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一聲悲痛的怒吼，陡然響起。
趙老魔眼睛赤紅，神情猙獰無比。
他以爲，經歷過一次，就能坦然面對了。
可這會兒他才發現，哪怕經歷過一次，再次經歷，也依舊承受不住。
有些痛，是刻在骨子裡，印在靈魂上的。
一輩子……哪怕平日裡隱藏在最深處，這個時候，也會爆發出來，而且非常清晰。
他只能眼睜睜看着，卻什麼也做不了。
哪怕他如今很強了，仙品築基，放眼華夏古武界，也是站在巔峰的那一批。
看似長好的傷疤，再次被血淋淋地掀開。
這種痛苦，無法承受。
滅門……他親眼看着，他的師門被滅，雞犬不留。
只有被師父藏在暗處的他，活了下來。
他想衝出去，跟仇人同歸於盡，但是……他卻動不了。
當年他師父，點了他的穴，讓他一動不能動，甚至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多次想，當時還不如死去！
不過，既然活下來了，那就要爲師門慘案報仇！
所以，他努力變強，也變得膽小怕死……其實他不是怕死，他是怕死了，不能再報仇。
這麼多年，當年的仇人，幾乎都死了。
大多數，都是死於他的手中，被他狠狠折磨死了。
其中一人，至今沒消息，而這人……是先天強者！
聽說是閉了關，多年不出，生死不知。
沒人知道，他仙品築基後，獨自回到房間，大醉了一場，也大哭了一場。
因爲他覺得，他終於有實力報仇了——假如，當年那個先天還活着。
他這輩子，就是復仇的一輩子，他爲復仇而活！
“不……”
趙老魔狂吼着，忽然身子一顫，他發現他能動了。
與當年，不一樣。
當年他身不能動，口不能語，而現在，他能發出吼聲，也可以動了。
外面，滅門還在進行中。
“呆在這裡，然後離開這裡，活下去……”
師父的話，猶在耳邊。
上次，他無法選擇，可這次……他可以做出選擇！
“殺！”
趙老魔怒吼一聲，沒什麼好猶豫的，直接殺了出去。
他要殺光他們，要不……就陪師門葬在這裡！
活下去？
不，他這次不要活下去！
不能一起活，那就一起死！
隨着他一聲怒吼，他以極快的速度，殺向最近的敵人。
他手中的烏金鋼爪，狠狠砸在這個人的腦袋上。
砰。
鮮血濺出，屍體倒在了血泊中。
“師弟，你怎麼出來了？師父不是說……”
有人衝趙老魔喊道。
“要死一起死！”
趙老魔打斷這人的話，向前殺去。
他神情猙獰，殺意瀰漫。
一個個敵人，倒在了他的烏金鋼爪下。
“師父……”
趙老魔看着一處，大吼一聲。
他師父，已經受了重傷，正在被那個先天強者壓制了。
“你怎麼出來了！”
說話的是一個老者，他見趙老魔衝過來，臉色一變。
也就是這一分神的時候，老者被對面的老者拍飛了，吐出大口鮮血，氣息虛弱無比。
“師父！”
趙老魔見狀，烏金鋼爪狠狠砸了出去。
“找死！”
老者冷笑，螳臂當車，自不量力！
不過，當他的刀，劈在烏金鋼爪上時，卻手臂微微一顫，露出震驚之色。
這怎麼可能！
“先天？！”
老者臉上冷笑僵住，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不光是他，就連趙老魔的師父，也很是震驚……他當然能看得出來，自己弟子展現的是什麼樣的實力。
“師父，您怎麼樣？”
趙老魔沒理會老者，而是快速來到師父面前。
“你……你的實力……”
“哪怕是假的，哪怕是幻境……今天，我也要保護好你們。”
趙老魔看着師父，自語道。
“什麼意思？”
老者也在看着趙老魔，這弟子說話，他怎麼聽不懂？
“這幻境，還真是真實啊。”
趙老魔又搖搖頭，隨即攤開手掌，連他也變得年輕了。
不過，他仙品築基的實力，卻保存了下來。
今天，他要殺人！
“師父，您好好養傷，接下來，交給我了。”
趙老魔一揮手，烏金鋼爪飛了回來，握在手中。
“小墨……”
老者想說什麼。
“我先把人殺了，再跟您敘舊……哪怕是假的。”
趙老魔說完，腳下一用力，直奔老者而去。
“你是什麼人！”
老者看着趙老魔，心中很不淡定，哪有這麼年輕的先天。
他喊鄧秋師父？
怎麼可能！
“殺你的人！”
趙老魔聲音冰冷，積累的仇恨，都在這瞬間爆發了。
現實中，他始終沒找到這個強者，不知其生死……也許，能報仇，也許永遠報不了仇了。
