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也不希望出事,更不希望有人死,所以纔來找你商量。監區長,你想想,如果丁靈不去勸說讓廖子配合,廖子自殺了,那我們麻煩了,這才一個月之間,我們就死第二個了,那上面不拿我們開刀啊!”
監區長問我:“那你說,丁靈的安全誰來負責,出事了,你來負責嗎!”
我說:“我想過了,讓薛明媚她們一直陪着盯着她們兩,不允許她們兩單獨行動。”
監區長說:“那也不行,一旦疏忽,就會出事!”
我說道:“那行吧,監區長,我只是來報告的,凡事都是你拿主意。你說了算。”
我把責任都推給了她,在監獄呆久了,我更學會了圓滑。
不把丁靈調回去,如果廖子自殺了,對不起,是監區長你的責任。
如果把丁靈掉回去,丁靈被廖子弄死弄殘,對不起,還是監區長你的責任。
監區長直勾勾看了我好久,說道:“你是把這塊火紅的碳塞進了我手中啊。”
我心想,道理是這麼說,但是你是一個監區長,這麼個事,你作爲領導,你不擔着,難道讓我們小嘍囉扛着?
立功了,誰都搶功勞,媽的,出事了,好,你們來背黑鍋。
跟這種領導真倒黴。
我說道:“監區長,那我回去了,當我沒說過。”
她說道:“你說說你的想法!”
我不會替她拿主意,我只出主意,我說:“第一個,不管不理廖子,也不治療,不死當然好,自殺了,那沒辦法,只能善後處理。第二個,我去給廖子做心理輔導,給吃藥,治療,治好了當然好,治不好如果自殺了,那也沒辦法,善後處理吧。第三個,讓丁靈幫忙,給她做心理輔導,讓薛明媚她們找人日夜看着她們,不能讓她們兩個獨處,讓丁靈對她說讓她配合治療吃藥,治好了當然好,治不好,死了,沒辦法,還是善後處理。如果丁靈出事,那沒辦法,還是要處理。”
監區長皺着眉頭聽完,說:“那小張你的意思是怎麼樣?”
我說:“我不知道,所以我纔來請示你。”
監區長說:“狡猾!”
我呵呵一笑,不再答話。
監區長捏着下巴想着分析利弊,然後說道:“如果讓薛明媚找人看着她們,應該不會容易出事吧。”
我說:“這我就不太清楚了,但是不怕一萬,也怕萬一。”
監區長又想了一會兒,決定性的說:“讓丁靈調回去。”
我說:“是,監區長!”
她又說:“你找找薛明媚,和薛明媚談談,務必讓她配合,一定要讓她們看好丁靈她們兩,不能出事!”
我說:“放心吧,薛明媚是她們的大姐大,她也不會願意她們出事的。”
監區長沉默一下,說:“萬一出事,怎麼處理?”
我不回答,看着她。
她盯了我一小會兒,說道:“你想讓我來擔責?”
我心想,媽的你不擔責,難道讓老子來?
我倒是想救人啊,但是萬一出了什麼事,丁靈被打重傷或者死了,那我的對手康雪馬玲那幫人還不趕緊緻我於死地啊。
監區長問我的時候,我沒有回答任何話。
過了一小會,她說:“我明白了。你去做吧。”
我想,她雖然給我批條,但她自己還是不想擔責,一旦有什麼事,她那人,定會拉着一個人來墊背。
隨即,監區長說道:“我記得我們監區新來幾個外招的臨時工。”
我在心裡罵,我靠,又是臨時工。
幹壞事的都是臨時工,一是因爲做事的多是臨時工和普通職工,二是因爲領導出了事就想一推了之,推卸責任。
臨時工,一個在計劃經濟時代耳熟能詳的詞彙,一個在法律意義上並不存在的用工形態,如今卻大量存在於多個行業,並引發“臨時工現象”,出了事就拿“臨時工”當“擋箭牌”。
某媒體大樓發生大火,倒黴的是“臨時工”;說高校亂收費不算大事的某教育廳新聞中心主任是“臨時工”;暴踩商戶腦袋的城管被查明是“臨時工”。
在一些涉及部門和企事業單位的社會事件中,“臨時工”成爲最後的責任人,已屢見不鮮。
沒辦法,臨時工,覺悟高,有啥責任一肩挑;臨時工,是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臨時工任務多,甘爲領導背黑鍋。
好事自己攬,壞事臨時工。這就是臨時工策略。
我鄙夷的笑笑。
監區長問道:“怎麼,難道你想背黑鍋?”
我搖搖頭,說:“那我回去幹活了。”
監區長揮揮手。
都他媽的老油條啊。
回到了自己辦公室,我讓徐男叫來薛明媚。
薛明媚進來後,我先發制人:“噢親愛的,我想你了!”
薛明媚四根手指輕輕一擺:“少來騙老孃。”
我笑道:“想你也不行嗎?”
薛明媚坐下來,問道:“有什麼事就說,你想我我真不信。”
我說:“我隱藏得那麼深都被你看得出來了啊!”
薛明媚問道:“能先發一隻煙嗎張隊長?”
我過去給她煙,點上,自己也點上一支。
她吐了一口煙霧,說:“今天這麼殷勤,是有事要求我呢,還是有事要求我?”
