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換了平時,傅四爺早就怒氣衝冠地和傅佩瑤懟上了!
而,今天嘛?
傅四爺連眼皮都沒擡一下,有氣無力地說道:“你這麼聰明,可知,該如何破此局?”
“爲何要破?”傅佩瑤一臉驚詫地看着傅四爺,“對於‘一心求死’的人來說,任何勸說阻攔他的人,都是他必需除之後快的仇人。”
“那是你大伯!”這回,傅四爺終於捨得擡頭看傅佩瑤一眼了,那幅強裝出來的“恨鐵不成鋼”的神情,也掩飾不住眼底流露出來的無奈和嘆息。
“……所以呢?!”傅佩瑤攤手,聳肩,“若他不是我大伯,我就不會一次又一次地出聲提醒,也不會主動告訴你們此事,而是笑眯眯地看他們一家子去送死,然後,找準機會落井下石。”
“……”傅四爺恨不能以頭撞桌,他真得不敢相信,那般重視家族榮辱責任感的長公主和自己,竟能生出傅佩瑤這樣一個心性涼薄至此的姑娘!
這,又是誰之過?
“更何況,我們將他們當成親人,他們卻早早就將我們當成了仇人!”傅佩瑤一臉慎重地說道:“爹,我這人,雖然有些大而化之,更不曾在意過‘身外之物’,但,特別計仇,小心眼,睚眥必報。”
“這是我性格上的缺點,但,我並不打算改變。”
“快意恩仇的生活,總好過一直壓抑着自己本性,一連再地退讓,直到退無可退,只能含恨而亡吧?!”
若非,厭倦了職場裡的勾心鬥角伴隨着的忍耐,退讓等,她又豈會放棄那樣一個高薪的工作,轉而選擇迴歸田園生活呢?
而,如今,雖穿越了,卻又擁有了前世都不敢想的身份,地位和權勢,爲何要因爲那麼一些莫名其妙的人而選擇再次地忍耐退讓?更放着原本悠閒自在的日子不過,偏要繼續選擇與人勾心鬥角?
傻瓜才這樣做!
心思轉念間,傅佩瑤還不忘記找長公主作自己的同盟:“娘,你覺得,我說得對不對?”
“非常棒!”長公主衝傅佩瑤翹起大拇指,“不愧是孃的小乖乖,比你爹那個‘憨貨’強多了!”
這段時間裡,每天與傅佩瑤相處,長公主也學了些有趣卻又生動的小動作,比如說,眼下這個翹着大拇指贊同的舉動。
傅佩瑤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線,不過,卻依然不打算放過一旁那“眼觀鼻,鼻觀心”,做出一幅不摻和到這些“爭鬥”之事中的傅致遠五人,問道:“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你們呢?”
致力於將自己僞裝成“壁柱”的傅致遠五人,不用特意擡頭,都能敏銳地察覺到傅四爺看向自己等人時那陰惻惻的目光!
果然是“坑哥”無敵手啊!
奈何,在傅佩瑤那期盼中混合着希翼的目光裡,以及長公主那微眯的警告和威脅視線裡,傅致遠五人只能壓下胸腹間翻騰不息的苦水,異口同聲地應和道:“棒!”
心滿意足的傅佩瑤,瞥了眼像團爛泥般,癱在椅子裡,眼角眉梢間卻流淌着陰鬱氣息的傅四爺,卻一點也不同情傅致遠五人。
誰讓這五人,公然圍觀看戲,偏還沒挑個好時辰呢?!
“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溼鞋”這句話,就是五人的最真實寫照。
當然,最重要的是要給傅四爺找點事情做,免得一時想不通地鑽了“牛角尖”,那豈不是傷身又傷心的同時,也令他們這些親人萬分悲痛嘛!
瞅瞅,她就是這樣地孝順,貼心!
一念及此,傅佩瑤挺胸擡頭,滿腹的驕傲和得瑟等情緒止不住地流瀉出來。
“爹,娘,哥哥們,我去跟爺爺奶奶說這件事。”
榮壽院
“噗!”
老夫人一口茶水,噴了出去。
將茶碗丟回桌面,又隨手取出一條帕子,拭去脣旁的水漬,沒有理會衣服上沾染到的污漬,老夫人一臉驚詫和不可置信地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瑤兒,你說啥?”
傅佩瑤瞥了眼上前收拾的丫環,笑嘻嘻地重複道:“大姐讓我找外婆幫忙,賜兩個有品階,有官職的教養嬤嬤。最好是那種在宮裡做了多年,擁有龐大人際關係網,更清楚各位主子性情的。”
“混賬!”老夫人一臉嫌惡地拍桌子,那力道之大,只將厚重的紅木桌子都震得晃了幾晃,發出一陣陣“吱嘎”的聲響,仿若下一刻就會四分五裂似的。
幸而,丫環已經將茶具收走了,否則,此刻,老夫人最喜歡的,由傅佩瑤親自挑選的最漂亮的一套玻璃茶具就會摔個稀巴爛!
“別搭理她!”
老夫人冷笑一聲:“我還沒死呢!一個黃毛小丫頭,翅膀還沒長硬,就敢生出這樣的心思!”
“我當年咋就瞎了眼,竟給老大聘了這樣一門親事,娶了這樣一個就只知‘窩裡橫’的媳婦!”
“天天端着架子,口口聲聲地說什麼‘禮儀規矩’,我呸!真有規矩,能教出那樣一個不知‘廉恥’的丫頭?真懂禮儀,會一門心地想着攀附榮華富貴!”
“她那麼能耐,乍不上天呢?!”
“我瞧着,這偌大的國公府,就是多了她這麼個禍害,纔會兄弟姐妹情份盡斷,家不成家,親不成親!”
……
“來人,喚老大媳婦過來!今兒個,我倒要問問她,這些年究竟做了什麼,養出一大堆‘吃裡扒外’的傢伙不說,就連自己的兒女都教養不好!”
就有婆子應了聲,就準備離開。
眼見老夫人怒髮衝冠,即將爆走,傅佩瑤忙不迭地起身攔阻道:“奶奶,這樣荒謬的事情,我怎麼會答應呢?你呀,就放一萬個心吧!我只是想親自告訴你這件事,讓你知曉此事的前因後果,不要再像之前那樣聽了外面三五句傳言,就將自己關在屋子裡生悶氣。”
頓了頓,傅佩瑤又板着臉,道:“你再這樣,下次,我可就不敢拿這些事情來煩你了。”
雖然,她很享受“上眼藥”的樂趣,更喜歡告黑狀,卻也不想老夫人怒急攻心,而傷了身體。
雖然,嚴格說來,老夫人不過五十歲,保養得卻像三十出頭的婦人,面色又紅潤得瞧不出絲毫不妥之處。
但,老夫人並不是普通的內宅婦人,而是曾在邊疆這等苦寒之地待了二十多年的大將!
——立下了赫赫戰功的同時,也不知積累了多少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