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洪義還在張嘴說話,沒料到她會突然潑水,正好便被潑了一臉都是,他抹了把臉,像是一隻掉進了水中的狗,甩着腦袋想躲,只是那把頭髮卻被百合拽在手中,他要一掙扎,又害怕將她給拽下凳子摔着了,掙扎間百合拿了水將他頭髮打溼,又用皁角子替他搓了兩下,那水順着他臉往下流,他大聲慘叫着,那叫聲讓百合心裡生出成就感與爽快,直到洗了兩桶水,張洪義那頭髮才洗得乾淨了。
東方天色發白,他那頭亂蓬蓬的頭髮這會兒洗過之後貼在他臉頰兩側,顯得頭髮少了一半有餘,那本來就不小的臉盤子更大了許多,身上衣裳都打溼了,他一面擰着身上的水跡,一面欲哭無淚:“看你乾的好事,衣裳都溼了。”張洪義外套穿的是昨天晚上百合替他縫補好的外套,之前挑水時他還捨不得穿,挑好之後珍惜萬分的穿上了,沒想到被百合揪來洗頭,他還沒來得及穿出去跟兄弟們顯擺,這會兒顯然是穿不出去了,他擰了兩下,有些傻眼,那頭溼漉漉的頭髮披在身上,雖然仍是平時那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可不知是不是他這會兒一身狼狽不堪的樣子,那聲音雖然仍大,但氣勢卻弱了許多:
“看看你乾的好事,簡直無法無天了,不止打我,還揪我耳朵抓我頭髮,哪個女人像你這樣兇悍不講道理的……”他嘴裡念個不停,有些心痛的摸了摸身上衣裳,百合不止沒有害怕,反倒忍不住想笑了。
天色確實不早了,張洪義也不敢再耽擱下去。就怕誤了功夫,看百合悠閒的收拾着桶和凳子等,他說歸說,最後還是替她將東西一併搬進屋裡去了,自個兒忍痛換了身舊衣裳出門了,臨走時還在叮囑:
“把衣裳給我炕在竈上,下午我要穿的。”他一心想要在兄弟們面前顯擺自己有了媳婦兒。有了人幫自己縫補衣裳了。見百合點了頭,還有些不相信,自個兒將衣裳架在竈上。任由那未完全熄滅的火星子將溼衣裳烤着,才急匆匆的拿了自己殺豬的一套工具,慌慌張張鎖了門出去了。
他這一走,百合折騰得也沒有了睡意。他那襖子在竈臺上烤着時散發出股股汗酸味兒,由煙火一薰。那味道越發明顯了許多。
那衣裳也不知道是多久沒洗了,百合也不管張洪義走時吩咐,就着自己剛剛洗臉的熱水,將這襖子扔了進去泡着。準備泡一陣再洗了晾着,這纔回了屋開始練起了練體術。
只是今日張洪義回來得也很快,他回來時並不是一個人回來的。聽到雜駁的腳步聲響起來時,百合緩緩的收了自己的動作。那頭張洪義開鎖的聲音便響了起來,一個陌生的男人聲響起:
“大哥,聽說你前些日子抱回來一個新娘子,藏得什麼似的,兄弟們數次三番說要過來喝杯喜酒,你都給推了,今日怎麼難得有空,要請兄弟們過來了?”
那聲音十分洪亮,另一人接着就開口:“說是驛館的一個犯官女眷,我打聽清楚了,若是能養得活,大哥好歹也算是睡過了一個極品的好女人,這輩子福是享夠了,這樣的姑娘,以前恐怕就是咱們營州的知縣老爺也不一定能碰得着的……哎喲!”他話沒說完,那開鎖的聲音一下子嘎然而止,說話的男人像是被人打了,百合在屋內聽得並不分明,只聽到外頭那說話的男人有些驚慌的喊:
“幹啥打人啊大哥?”
“我叫你那張臭嘴裡吐不出象牙來!在我婆娘面前放老實一點兒,知縣老爺算個球?你要再敢胡說八道,老子將你那一口牙給你盡數抖了!”張洪義有些火大,聲音都比平時兇狠了許多,這會兒語氣裡透出幾分陰戾,其餘幾人像是將他拉住了,迭聲的勸:“哎喲大哥,陸老三嘴巴灌了大糞臭,他只是隨口說說的,大家都是兄弟,從小一塊兒長大的,你還能不知道他性子了?又何必跟他一般計較?”
“大哥……”那被人稱爲陸老三的男子顫抖着喚了一聲,張洪義這才哼了一聲,還有些餘怒未消:“我警告你陸老三,下回若再讓我聽到類似的,跟你嫂子口舌沒個把門兒,老子將你那命根子扯了!這輩子兄弟都沒得做!”
