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我是她唯一的閨女,也不例外。”
說到這兒時,佟涵夢特意頓了頓,眼波流轉間,閃現一抹詭異的神色。
閨女沒了,可以再生。
更何況,不論是在大唐王朝這樣一個“孝道至上”的封建時代,抑或是穿越前,那個科技爆炸到讓人生出“斗轉星移”感慨的時代裡,“養兒防老”都是每一個華夏人烙刻在骨子裡的信念。
淮南王妃也不例外。
“就連睿兒,她日後唯一倚靠的兒子,她也不會付出全部的心血和精力!”
這一點,許嬤嬤也必需贊同。
不然,以淮南王妃的心智手段,就算那李側妃再如何地受寵,淮南王再如何地偏袒,李側妃想要讓自己的一雙兒女,佔據了“庶長子”和“庶長女”的名份,卻不吝於是“癡人說夢”!
只能說,從最初,淮南王妃就沒將心思放在這上面。
爲何已經順利嫁入淮南王府,只需生下一雙嫡出兒女後,就能過着老王妃那般養尊處憂,說一不二生活的淮南王妃,並未按照衆人的猜測行事?更未選擇這樣一條通往榮華富貴的捷徑?
許嬤嬤並不知曉,而,穿越又重生的佟涵夢,也從未將此事放在心上過。
只因,“腦殘”的想法,你是無法用正常人的思路去探明白的。
不過,若就此放任淮南王府的混亂狀況,很難說,最終,會發生何等可怕的事情!
一念及此,佟涵夢只覺得後背猛地竄過一道陰風,身體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那略有些混沌的大腦,瞬間就變得清明起來,終於將多日前就一直飄浮在自己面前的那抹亮光給拽住了!
“奶孃,往常,府裡每年都會辦一場宴會。而,今年,到目前爲止,府裡還沒什麼動靜。”說到這兒時,佟涵夢微微嘆了口氣,道:“雖然,今年,府裡發生了許多事情,即使不辦這場宴會,也不會有人在私下裡議論紛紛。然而,這世間,就有那麼些見不得人好,又慣常不吝於以最惡毒的想法去猜測,進而管不住自己嘴地宣揚開來的人。”
“雖然,世人總說‘身正不怕影斜’,然而,別忘記了,還有這樣一句話——三人成虎,人言可畏。”
“這……”和越說就越發地有底氣,從而由最初的遲疑,轉而變得侃侃而談,自信飛揚的佟涵夢相比,許嬤嬤卻難免遲疑起來,“如今,已是一月,怕是來不及了吧?”
雖然,大唐延續前朝的歷法,一月依然算舊曆,直到“年節”那一天,纔算真正意義上的“辭舊迎新”,但,臨近年節,誰家不是忙得不可開交?
不論是府裡莊子店鋪裡的管事送來一箱又一箱沉重的賬簿,和一車又一車豐厚的年貨;抑或是和自家往來姻親故交之間的年禮安排;再或者是府裡一年一度的歡慶活動,以及對府裡盡忠職守一整年的下人們的“按功獎賞”;哪一樣,不是需要花費大量時間和精力的?
在這種情況下,誰有那麼一個出府赴宴的閒情逸致呢?
故,世家勳貴都遵循“年節前後一個月不設宴”的這個規矩。
雖然,發展到如今,已讓人無法探究最初提出這個規矩,或者應該說是“做法”的人究竟是誰?
但,一項已成型,並大家都遵循着的制度,若沒做好充足的準備就去挑釁,那麼,或者是“以卵擊石”的效果,或者是“撞了南牆卻也不回頭”的效果,或者是“虎豹相爭,兩敗俱傷”的效果。
總歸,沒一個好結果!
……
可惜,哪怕,許嬤嬤是佟涵夢的奶孃,從某方面來說,也算是看着佟涵夢由一個牙牙學語的小嬰兒,長成如今這麼個嬌俏可愛的大姑娘,私心裡更是將佟涵夢當成了自己的親閨女來疼愛,然而,這些話,她卻也不敢明說,更不能明說!
一切,只因,這幾年裡,佟涵夢表現出來的世家貴女那獨有的“勇謀兼具”特性同時,也越發地“說一不二”起來的性格!
其實,拿“說一不二”這樣的字詞來形容佟涵夢的改變,也不太準確。
真要細說,以前的佟涵夢,將許嬤嬤當成一個可以自由隨意交談的“平等自由”的人,甚至,還因爲許嬤嬤是自己的奶孃這重身份,而給予足夠多親近和依賴。
而,如今嘛?
在佟涵夢眼裡,許嬤嬤僅僅只是一個下人。
——一個拿着淮南王妃給的月銀,盡心盡力照顧過她的下人。
再然後,不過是在同等條件下,額外給予一定的寬容“照顧”而已,以及,在適當的時候,送出大筆的銀錢首飾等物,讓其“衣錦還鄉”。
旁的,卻不會再有。
……
“奶孃,辦一場賞花宴,邀請一些熟絡的友人小聚,一應的準備,最多,也就十天半個月,哪會來不及?!”
若是前世,剛剛穿越到大唐王朝,自信憑藉着手裡那上下五千年的華夏璀璨文明,就能穩穩地立於不敗之地的佟涵夢,定會無法聽出許嬤嬤的話外之意,不過,如今嘛?
佟涵夢眼神微閃,漫不經心地瞥了眼立於下首,一幅恭謹到近似於謙卑姿態的許嬤嬤,不由自主地回想到前世這個時候,許嬤嬤在自己面前那幅“恃寵而嬌”的姿態來,忍不住在心裡嗤笑出聲。
瞧瞧,這,就是人性!
這,就是血淋淋又殘酷的現實!!
……
一念及此,佟涵夢就不以爲然地擺擺手,道:“這賞花宴,有小宴,也有大宴之分。這次,可是我第一次辦宴會,即便想廣邀衆親朋好友,也難免會因諸多緣由,而給人予一種‘太過小家子氣’的感覺。”
“所以,與其往大宴方向去辦,最終,不僅沒能讓咱們王府脫離流言蜚語圈,反還進一步奠定了王府落魄,人人都準備伸手張嘴,衝上前強硬地咬上一口的可能,倒不如從最初,就將此次賞花宴定性爲親朋友人聚會的小宴。”
“如此,也好。”許嬤嬤思忖片刻,很快,就明白了佟涵夢的話外之意,遂建議道:“不如,小姐,現在就寫請貼?回頭,老奴親自前往安國公府和傅府,將請貼送到幾位姑娘手裡?”
“奶孃,咱們都想到一塊去了!”佟涵夢合掌而笑,很快,就將準備好的幾份請貼,交到了許嬤嬤手裡,並再一次叮囑道:“奶孃,如今,王府裡的情況,再沒有誰會比你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