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顧寧軒 異界遊（三）
顧寧軒看到對方露出這樣的表情，微微垂首，心中百轉千回，被迷霧遮蓋的真相露出隱約的面貌，他明白……眼前這個顧啓東，也許，並非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人。既然如此，那便是熟悉的陌生人？自己不該將兩者之間的感情弄混淆，不然會方寸大亂。
“自然，只是……爲了公平起見，也希望顧上將能回答我幾個問題麼？有來有往，誰也不吃虧。”顧寧軒收斂起所有的情緒，同樣冷靜地看着對方，烏黑的眸子波瀾不驚，完全沒有之前稍顯呆萌的趕腳，反而給人一種精神層面的壓迫感。
然後，顧啓東父子就發現，面前這個青年越發酷似自家的三兒子（三弟），差點分不出來了_(:з)∠)_他們敢發誓，不是他們對自家親人瞭解不夠，而是面前這人太像太像……
“倒是有膽識，敢和上將說這種話。”顧啓東倏地笑了，嚴肅的表情瞬間消失，卻沒讓顧寧軒放下警惕心，反而更加提防，“不過，你的要求我准許了，看在你也叫顧寧軒的份上。”
顧寧軒沉默，內心苦笑一番，沒想到自己也會遇見這樣的場景，被人當成另一人的替身？若是熟人，他自然不能接受，若是陌生人……自然也是不在意的。
“我先提問吧，之前顧上將說啓明星在二十多年前淪陷了，還是因爲蟲族……請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一年多前才離開啓明星，它可是完好無損的……雖然經歷兩次莫名的襲擊，但這還算不上是淪陷。”顧寧軒看着顧啓東的眼睛，不允許對方有一絲一毫的欺瞞。
顧啓東和顧寧致兩人聽聞一年之前啓明星還完好無損，瞬間驚訝了一下，第一反應是對方在撒謊，可……內心卻有一個聲音在小聲地說相信這個青年，他說的都是真的。
“二十多年前，啓明星突然冒出很多奇怪的生物，見人就咬，而且很喜歡吃人肉，喜歡一切能帶給他們成長所需能源的東西……那些生物很奇特，進化更是快得讓人害怕，戰鬥兇悍，而且繁殖能力極高，繁殖週期極短……啓明星沒有堅持多久，就淪陷了。”顧啓東解釋。
這段歷史，是人類歷史上極爲屈辱的，留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很多失去親人的人，都不願意回憶起這件事情。那種生物出現的瞬間，整個啓明星就陷入一片絕望的血色世界。
“蟲族？”顧寧軒閉了眼睛，回想蘇葭萌曾經說過的話，再想想她的小說，內心掙扎激烈。顧啓東說的蟲族和他了解的蟲族，單就特性上來講，未免太過相似……小說變爲現實了？
“呵呵，其實你不久之前還接觸過那種東西。我們發現航艦的時候，已經有不少底端的粘噬蟲試圖將航艦上的屍體吃掉，我們花了不少功夫清理掉它們，發現整個航艦上救你一個倖存者。”好歹和蟲族對抗過二十來年，低端的粘噬蟲雖然繁多麻煩，卻構不成威脅。
“是麼……”顧寧軒微微闔眼，想要將內心翻江倒海一般的情緒壓下，“我這個問題已經問完了，顧上將有什麼疑惑麼？只要是我能回答的，決不推諉。”
顧啓東雖然知道面前這個少年不是他的兒子，但依舊讓他新生喜歡，第一個問題便也選擇比較簡單的，沒有爲難他，“你爲何要急忙趕去啓明星，那個小萌和兩個孩子，是誰？”
說到這個，顧寧軒內心既是甜蜜又是苦澀，慶幸自己活着，可是他連自己身處何方都不知道，更加不知道該如何尋找他們母子三人，“小萌是我愛人，懷熙和懷楓是我的孩子。”
愛人……孩子？當爹了？顧啓東驚訝地將顧寧軒上下打量一遍，然後幽怨地看了眼自家二兒子，顧寧致果斷選擇挪開視線。也無怪顧啓東幽怨，現在戰事吃緊，顧家三個兒子盡數歸來，可沒有一個願意找漂亮的女孩子談一場戀愛，生倆包子，享受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生活……
他人老了，也不知道自己在蟲族肆虐的如今能活多久，對孫子輩的孩子自然是更加期盼。可惜，三個兒子，卻沒有一個願意滿足他老人家的心願。每次提及這件事情，三個臭小子都用各種理由推諉，甚至讓他趁着年輕和老婆再生一隻包子，將兒子當成孫子養……
“顧懷熙？顧懷楓？這個名字倒是起得有些……期盼很高。”顧寧致注意到名字的特殊，因爲凡是顧家孩子，都會選擇尊重祖先，避開“熙”和“楓”兩個字。