我說:“跟你這種聰明人講話,我最喜歡的了。的確是有事求你。唉,這在B監區,我們薛姐就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乾點什麼事,沒得薛姐的點頭幫忙,還真的靠不了譜。薛姐手腳通天啊。”
薛明媚說道:“我呸張帆!有什麼事快說,最不喜歡聽這種話了!尤其從你這種張嘴謊話就來的人嘴裡說出來的。”
我指着我的胸口說:“其實我真的是很佩服你,那麼多女犯都擁護愛戴你,現在,我要你幫忙的,也是讓你罩着一個人。”
薛明媚得意一笑:“那是。老孃也不是吃素的。”
果然還是被戴了高帽後吃了這一套啊。
我說道:“像薛姐這樣心高眼明,大方義氣的人,世間真是越來越少了啊。”
薛明媚罵道:“你有話直說!是不是讓我幹一些殺人放火的危險事情?”
我說:“開玩笑罷了薛姐,是這樣子的,那個丁靈,然後那個廖子,你都認識吧?”
薛明媚說:“張帆你再這樣我可要走了啊!”
我按住她:“好好好,切入正題,是這樣子的,那個廖子呢,有嚴重的心理疾病,孤獨症,得這種病的人呢,就是感到很孤獨,她怕她身邊的人離開她,而且她很難受,想自殺。所以呢,丁靈不是和她很好嗎?當丁靈說要出去的時候,她害怕和她朝夕相處的丁靈和她分開的那種感覺,就對丁靈下手,然後自殺。”
薛明媚沒有聽完我的話,直接罵道:“我管她什麼孤獨症!我看是自私症!怕丁靈離開,就要殺丁靈,這是自私!不是怕孤獨!你少給她找藉口!”
我說道:“你聽我說完再罵嘛!”
薛明媚一臉不耐煩:“提到這個女人我就來氣,還以爲她對丁靈真是多好,就是爲了讓丁靈陪着她在牢裡過。自私嗎!”
我說:“靠!你聽我說完先再插嘴可以嗎?”
薛明媚抽菸。
我說道:“孤獨症,是確實存在的,得了這個病的,幾乎可以說是絕症,孤獨就是一種感覺,可怕的孤獨,可怕的想自殺的感覺,廖子,確確實實的,是孤獨症。她殺她男朋友,也是因爲如此,她對身邊的人都很好,不惜一切代價,怕她身邊的人離開她,但是無論多少人圍着她,哪怕是過生日身處人羣中,她還是會感到孤獨。這是一種很可怕的病,一般來說,最後的下場,都是自殺。”
薛明媚優雅的抽着煙:“那就讓她自殺好了。”
我說:“靠有沒有人性的你。”
薛明媚說:“她有人性嗎?得病就要殺人啊?那不如殺她自己好了。”
我說:“那現在丁靈不也沒死嘛。”
薛明媚說道:“好像如果沒人發現的話,或是晚發現幾分鐘,現在也死了吧?”
我說:“那現在是這樣子,她的病治好了,那我們救了一個人,挽回了一條生命,而且,她病好了,還是你們的好姐妹。”
薛明媚說:“誰會和這樣的人做姐妹呢?”
我說:“那她不是有病嘛。”
薛明媚反駁道:“我有病我也不會殺自己閨蜜!”
我說:“這種假設不成立,因爲你根本不會得這種病。再說了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
薛明媚說道:“是,有些人,得病了就拉別人一起死,但她怪她自己有病藉口自己有病,其實最該死的還是她。”
我只好換平淡口氣說道:“薛明媚,我和你一樣,心裡面對她感到憤怒,怎麼能對自己好閨蜜下手呢。我也想任她自生自滅,但我的良心不允許,因爲我覺得我還能救得了她,還能努力一把,把她治好了!然後,她以後不會對閨蜜下手,不會殺人,跟平常人一樣,過上幸福生活,不好嗎?”
薛明媚說道:“我沒你那麼偉大。”
我說:“那你幫我這個忙可以吧?把丁靈調回來,讓丁靈和她繼續一起,勸她,勸她配合治療,治好她。如果治不好,真的是沒辦法了。”
薛明媚說道:“你說什麼,讓丁靈和她繼續在一起,你要害死丁靈!”
我說:“所以我讓你幫忙,看着她們!”
薛明媚問道:“你以爲可以時時刻刻看着她麼!時時刻刻盯着她們麼?”
我說道:“所以我纔要拜託你的幫忙。”
薛明媚搖頭,說:“我不願意。”
我走過去,給她倒了一杯茶,說道:“這也是丁靈的意思。丁靈在那天被打進醫院的時候,我說的是被章隊長打暈進了醫院的時候,她哭着喊着說要離開這裡。然後我才知道她可以翻案的,只不過,她捨不得你,當然,還有廖子,所以沒走。如果不讓丁靈來勸勸廖子,把廖子治好,估計丁靈還是不願意出去。”
薛明媚嘆氣道:“她怎麼那麼蠢!她就是太好了,所以被人利用,進來這裡。在這裡,如果不是因爲我們,她也是被人利用,被人欺負的。你知道她想翻案,但是又猶豫嗎?因爲翻案會把害她的那幾個送進監獄,她憐憫他們。她都被他們害成了這樣子,還去可憐他們!我真想把她的腦子剖開,把我的腦子裝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