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溟瞪大了眼睛,他想起了連山那個可怖的坑,還有坑中裝滿着的怨魂。一直以爲他留着那些怨魂,最後會被他吞噬,成爲他靈力的一部分,沒想到,那些怨魂最後會被他煉成法寶。
果然狠啊……
被噬魂,被吞骨啖肉的滋味不想而知會有多麼痛苦。廣成子的臉,漸漸變得猙獰了起來,痛苦的呲牙咧嘴着,臉色漸漸變得蒼白,而後青紫,漸漸黑了下來。
此刻局勢明顯,要是廣成子沒有他招可以抵抗的話,那麼他的下場便是成爲析潼怨魂的點心了。玄溟放在身側的手,悄悄握起,卻沒有妄動,只是靜靜的看着。這兩人,可以說都是他的對手,不管誰勝誰敗,對他來說,都是好事,可惜事實卻不是如此,此刻的析潼太危險了。
廣成子此刻只覺得全身都在被魔鬼啃着,撕咬着,痛,痛不欲生。那些滲入他體內的怨魂,竟全然不畏懼他靈力的煅燒,甚至他的靈力在怨魂面前便如怨魂的點心一般,只能讓怨魂變得更加強壯。根本不能阻攔怨魂入侵的腳步。
難道他廣成子好不容易重塑金身出來之後,便又要敗了?不,這人只是他家的一隻狗,一隻卑微的狗,他不能敗在這人的手中。這是一個恥辱,他要將他滅去,擦去這一份恥辱。
廣成子忍着全身經脈的抽痛,憤恨的盯着析潼,最後,召回被他扔掉的番天印,高高拋起。他的靈力無法抑制體內怨魂的腳步,可是使用還是無礙的。高高拋起的番天印,慢慢釋放着金色的光芒,光芒不強,並沒有蓋過析潼釋放出的紅芒,可卻依然醒目異常,遠遠望去便如那墜入血色地獄的金佛一般,釋放着他一生慈悲的光彩。
沒有理會析潼不屑的眼神,廣成子因爲沒有靈力的抵禦和護體,只覺全身的刺痛更甚了,這讓他對析潼的恨又重上了一層,只恨不能食他的肉的啖他的骨。這分恨,讓他用起法決來,少去了那一直以來,唯一的一份顧忌。
番天印還在他頭頂上滴溜溜的轉動着,他強忍着自己漠視了身上的痛,盤膝凌空而坐,雙手放在丹田處,慢慢捏決。那番天印隨着他的手勢,滴溜溜的轉動着,開始一寸一寸的向下壓下。
這一場景,玄溟很是熟悉,曾經,那番天印也是這般懸在他的頭頂,千萬斤的重量,就這麼不留情的向下壓着,就差點把他碾碎了。今天,番天印的主人再次使用了這法術,而奇怪的是,印下面壓着的,卻不是它主人的敵人,而是主人自己。
玄溟劍芒皺起,在凌厲的眉頭中間,折起了一道道深深的溝壑。他摸了摸鼻子,心中計算着,廣成子究竟是要做什麼。這眼前,番天印已到了廣成子頭頂,那印,卻依舊恆速的下降,終於,漸漸淹沒了廣成子的頭顱,而後再是脖子,肩膀,胸膛,腰……最後,番天印終於將廣成子整個身子淹沒,壓在了印中。
析潼手握手骨,手骨上五指僵硬的抓動着,尖銳而修長的指甲,犀利的在空中劃出一道道紅芒,並咯吱咯吱作響着。於玄溟一樣,析潼也不明白廣成子到底想做什麼。他皺了皺眉,不一會便自信的笑了出來,手骨指着那番天印,不屑道:“廣成子,現在纔在這裝神弄鬼,太遲了點了吧?”
番天印沒有回答,只是漸漸的膨脹起來,驚人的速度讓那番天印眨眼間幻化出了一座巨大的山脈。
那是不周山,不同於以往幻化出的山,這次這山,是透明的,中間,廣成子已經盤膝而坐。一身黃衣的廣成子,此刻在那透明陰暗的山魂中,顯得尤爲金燦燦而刺目。
就在山魂顯現出來的片刻,廣成子一聲梟笑,慢慢站了起來,指着析潼狂笑道:“小小几道怨魂,你以爲你能困的住我麼?在厲害的怨魂,也擋不住這不周山魂!”
