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得了軍功一步步往上爬,張洪義膽子大,又是奔着前程去的,上戰場殺敵想到以後要封候拜將,便根本顧不得生死,幾輪下來倒引起了鄧知州的賞識。『,軍中樣樣都能忍,可一開始跟她分離還真不能忍。
張洪義都不好意思跟人說,開始去軍裡時,他時常做夢都聽到百合在叫他名字,‘張洪義張洪義’,有時他訓練時本能的就答應一聲,爲此還受了好多罰,遭人嘲笑的。
可是這會兒百合真人坐他面前了,他反倒不好意思張嘴了。
聽到他這一趟回來呆不了多長時間又要離開,百合眉頭就皺了起來,問了一句:“怎麼回事?”
他扒了兩口飯,猶豫了一下:
“鄧知州賞識我,準備提撥我,說讓我領隊人馬,深入樓蘭腹地,若是能查探得了一些軍情,逮幾個蠻子回來,便收我爲義子。”他力氣大,個兒高,在一羣新兵之中很是惹眼,鄧知州確實不負知人善任的美名,很快注意到了他。“這一回我立了功,砍了敵人首級,論功行賞,你男人現今已經是偏將,也是有俸祿的人了。”他得意洋洋的,說完這話像是想起了什麼,從懷裡掏出一個荷包袋子,朝百合遞了過去:
“這是我的俸銀,你撿好了,想吃什麼,自個兒買去。”
百合看他得意洋洋的樣子,那袋子中應該裝的不是銅錢了,而應該是銀子。遞來時看形狀,好像還不小了,百合並沒有伸手去接,他好像有些着急了,將筷子一擱,拖了百合的手,將這袋子放在上頭:
“給我攢好了,這是以後娶媳婦兒的本錢呢,我幹幾年,掙了錢咱倆就回營州買了地。做老爺。”
他這話讓百合忍不住有些想笑。看張洪義搖頭晃腦的,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百合將銀子收下了,忍不住瞪他:
“當初死活要當兵。現在又這點兒出息。”他被罵了也不生氣。彷彿還一臉懷念的樣子。
張洪義在家中並沒有停留多久。當夜留下來過夜,第二日天沒亮就又走了。他回來這一趟倒是巧,百合原本想要進京的。現在被他這一攪,又收了他那燙手山芋似的銀子,想走也走不了,只得再等他一段時間了。
三個月後,陸六送米過來時給她遞了消息,說是張洪義又立了功,已經被鄧知州收爲了義子。
而此時的大齊邊境不穩,朝內好像也開始有了分歧。
當初先帝死得太快,死前急匆匆的廢太子而立越王,廢太子當時避了風頭,領着殘部躲入了自己的領地,如今休養生息兩年時間,勢力卻開始死灰復燃了。朝內流傳出先帝死因不詳,越王帝位來路不明的聲音,朝中本來就有忠於先帝的老臣子對於先帝的死耿耿於懷的,這一股流言在有心人的操縱下,開始越演越烈。
新帝內憂外患之下,邊境不穩,內裡政權又不順,便謀劃想將廢太子一舉剷除。只是這會兒廢太子並未真正謀反,他就是想要動手,也未免投鼠忌器,當初越王登位時,已經很是明顯目張膽的清除了一番廢太子餘孽,現在若是動手,難免會留下刻薄寡恩的名聲。
最重要的,是新帝手中無兵,大齊的兵力一向是用來對外,而並不是對內的,若是他想要抽兵鎮壓廢太子,就必須從高昌等地抽兵。
大齊所有兵力分散於各大知州手中,這是爲了以防軍權集中於一個人身上時,到時若是將士謀反帶來的麻煩。
各大知州執掌兵力多年,早成氣候,新帝上位還不到兩年時間,這些年老成精的知州,他不見得調使得動。若是手中無權,這個皇帝坐着也不算安穩的。外有蠻子與大齊爲敵,內有軍權分散不在皇帝手中的難堪,以及廢太子的覬覦,新帝這個位置如坐鍼氈,他打起了想要接手這些知州手中權勢的主意。
而新帝當初根基太淺,登位爲帝時又太匆促,至今年生日短,纔不過上位兩年時間,他手中並沒有多少人才,唯一還算是可用的,也就只剩一個葉世子了。
葉家忠於他,從他還是越王時期便一直跟在他身後爲他效力,爲他登上皇位,立下了汗馬功勞。葉世子天縱英才,且能文能武,早年還曾在軍中擔任過職位,又與皇帝私下其實有極好的交情,對於葉世子,皇帝自然是放心的,因此想出了要想將軍權分放到他手中的主意,將他派爲監軍,允他有先斷後報的權利,將他首先放往了營州。
營州是鄧知州的地盤,他在這邊經營多年,已經樹大根深,鄧知州手下總共有兵馬十三萬,是大齊六個知州手中,兵力最多的,最重要的,當初葉世子年少立軍功時,曾在鄧知州手下呆過一段時間,此人對於葉世子還曾讚賞有加,若不是葉世子身份出衆,他當初還想收葉世子爲義子的。
葉世子領着人,一路風塵僕僕進入營州,他穿着一身銀色錦袍,手裡提着紅纓槍,騎着白馬領着一隊人進城時,百合正好出門去衙門向陸六打聽張洪義的下落回來,陸六走在她身旁,葉世子一行人進城時帶起的風塵吹了兩人一臉都是。
陸六拿袖子拍臉,嘴裡‘呸呸’的往外吐着沙泥,有些氣憤:
“這些京中子弟,個個眼睛往頭頂上看的,簡直不把人當人看,大街上也這樣橫衝直撞的。”百合也被沙子眯了眼,此時淚眼迷濛的,她穿着一身青布襖子,陸六的咒罵聲傳進她耳中時,她還在拿袖子擦臉,心中對於葉世子一行也是恨得牙癢癢的。
“你說什麼?”