而現在，他可以手刃仇人，哪怕是假的，他也要讓其受盡折磨而死！
唰！
隨着趙老魔的話，他瞬間消失在原地，出現在老者的面前。
“鄒嚮明，去死！”
趙老魔大吼着，戰力全開，烏金鋼爪發出呼嘯之聲，狠狠砸下。
老者，也就是鄒嚮明臉色一變，手中的刀，快速斬出。
當！
隨着這一擊，老者虎口崩裂，胳膊顫動起來。
他目光一縮，這個忽然出現的年輕人，比他想象中更強！
先天中的至強者？
不可能！
“殺！”
趙老魔的攻擊，如狂風暴雨般落下。
他發揮出的戰力，遠超平時……甚至遠超生死戰！
這是仇恨的力量！
咔嚓！
刀斷了，烏金鋼爪狠狠砸在了鄒嚮明的肩膀上。
骨斷聲，緊接着響起。
“啊！”
鄒嚮明痛叫一聲，不過他的刀，也在趙老魔的胸口，劃開一道傷口。
趙老魔無視了傷口，狀若瘋魔。
今天，哪怕是同歸於盡，他也要殺盡來犯者！
“鄒嚮明，希望你還活着，我要親手殺了你！”
趙老魔咆哮着，烏金鋼爪再次砸下。
鄒嚮明不明白趙老魔話中意思，但他卻飛快向後退去。
必須要離開了。
這個年輕人，強大得過分。
而且，殺意也特別濃烈。
他想不通，怎麼會忽然冒出這麼個年輕強者。
“殺！”
趙老魔追了上去，當初他們把他師門殺了個雞犬不留，今日……他要讓他們盡皆葬在此地！
兩分鐘後，趙老魔擊殺了鄒嚮明，也受了不輕的傷。
他沒有停留，又殺向別處。
來敵想要逃跑，連鄒嚮明都死了，何況是他們。
可面對強大的趙老魔，他們又如何逃走！
全死！
血流成河，血腥味兒瀰漫，濃烈異常。
“小墨……”
鄧秋看着混身染血的弟子，感覺很是陌生。
他快步上前，想要說什麼。
撲通。
趙老魔跪在了地上，看着師父，看着周圍一張張熟悉的臉龐……哪怕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也沒有忘了他們。
每張臉，都那麼熟悉而深刻。
本以爲，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了，沒想到卻能再見到，哪怕是假的。
“師父……當年您不讓我出來，讓我眼睜睜看着你們被殺，當時的我，也足夠懦弱，哪怕不能殺敵，至少可陪你們一起死。”
趙老魔看着師父，臉上滿是血淚。
“什麼意思？”
鄧秋看着趙老魔，驚訝之色更濃。
“師弟，你在說什麼？”
旁邊也有人開口。
“你怎麼會變得這麼厲害的？”
“……”
趙老魔看着自己的師父，再看看周圍的人……露出苦笑。
終究是假的。
隨着他念頭一閃，整個畫面一下子變得支離破碎。
“師父……”
趙老魔臉色一變，想要挽留住……
“小墨，你做得很好……”
鄧秋臉上的驚訝沒了，對趙老魔笑道。
緊接着，他的人，也消失不見。
眼前的一切，恢復了之前的樣子，哪裡還有師門，還有師兄弟以及師父。
“師父……”
趙老魔沒有動，輕喊一聲。
許久，他擡起手，摸了摸臉，滿是冰涼的淚水。
“這就是幻界問心麼？當年，我不缺乏死去的勇氣……是這樣的。”
趙老魔抹掉臉上的淚水，自語着。
下一秒，他的氣息，有些變化。
“要變強麼？”
趙老魔先是一怔，隨即盤膝坐在了地上。
“鄒嚮明，希望你還活着，我要親手殺了你……”
隨着仇恨的爆發，隨着問心釋然，趙老魔的氣息，開始不斷攀升起來。
與此同時，蕭晨已經脫離了幻境。
“他在做什麼？”
蕭晨看着盤膝而坐的趙老魔，問旁邊剛剛回來的貼身侍女。
“他問心破境了。”
貼身侍女也有些驚訝，第一次就這樣了麼？
“嗯？變強了？能知道他剛纔經歷了什麼嗎？”
蕭晨意外，好奇問道。
“不能，我們只能以‘上帝視角’來看他們，但他們經歷了什麼，卻無從得知。”
貼身侍女搖搖頭。
“也只有大人，才能看到。”
“哦。”
蕭晨稍鬆口氣，天照大神應該不會閒着沒事兒亂看吧？
嗯，他剛纔也進入幻境中，只是……那幻境有點特別，不能描述，描述了，就得和諧。
“看他的反應，應該是很悲傷的事情。”
貼身侍女又說道。
“……”
蕭晨看看趙老魔臉上的淚水，撇撇嘴，這還用你說麼？我也看出來了。
肯定悲傷啊，不可能是喜極而泣……喜極而泣，也不該是這反應。
“實在沒想到，老趙還有悲傷往事啊。”
蕭晨心中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