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趙玉澤已經與年輕女子交上手了。二人都是身輕體健,身手與劍術都遠超常人。江澄留心細看,見那年輕女子劍法路數都是凰朝一系劍術名門瑤山劍派的正宗嫡傳,她雖然年紀尚輕,功力不足,劍招凌厲有餘,威猛欠缺,但出招有策略,防守有法度,一招一式都帶有正宗武學的氣度。江澄見她忽然跳起,又快速落下,一招“麗湖孤雁”斜砍下來,氣勢上頗爲驚人,正想着趙玉澤以何招迎敵,便見趙玉澤以一招“風起雲涌”輕鬆還擊,不僅一下子化解了女子的攻擊,還迫使女子向後躍出一大步。這“風起雲涌”正是凰朝武林中蘭臺劍派的有名招數。那女子見他使出此招,便不由得“咦”了一聲,手腕一翻另出一招“孤雲出岫”,趙玉澤以一招“雨輕風熟”,再次破解。
那女子讚了一聲“好劍法,再吃我一劍”,又遞上去一招“滿庭花落”,將劍氣化作一片寒光,籠罩住趙玉澤,江澄暗暗吃驚,這女子的劍法相當了得,正有點擔心趙玉澤,卻見趙玉澤以一招“秋老江淮”,反向橫掃,再次輕鬆化解女子的劍氣。那女子見狀,便有幾分欣賞之意,道了一聲“少年好劍法”,再次以一招“一夜春寒”,向趙玉澤攻來。江澄至此便已放心,此女子的劍法雖出名門,終究未成氣候,不會是趙玉澤的對手。果然趙玉澤以一招“亭皋風靜”瀟灑化解,在那女子愣神之際,朗聲道“換我出招了”,話音落處一招“芰荷風晚”便輕飄飄殺到。江澄知道這一招是看似輕柔實則含有無限威力的厲害招數,趙玉澤的蘭臺劍法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普通普通的招數在他使出,都有着巨大的殺傷力,果然那女子見他使出此招,以爲容易接過,大意地用了一招“暖日鶯嬌”,劍一遞出便被趙玉澤的劍氣纏住,女子知道失誤,想把劍收回來卻已經不能夠,情急之下只得以一招“勸酒持觴”勉強支吾,趙玉澤輕輕一笑,給出了一招“碧樹千山”,這一招是虛實相間,人和劍都在劍氣中變幻多端,那女子一時間眼花目眩真僞難辨。江澄只聽“錚”的一聲,卻是這女子的劍身被趙玉澤砍到,緊接着趙玉澤便跳出了圈子,渾身淡然地站在青石上。那女子猶自呆立。
江澄見狀,便衝那遊廊上的中年女子道:“我等前來拜訪,無意冒犯,舍弟年輕氣盛,還請館主見諒。”他本以爲他這麼說了,那中年女子便該順勢下坡,不料那女子年過四旬卻仍是個火氣旺盛的,當下只見她向前身形一晃,到了院子中央,中氣十足地道:“小公子身手如此不凡,在下也想向公子討教一二,公子遠來是客,我等絕不以多欺少,還請公子不要顧忌,全力施爲。”她長臂一伸,做了個請的動作,而後便拔劍在手,正色以待,卻是定要趙玉澤出手的了。
江澄環視四周,見院中女子已經悉數退回到樓前遊廊上,並未構成合圍之勢,剛纔與趙玉澤對陣的年輕女子也已經還劍入鞘,在樓前恭謹侍立,便知對方並無過多惡意。當下微一沉吟,看向趙玉澤。趙玉澤衝他點了點頭,便再次走上前比武。
江澄聚精會神地替他觀戰,只見這中年女子的劍法與年輕女子路數相同,顯屬同門,但她火候已到,招法純熟,經驗豐富,比年輕女子的攻擊力卻高了不止一個臺階,江澄暗自擔憂,趙玉澤終究年輕,這兩三年又被明帝養在深宮,少有對敵機會,臨陣經驗明顯不足。果然七八個回合下來,趙玉澤便已經呈現出吃力的狀態,雖然攻守之間,仍是門戶謹嚴,但要想再像剛纔那樣十招之內便定勝負卻是不可能了。那中年女子顯然看出來他經驗欠缺,當下一招緊似一招,招招威力無窮,卻是不肯讓趙玉澤緩過神來,定要讓他越來越手忙腳亂。
