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泰作爲代替馬林管理東番島的總督,手下倒是招募了一批在大明朝不得志的文人,幫其管理臺島。
這些都是文憑最多是秀才的讀書人,而且是靠舉人無望的那種。要是有希望考上舉人,他們也不會來給孔泰打下手了。
要知道,在大明朝,素來有“金舉人、銀進士”的說法。爲什麼說舉人是“金舉人”呢?除了舉人難考之外,還有地位上的飛昇。
考上了舉人,就意味着可以做官了。而且,不用再上學了。秀才雖然也是功名,但還需要再縣學、州學、府學裡繼續讀書。年底的時候,還要參考考覈。要是考不過,就會降等。甚至,太差的話可能會被剝奪秀才功名。
而舉人則不同,舉人本身就算半個官身了,不用再去讀書。甚至,可以去縣學、州學什麼的當教習。或者說,舉人本身就屬於文官階級了。而秀才,還只是預備人員。見到官員,也只能自稱“學生”。
中了舉人,就是大明文官階層的自己人,就不用擔心考試問題和處罰問題了。主要不作死,各種爽。而且,好多人還會故意投獻土地,以避免徭役。(徭役是古代官吏敲詐百姓的最主要手段,真正的賦稅,反而沒多少,明朝尤其少)
而秀才不同,秀才每年只能從官府領取有限的米糧,而且,能庇佑的人也很少,最多避免自家親人免徭役。所以,他們的日子過得一般並不寬裕。不像舉人,光靠投獻的土地,就能過得非常爽。
就像范進,中舉人前,就是個窮秀才。可一旦中了舉,立馬就成了範老爺,有大把的人送錢送地給他。
而在中舉之前,那些個秀才們,除非原本家境就很好。否則,依然不算寬裕。最多,只能算比窮人好些,和中等農戶家差不多。
所以,很多秀才爲了生活,也是要出去謀生的。比如,到鄉村私塾裡當個教書先生什麼的,好歹混口飯吃。
也有的遠走他鄉,給一些官員當個幕僚,也就是俗稱的師爺什麼的。
很多文官不通俗務,屬於讀書讀傻了的類型。這種人剛當官的時候,如果手頭寬裕,一般都會僱傭一些當官了幕僚的老秀才,幫他處理文案。甚至,支招和縣裡的那些老吏們爭奪控制權。
孔泰對華夏這邊的事務不太熟悉,又需要人幫忙管理招募的大明難民,自然也招募了一批明朝秀才幕僚。此時,派一個去廣東水師那邊獻上計策,毫無問題。而這些幕僚,也樂得吞下這種功勞,好跟新的僱主討要到足夠的獎勵。如此,馬林就可以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的了。
而有了火船戰術,大明朝廷就沒有了製造大船的動機了。除了能擊敗葡萄牙艦隊外,大明的文官們完全可以用這個例子來反駁——你看,造什麼船啊?一把火就燒了,還浪費錢……
只要這一戰能燒掉葡萄牙人的戰船,到時候,想造船的人被這一句話就能頂回去,而且無法反駁。活生生的例子擺在那呢,如何反駁?
