，嘖嘖，根本就不是那對公母的對手。
“嬸子，你、你們這都說啥呢？什麼要挺住、別混鬧？”
何甜甜故意裝作不明白的模樣，說話的時候，也不忘展示自己懷裡的大胖小子。
“哦，這是我兒子，趙小寶，六個月大了，嘿嘿，長得好吧，是個帶把兒的呢！”
何甜甜一邊說着，還不忘扯開孩子屁股上的尿片，露出一隻胖乎乎的小雀雀。
趙小寶雖然大腦神經遭到了破壞，成了所謂的傻子。
但他的模樣真心好，又白又胖，一雙眼睛圓滾滾，雖然總是對不準焦距，但幾個月大的孩子，普通人很難一眼就看出問題。
“你、你兒子？”熱心的大嬸頓時被何甜甜轉移了注意力，趕忙低頭看了看。
好傢伙，還真是個帶把兒的啊。
這奶娃兒養得真好，那小手、小腳，胖乎乎的就跟藕節似的。
有人逗弄，還會留着口水的咯咯笑。
看着就讓人稀罕。
忽的，大嬸似是想到了什麼，湊到何甜甜耳邊，壓低聲音問了句：“這孩子，是、是你從外面‘抱’回來的？花了多少錢？”
就這麼一個幾個月大的男娃，肯定值好幾千！
“哎呀，什麼錢不錢的，沒花多少！”
何甜甜說着大實話，但卻沒人相信。
隔壁村的範老大一家雖然被抓了起來，周圍也很少有人公然買賣女人和孩子了。
但行情，大家都有數。
像這種兩歲以下的健康男娃，最少也要兩千塊錢。
長得好些，或是年齡再小些，估計都能賣個三五千。
看看何甜甜和趙小丫一身的狼狽，再聯想到沒有跟着回家的趙大妞，大嬸瞬間腦補出了“真相”——
“何小田”一定是拿着贖趙大妞的錢，買了個兒子。
興許錢不夠，這對母女在外面要了好幾個月的飯，才勉強湊齊了。
對，一定是這樣！
可惜啊，“何小田”就算抱了個兒子回來，也晚了！
她男人趙寶柱已經跟小寡婦睡到了一張炕上。
人家小寡婦那兩個兒子，一口一個爸的喊着趙寶柱，早就把這個想兒子都想瘋的老絕戶哄得暈頭轉向。
別說一個“抱養”的兒子了，估計就是親老婆、親閨女，趙寶柱也不稀罕嘍。
果然，何甜甜故意裝着糊塗的模樣，拉着趙小丫回到趙家的時候。
發現人家小寡婦母子三個，早已鳩佔鵲巢。
沒有離婚就把別的女人帶回家，這在農村還真不是什麼稀罕事兒。
尤其是“何小田”一走就是好幾個月，雖然往家裡打過電話，但一直不見人啊。
趙寶柱就故意做出受害人的模樣，說些含糊其辭的話，讓鄉親們誤以爲何甜甜是受不了趙家的貧困，帶着孩子跑掉了。
雖然，這話村裡人沒有幾個相信，卻也讓趙寶柱把小寡婦接回家，找到了一個正當的理由。
老婆閨女都不見了，他一個大男人不能沒有女人照顧。
趙寶柱的姘頭不是有夫之婦，而是個死了男人的小寡婦，他們睡在一起，並不算傷風敗俗。
而且吧，村裡人都能理解趙寶柱，人家小寡婦可是帶了兩個兒子呢。
最小的那個還不到兩歲，根本不記事兒，從小養着，就跟親生的一樣。
男人們固然不願意給別人養兒子，但，也總好過當老絕戶吧。
小寡婦帶着兩個兒子搬到了趙家，短短三五個月的時間，兩個兒子就都改了口。
從早到晚“爸”、“爸”的叫着，趙寶柱只覺得自己彷彿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他不再偷懶，不再打牌，而是開始下地幹活，空閒了還跑去找大哥跟着學做木匠活兒。
小寡婦也是個勤快的人，把家裡整理得乾乾淨淨、利利索索。
趙寶柱忙了一天回來，總能喝上熱水、吃上熱飯，大兒子還會給他打洗腳水。
什麼叫老婆孩子熱炕頭？
趙寶柱徹底體會到了。
他全然忘了，曾經的何小田比小寡婦更能幹，更貼心。
趙寶柱的爹孃、大哥等一衆親人，也都覺得小寡婦更好。
不說別的，小寡婦脾氣好啊，不會像何小田似的撒潑打滾。
偶爾親戚來趙家借個東西，小寡婦也不會防賊似的盯着人家，更不會摔摔打打、指桑罵槐。
兩邊的鄰居更是把小寡婦誇成了一朵花，直說趙寶柱早該休了何小田，把小寡婦娶進門。
從村口走到家門口，一路上，趙小丫聽到了很多風言風語。
聰慧如她，也似乎猜到了什麼。
趙小丫用力咬着牙，小拳頭握得緊緊的。
她在心裡暗暗發誓，如果爸真的爲了那個小寡婦不要他們母子幾個，那、那她就再也不認趙寶柱這個親爸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