“好了好了大哥,當初說了一聲兄弟,一輩子的兄弟的,大家不是說,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麼,不過是一個女人罷了,三哥就是有錯,大哥教訓兩句就算了,這不做兄弟的話,萬萬不可再說了,簡直是傷了兄弟的情份……”一個斯文的男聲說了一句,他與之前的幾人顯然份量不同,因爲他說完這話之後,張洪義冷笑了兩聲,隨即開鎖的聲音重新又響了起來:“老二你也不用再說,老子請你們來喝酒,是給你們見嫂子的,不是讓你們來用話拿捏糟蹋她的,若是看不起她,就是看不起我,看不起我,還當什麼結義兄弟,趁早滾了,我這小廟,容不下你們這些大佛!”
“都是氣話罷了,大哥消消火。”
外頭的人又哄又勸的,百合坐在屋裡,卻是有些愣住了。
這羣兄弟劇情中周百合也見過,可這些人個個看上去就不像是什麼面善好相處的,張洪義結交的人三教九流,什麼樣的人物只要對了他的眼,他都能一塊兒喝酒,百合跟他相處了一段時日,多少摸清了他一些性格,他這樣的人朋友多,並不稀奇。
劇情裡的周百合並不喜歡張洪義這些結義兄弟的,跟張洪義來往的人,大多都並不面善,每回周百合看到都是儘量躲着,開始張洪義還領人回來,時間久了,看她連自己都想躲閃,每回跟他說話都彷彿受了什麼驚嚇似的,更別提要見他那幫兄弟,他人看似大大咧咧,可實則並不是那種憨傻的,自然也不再帶兄弟回來。
只是他有幾個結義兄弟周百合卻是知曉的,他總共與七人結拜了兄弟,他年紀最長,在幾人之中拳頭又是最硬的,因此被稱爲老大,兄弟八人關係極好,張洪義平時出去喝酒,也是跟他們一塊兒的,在這幾人中,唯有大六子是其中最正經的,是個捕快,其餘幾人便是在市井中做混混,成天逗雞摸狗。
門鎖一開,幾人入得院裡來,外頭廳堂大門被打開了,張洪義餘怒還未消,衆人也不敢吵着要喚嫂子出來見禮,他哼了一聲,目光往竈臺上盯去,原本是想要用自己的襖子炫耀的,誰料這一眼卻撲了個空,竈臺上早晨他出門時掛好的襖子沒有了,這一回張洪義顧不得發火了,連忙着急便喊:
“媳婦兒,我那襖子呢?”
他話音剛落,百合從屋裡出來,幾人聽到腳步聲轉頭去看,就見一個身材嬌小的少女從那破牆後轉出,指了屋角的桶:
“水泡上了。”
張洪義一聽這話,急得眼珠子都紅了:“我早晨說了,烤乾就成了,你怎麼拿水給泡上了?”他着急之下聲音大,幾人聽着就像是已經在發脾氣吼了般,他剛剛還在發火,衆人深恐他一怒之下將那嬌滴滴的小娘子打得一條小命去一半了,正要開口相勸,卻沒見百合掃了張洪義一眼,剛剛兇悍異常的男人,被她這一看,下意識的聲音就小了:“說了烤乾就能穿,你怎麼就拿水給泡上了?”
“……”那被打的陸老三捂着胸,他之前被張洪義一拳打在臉頰旁,拳頭掃到了他耳朵,此時聽人說話都有些‘嗡嗡’的,胸膛被他踹了一腳,此時呼吸都疼,剛剛還凶神惡煞的男人,此時在小娘皮面前跟只溫順的狗般,連聲音都不敢大了,他心中敢怒嘴上卻不敢言,只是咳了兩聲不敢出頭。
“拿水泡着,下午就好洗了。”百合細聲細氣說了兩句,他有些心疼,可看衣裳都泡上了,此時也無計可施了。
幾人回來得早,這會兒還沒開始準備做飯了,屋中狹窄,幾個兄弟出門坐在了院子中,酒是早就打好的,今日他賣的肉剩了一腿回來,還買了些蠶豆,百合生了火做飯,張洪義坐在幾個兄弟之中,聽着屋裡時專來燒火的聲音,時而傳來切菜聲,心裡卻似貓抓似的。
以前他喜歡和一羣兄弟們喝酒吃肉,可這會兒不知怎麼的,卻發覺平時沒有這些兄弟前來打擾,他跟百合兩人也挺好過的,這會兒半天沒聽到她說話的聲音,張洪義坐也有些坐不住了,屋裡鍋沉得很,也不知她端不端得動,那刀又大,今日帶回的還有帶肉的骨頭,她那手指細皮嫩肉的,若是一不小心砍到了,估計得哭鼻子了。
他心中胡思亂想着,不知是不是心頭裝了人,總擔憂着她會受傷,坐也坐不住,正想要找個由頭跑了,突然聽到屋裡百合:
“張洪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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