而馬林,要的就是個效果。只有人力極爲充沛的大明不搞大航海,馬林纔有活路啊。不然,人口上億的大明帝國也出海搶地盤,馬林哪幹得過?人家隨便一場天災,就能弄出幾百萬難民出來,怎麼比?要是把幾百萬難民運到殖民地去,很快就能再造一個文明地區出來。
雖說明朝內部的儒生文官對殖民沒啥興趣甚至會扯後腿,可架不住大明帝國有一個喜歡對外擴張的正德皇帝啊。
雖然正德的注意力目前被蒙古吸引走了,可要是和葡萄牙人打出真火,並搞出大艦隊來,那就不好說了。沒準,正德會讓某個太監再搞個下西洋什麼的。一旦大明開眼看世界,那就不得了了……
所以,出於北海國的利益考慮,馬林絕不希望明朝造大船。而獻上火船戰術,既迎合了明朝文官喜歡靠計謀解決對手的思維方式,也能絕了明朝造大船的想法。
到時候,明朝的貨物,必須通過自己轉手,才能賣到歐洲。中間巨大的利潤,也由自己來壟斷……
除此之外,若是此戰能多燒掉幾艘葡萄牙戰艦,也能沉重地打擊一下葡萄牙人。畢竟,戰船製造不易,成本不低。而船上的水手和炮兵,也訓練不易。若是損失了,葡萄牙人也要吐血的……
唐斯海戰後,西班牙不過損失了四十幾艘戰艦,就喪失了海權。葡萄牙人這次要是損失個十幾二十艘戰艦,恐怕短時間內也很難緩過氣來。到時候,就是馬林發揮的時候了……
雖然葡萄牙派去的戰艦排水量只有兩三百噸,和西班牙人的四十幾艘千噸戰艦價值上沒法比。可是,葡萄牙的國力,也和一百多年後的西班牙沒法比啊。
17世紀的西班牙,好歹也有一個美洲的金山銀海作爲支撐,損失四十幾艘千噸戰艦都覺得受不了。而眼下國力並不強的中小型國家葡萄牙,若是損失一批戰艦,元氣肯定大傷,短時間內難以恢復過來。
到時候,馬林就可以趁機勒索葡萄牙了。比如,想辦法把南非給弄過來……
……
不管是正在組建中的葡萄牙艦隊,還是馬林派去通風報信的船隻,短時間內都是沒法抵達東方的明帝國的。等馬林下次得到消息,估計得是一兩年後了。所以,安排好相關事宜後,馬林暫時就不去管了。
現在,馬林已經收到了阿尤恩殖民地送來的報告。阿尤恩總督科頓報告說,從埃及購買的一批奴隸騎兵已經到位了。他從中挑選出了100名老實聽話的,且受過馬穆魯克騎兵訓練的埃及奴隸騎兵,準備作爲此次前往廷巴克圖的主要護衛力量。
除此之外,科頓還從殖民軍中,挑選出了20名擅長使用火槍且精通騎馬不怕乾熱天氣的可靠士兵,全部裝備上了本土送來的發條打火卡賓槍,隨着駱駝隊一起前往廷巴克圖。
之所以派出這批火槍手,是馬林受到上輩子看過的電影《奪寶奇兵》的影響——一個阿拉伯刀客耍了半天的漂亮刀法,看起來很厲害的樣子。但伊斯特伍德好整以暇地掏出左輪手槍,給了那阿拉伯刀客一槍,直接把一個厲害的刀客給崩死了……
這個情節固然搞笑,但卻說明了“功夫再好,一槍撂倒”的真理。
那100個埃及奴隸組成的山寨版馬穆魯克騎兵,主要用於防備那些眼紅的北非大鬍子商人。而那20個使用發條打火卡賓槍的槍手,就是專門用來對付北非大鬍子裡面武藝高強的那種刀客的。任你刀客刀法再精妙,我只一槍,就送你見安拉……
而且,冷兵器隊伍,若是隊伍中武藝高強的人被殺,對隊伍的士氣打擊是非常嚴重的。
這20個槍手,主要就是在關鍵時刻用來對付敵人的高手的。同時,也有監視那些埃及奴隸騎兵的任務。
眼見阿尤恩那邊準備充分,馬林就直接批准了那邊的行動計劃。整支隊伍,將會攜帶大量精細的優質食鹽,前往廷巴克圖,交換當地的黃金。
而負責帶隊的,就是上次帶隊前往廷巴克圖的莫辛根。如果這次莫辛根能順利地帶回幾千磅黃金的話,馬林不介意給他一個貴族爵位……
而阿尤恩這邊,受到了西班牙中轉的信鴿送來的指示後,立即安排隊伍出發了。莫辛根帶着100埃及奴隸騎兵、20名火槍手和一批奴隸,大家都戴上馬林發明的斗笠傘,牽着駱駝和柏布馬,帶着食鹽、足夠的淡水和刀槍,再度踏上了前往廷巴克圖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