“當時因爲一些誤會，我沒有認出那就是我的孩子，本以爲他們不是顧家子嗣，沿用這兩個字也沒關係。也算是我這個當長輩的期望。”縱然顧寧軒知道真相，也沒有想過希望兩個孩子改名。這是他的期望，希望兩個孩子能像那兩位顧家先祖一般長壽，戰場縱橫！
“看樣子其中還有不少的曲折。”顧寧致搭了一句，“你現在應該……找不到他們了。”
顧寧軒臉色黯然，他心中很迷惘。他一開始還以爲自己來到二十多年後的世界，但看到這裡也有一個“顧寧軒”，便打消了這個念頭。真相如何，他想很快就可以知道。
“我知道……但是，只要我還活着，我就想回到他們母子三人身邊。以前自己沒有那段記憶，虧欠也是身不由己，而如今，萬萬不能如此！”顧寧軒堅持，“現在該我提問題了，我想問一下，你們還記不記得啓明星曾有一個家族姓蘇，蘇源有一個私生弟弟……”
顧寧軒還沒說完，顧啓東就不悅地蹙了眉頭，說道，“蘇常道？你突然提及這個人做什麼？”
蘇常道慫恿女兒勾引人，毀掉顧寧軒摯友東守翼的事情，在他們這個圈子裡可不是什麼秘密。顧啓東不明白，這個叫顧寧軒的青年突然提及這麼一個不相干的人做什麼？
“蘇常道……是小萌的父親……”顧寧軒不疾不徐地說道，“我只是想問一下，在你們的印象裡，這個男人有沒有做出什麼賣女求榮的事情？比如……在宴會上坑害人之類的……”
顧寧致突然明白過來，表情極爲詭譎，但最後還是恢復常態，勉強說道，“蘇常道這個小人，素來喜歡鑽營這種旁門左道，曾經做過一次。而且正因爲那一次宴會，東守翼……我想你也許認識這個人，他是‘顧寧軒’的摯友……東守翼和蘇常道的大女兒發生不清楚的關係，事情鬧得挺大，直接將東守翼的後半輩子毀個乾淨，弄得他心灰意懶，只想當一名富貴閒人。”
顧寧致一直清楚，自家弟弟有多麼遺憾東守翼的消沉，就有多麼痛恨蘇常道這個男人。因而，雖然蘇常道只是一個不值一提的小人物，依舊讓這對父子銘記。
“翼……和蘇芩蕪？”顧寧軒暗中緊了緊拳頭，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真相逐漸拉開，但他卻有些膽怯了……真害怕，這個世界沒有他想要見到的那個人，“那麼，蘇三小姐，蘇葭萌呢？你們知道她後來如何了？她……是進入聯盟軍部，還是……”
“蘇三小姐進入聯盟軍部？幹嘛？洗衣服還是打掃衛生？”顧寧致此時已經肯定心裡的猜測，面前這個顧寧軒口中的“小萌”便是蘇常道的三女兒！
所以才這麼緊張，想要詢問她的消息。只是顧寧致沒想到，對方竟然會這麼問……蘇葭萌那個女人，只是一個性格活潑開朗些嬌弱千金罷了，哪裡能進入軍部，就連洗衣服和打掃衛生，她都不能勝任！而且，他還有一個更加大膽的猜測……
“我想，你不會是被蘇常道害過吧？”顧寧致聲音挑，帶着說不出的戲謔，“還是說，在你那個世界裡，那次宴會上倒黴的不是東守翼，而是你……還有那位蘇三小姐？”
顧寧軒此時此刻腦子混亂得厲害，之前長時間的窒息造成的後遺症還沒有全數退去，如今蜂擁而來，差點讓他昏厥，最後還是勉強站定，冷着聲音說道，“小萌的身體是蘇三小姐的，但她不是你以爲的那個蘇葭萌……至少你不會是她的對手。”
顧寧致覺得這大概是他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了，爲嘛自己連一個身嬌體弱的千金小姐也打不過？只是……這位顧寧軒的話，信息量略大呢。身體是蘇三小姐的……
反過來說那個小萌的內芯卻是別人麼？唔……要不要告訴這個可憐的“三弟”，那位蘇葭萌已經被她的大姐蘇芩蕪推入蟲族口中了？而那個蘇芩蕪也已經死了？
想了想，顧寧致壞心地選擇老實相告，“雖然不知道你那邊是如何發展的，不過在我們這裡……我隱約記得蘇芩蕪和東守翼有了一個兒子，蘇芩蕪先是爲了保命將兒子推進蟲族口中。然後蘇芩蕪被軟禁了，後來爲了報仇，她將她的三妹，也就是蘇三小姐推到粘噬蟲的口中，被吞噬了……也就是說，在我們這裡，蘇三小姐只是一個沒有任何自保能力的弱……”
顧寧致話還沒有說完，顧啓東已經眼疾手快拽着他離開房間，“老頭子，怎麼了？”
話音剛落，一陣說不出的強勢壓抑從之前的房間爆發出來，迅速向四面八方蔓延，空中甚至能看到氣浪翻涌的痕跡。每個有着精神力的人都能感到自己的心頭好像壓抑着巨石，精神力稍微差一些的，甚至在這股失控的暴虐力量的干擾之下，硬生生昏迷過去……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