析潼帶着不屑笑意的眼眸猛地一睜,盯着廣成子看了一會,最後還是不屑一笑:“這時候你以爲你這不周山魂能保得住你麼?”
“能不能試試便知,今天,我要用你這不忠不義的叛徒,來祭奠我這不周山魂!”廣成子雙手高舉,如同託着一座巨山般,衝着析潼狂笑,然後狠狠的將手中虛無的東西全力砸了出去。透明的不周山猛地震動起來,一陣噼噼啪啪的響聲過後,一座巨山憑空出現,向着析潼砸來。
析潼半眯着眼睛,也不懂,只是催動着四周的紅芒,紅芒漸漸又明亮了起來。然後一點點的綠芒如同紅花中的那一點綠野一般,慢慢跳動,出現在了那大片大片的紅芒中。一聲聲嬰兒般純真的笑聲,也直綠芒中閃現,帶着一陣陣鬼哭狼嚎聲,綠芒漸多,一點點雀躍的跳動着,衝向巨山。
那是怨魂!玄溟猛地一陣,看着數不清的綠芒,心中第一個想到的便是:怎會如此之多。他放在身側的手漸漸握緊,青筋直冒,這些都是一條條的生命……
析潼這廝,留下越久,禍害只怕越多。留不得!
玄溟沉着臉,看着那一點點綠色的光球,飄忽的閃動着,簇擁着,在巨山面前連成了一片,小小的點點綠芒,最終卻堵住了巨山的路。巨山掙扎,震動着想要脫離綠芒的圍困,可是,偏偏任它如何掙扎,卻掙扎不出,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巨山一點一點的被綠芒蠶食,然後一點一點的變小,最終化爲了虛有。
吞下巨山,很明顯,那小小如星辰的綠芒,一片片,竟全都變大了些。有些大如拳頭,有些大如鍋蓋。但無疑問的,只要吞噬過巨山的綠芒,全都長大了些。
見綠芒長大,析潼明顯很高興,連一直黑着的臉,也漸漸放鬆,勾起了嘴角。那些綠芒知道自己的主人心情好,也都星星點點的圍繞着自己的主人打着圈兒。一副心情愉快的樣子。玄溟明白,這些怨魂,已經全部被馴化,不再是那些純真的小孩了。
而那山,之所以能被怨魂吞噬,也是因爲,那是廣成子的靈力所化,這些怨魂的食物,便是世間一切的靈物。例如剛剛那一陣陣鬼哭狼嚎,只怕便是隱藏在紅芒中的怨魂,在吞噬空氣隱藏着的一些小生靈,或是不懼日光的一些魂靈。
玄溟目光復雜的看向析潼,他在想,那天的一場打鬥,究竟是析潼隱藏了實力,還是這十幾天的閉關,真讓他實力增長如斯?現在的析潼,不使用食日珠的話,玄溟還真沒把握能拿下他。
自己全力一發的巨山,居然被析潼如此輕易化解,廣成子頓時只覺怒火中燒。憤恨和不甘讓他再次動手,這次不再是如剛剛那般,只是隨手擲出巨山,他在不周山魂中手足齊動,一塊塊巨石,一座座巨山在不周山的震動間,被廣成子甩出,全部涌向了析潼。
山石就像無止盡的箭雨一般,飛速的涌向析潼,那速度之快,數量之多,在半空引起了一陣轟隆聲響。密密麻麻的山石雨林,終於引起了析潼的主意,他手中手骨五指齊動,鷹爪狀的一收一開的動着,偏偏紅芒再次自析潼身上綻放,圍繞着他的綠芒,得到主人的號令,也打着圈兒,閃動着小小的身子,涌向了山石林中。
好一片山石雨林,玄溟看着前方几乎淹沒了戰場的一大片山石,不禁感嘆到道:“不愧是遠古時期的不周山魂,這一股洪荒之氣便不是他能爆發的出的。”
他微眯着眼睛,盯着眼前的戰局,思忖着道:“眼前這兩人,雖說都是敵人,可阮析潼要遠遠比廣成子危險得多,廣成子雖然同樣做事不擇手段,可惜比起阮析潼,他還是要單純的多。這阮析潼,太危險了些。”
心中一番計較下來,他已經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