剛剛陸六隨口的一句抱怨,他自己說得小聲,卻沒想到那一羣人中卻有耳尖的人聽到了,嘴裡喝了一聲,又拉緊繮繩勒馬,嘴裡發出‘籲’的一聲喝斥,那馬兒前蹄高高舉了起來,鼻孔中發出響嚏,嘶鳴聲後,馬被勒停了,有個穿着鐵甲的士兵回過頭來,用手中的鞭子指着陸六便喝了一句。
他的舉動讓前頭本來奔馳的馬隊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走在最前頭的葉世子勒住了馬,那張冷漠而又似明月一般的臉頰露出幾分不耐煩之色,他雙腿一夾馬腹,朝這邊打馬過來:
“幹什麼?”
“大人,這賤民口中對您不敬,該鞭二十,以敬效尤纔是。”葉世子這一趟過來是爲了奪權的,自然一來就要立威,隨行的人員早在出京時就已經聽到過皇帝的吩咐,此時正好陸六隨口一句抱怨撞到了槍口上,他手中泡過了桐油的鞭子閃着油亮的光澤,這一鞭下來恐怕要打得人皮開肉綻了,二十鞭下去,哪怕就是不死,人也該廢了。
陸六表情茫然,他不過隨口抱怨一句,哪兒會想到會禍從口出,惹了這樣一個天大的麻煩。
他雙腿抖了抖,本能的將百合擋到了身後,雙手合十:
“軍爺饒命,小民嘴舌討嫌,並不是針對您的,剛剛只是隨口一說,並沒有其他意思,若是得罪了軍爺,這便給軍爺賠禮了。”看葉世子一行人的架勢,明顯就不是好惹的,他一個小小的營州捕快,若是真被這羣人打死,恐怕不必賠錢兒都沒人敢找這些人晦氣。
自己死了倒不足惜,可家中還有老母親,身後還有個張洪義託付的嫂子要照顧,他是萬萬不能出了差錯的,因此陸六忍了心中的羞辱,雙膝一軟,便跪倒在了地上,並伸手重重抽起自己耳光來。
‘啪啪’的耳光響聲中,葉世子騎在高頭大馬之上,冷冷的盯着兩人看,百合低垂着頭,又被陸六擋在身後,臉上還被剛剛馬蹄經過時揚起的灰衝到了臉上,這會兒揉着眼,看不清臉,葉世子只看了一眼,只當是個普通的市井婦人罷了,並沒有將她放在心上,反倒目光落到了陸六身上,那眼神冰冷,不帶絲毫的溫度:
“趕緊處理了,正事要緊。”
陸六打自己的耳光,用的力道不小,爲了保命,他是半點兒不敢偷奸耍滑的,才抽了自己七八下,那嘴角便已經破裂,面龐紅腫,嘴邊沁出絲絲殷紅的鮮血,但他卻不敢停,聽到葉世子說讓人將他趕緊處理時,陸六渾身打了個哆嗦,手下意識的就按到了自己腰間的大刀上。
他是個捕快,賤民一條不值錢,可再不值錢,若是這些軍爺輕描淡寫間便要了自己一條性命,他肯定也是不依的。
那將士看到陸六的動作,冷笑了一聲,手中長鞭似宛若活靈的毒蛇,揚起便朝他抽來,破空聲響起,這一鞭竟是要朝陸六臉上打來的。
俗話說得好,打人不打臉,這將士一來便專往人臉上招呼,也實在是有些過了。陸六不想自己今日只是隨口一句話,就能惹來這樣彌天大禍,臉色都變了,正要跳起身來,百合卻放下了揉眼的手,一隻手按到了他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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