江澄越發擔心,正思今日如何了局,卻見趙玉澤忽然一招“驚沙掠面”直指女子面門,那女子一個不防,疾速倒退方纔避過了這一招,卻又挺劍而上,再次纏了上來。趙玉澤再施一招“徵蓬出塞”,那女子堪堪避過,不等她出招回擊,趙玉澤又加了一招“風振駝鈴”,劍氣如風刺向對方腰部,那女子急忙向後大幅度閃腰,方纔險險躲過,待她站起來身來卻仍不肯罷休,再次出招,向趙玉澤攻來。趙玉澤此時已經完全佔據了上風,見她劍到,不閃不退,只是一招“千里鳴沙”平平使出,便將對方逼出圈外。
江澄正要喝彩,卻聽到對面樓中有人叫了一聲:“好一個鳴沙劍法”。江澄便看向樓中,卻見兩人疾速跑出,到得跟前便向趙玉澤拱手施禮,其中一人道:“小公子年紀輕輕,學通南北,假以時日,必當登峰造極,我這師妹不才,愛武成癡,得罪公子了,還請公子勿怪。”說着便是一躬到地。趙玉澤看來人彬彬有禮,也抱拳還禮,轉瞬間便恢復了平日的顏怡氣和。另一人則看向江澄道:“這位便是江大人吧,大人光臨,寒舍蓬蓽生輝,還請入內敘話。”江澄看這後來的兩個女子,一個五十來歲年紀,一個二十六七歲左右,都是一幅利落束身打扮,看樣子都不是泛泛之輩,那年長者應比那中年女子更勝一籌,便不肯邁步。他不動,趙玉澤自然也不動。
那二十幾歲女子見狀,急忙自我介紹道:“在下李蔚,當年曾與陳語陌大人同在綠舟書院讀書,今晨接到語陌書信,方知是大人前來江州,有失迎迓,大人恕罪。這是家母,那位是在下的師姨英華館館主夏風,剛纔與小公子交手的是在下的師妹夏離。我這師姨師妹都是衝動脾氣,得罪了大人和公子,二位貴人大量,還請莫跟她們一般見識。”她說着再次施禮,態度頗爲誠懇。江澄這才點頭,和趙玉澤一同隨着這女子進樓。
到得樓中,幾人閒話,李蔚之母李鬆、館主夏風二人均對趙玉澤的劍術讚不絕口,她二人皆是江州劍術名家,在凰朝武林中也頗有名氣,如此推崇趙玉澤,可見是發自肺腑地認可他。趙玉澤神態柔和,江澄也覺臉上甚有光彩。
李鬆將手下弟子全部招進來給客人行禮,剛纔那年輕女子也上來見禮,她一邊偷偷打量趙玉澤,一邊極爲欽佩地道:“你看上去比我還小,居然劍法如此厲害,真讓人佩服。”趙玉澤朱脣緊閉,並不說話。江澄微笑道:“姑娘是瑤山劍派嫡系傳人,佩服二字舍弟怕是不敢當,只要姑娘以後莫再見人便說男子都是又弱又蠢,就足夠啦。”那女孩卻是個爽快脾氣,見他這麼說,當下便拍胸點頭:“一定不會啦,我今天見到高手啦,以後再這麼說也太丟人啦。”
樓中有人奉上茶來,江澄見趙玉澤專心品茶,便與那李蔚閒聊,問她和夏離可曾參加江州州考。他見李蔚面有赧色,便看向夏離,那夏離歡聲道:“參加啦,我和師姐都參加啦,就是那題目好難寫哦,我倆都落榜啦。”江澄一愣,他是真沒見過哪個舉人說起落榜如此歡脫的,當下對這夏離更增了幾分好感。
那李鬆道:“她倆都參加了這次州考,也不知是這州考有弊端,還是她倆才學不濟,都被打擊回來了。聽聞大人前來主持江州重考,那蔚兒和離兒就有希望了。”她話音剛落,那李蔚便道:“娘,其實落榜也正常,我和離兒都偏愛武功,不擅長文學,考不中也不是什麼意外,再說了,考不考得中真就那麼重要嗎?”江澄暗道這個李蔚倒挺耿直,卻聽李鬆道:“你給我閉嘴,我們寒門小戶,要做官只有科考一條路,你不是總想報效朝廷嗎?考不中怎麼行?”那李蔚聞言,便咬脣不說話了。
江澄忙道:“下官此次前來江州主持重考,定然會力求公允,判卷定等,絕不徇私絕不草率,還請兩位賢俊明日放心應考,從容赴試,在下與二位賢俊在考場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讓敏君揚名江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