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終結篇章(十九)
飛舟之上兩人都不說話,只餘四周景物飛速退後,百合看了李延璽一眼,他閉着眼睛此時正在打坐,兩人從雲樓島出來已經三天時間了,他卻並沒有話說。
她突然間想起那時自己與李延璽有了親密關係之後,她總是逃避想躲,將他一個人留在星空之中,而自己進入任務,那時的他是不是也是像現在自己這般,盯着他卻張不開嘴說話的?她苦笑了兩聲,將眼皮垂了下來,這可真是因果報應了,那時她對李延璽避之唯恐不及,沒想到終有一天卻有自己想與他說話,他卻一聲不吭不想理睬的時候。
“在想什麼?”他原本閉着眼睛,可百合低頭的那一刻,他卻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一般,眼睛睜了開來。
從他眼中,百合能清楚的看到他雙眼裡映出自己的身影,可是此時那雙眼像是千年不化的寒冰一般,看她的眼神中沒有絲毫的溫度。
她作勢理了理自己的衣裙,深呼了一口氣:“我想起了一個人,那時我總想躲他。”等到後面知道躲不了了,不想躲時,他卻偏偏又躲得讓她找不到了。
“躲?”李延璽勾了勾嘴角,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盯着她看:“沒有什麼東西是躲得掉的,怕誰殺誰,終有一天你會發現你什麼也不怕。”他的話如他的『≥,性格一般,百合看了他一眼,突然開口:“你有害怕的事嗎?”
問完這話,百合看他臉色一下子陰沉了下去。兩人雖然相處時間長,可是其實交情並不深,她問這話其實是冒犯了,可知道李延璽如今暫時不可能殺她,她纔會這麼說,反正最多惹他不快,他不說話也就是了。她說完,李延璽沉默了下去,半晌之後百合以爲他不會開口時,他卻張嘴了:
“曾經有怕過。”
他這樣一說。百合倒是有些興致了。到了後期時的他,根本看不出來有什麼是值得他畏懼的,直到此時百合才發現自己對李延璽其實是瞭解很少的,她知道他不想說。卻忍不住又問:“你曾經怕什麼?”
“關你什麼事?”剛剛還聊得好好的。可他的心卻如六月的天。說變就變,此時冷冷望了百合一眼,眉梢還揚着。一副傲氣十足的模樣:“我爲什麼要告訴你?離我遠一些。”他臉色雖然難看,可是他什麼時候是心生殺意,而什麼時候不是百合卻分辨得出來,此時他大聲的喝斥卻根本沒有將百合嚇到,反倒他越是讓百合離得遠一些,百合就偏要向他靠近。
“我警告你。”看到百合靠近,李延璽眉毛不耐煩的皺了起來,百合一朝他撲去,他身形一閃,便原地消失了。
這就是修仙者讓人最討厭的地方,百合朝他靠近了好幾回,他總是能閃身消失不見。但從他這個舉動,百合就更敢篤定他是對自己沒有絲毫殺意的,追他追不上,小舟地方雖然並不大,但是他仗着身形奇快,可以任意的出現在小舟的兩頭,讓百合碰不到。
“你碰不到我。”他冷笑着,嘴角邊的嘲諷之意濃厚,那衣衫被風吹得不住晃動,望着氣喘吁吁卻摸不到他衣裳邊一點兒的少女,神情冷漠。
百合卻是停了下來,伸手理了理自己的頭髮:“真的嗎?”
他根本不屑於回答,自己有法力,她只是一個普通凡人,若是他不想被她碰到,她是絕對不可能碰到他衣角一丁點兒的。
“如果我碰到了你,你會告訴我你曾經怕過什麼嗎?”百合衝着他微笑,他眼珠裡露出毫不掩飾的狂妄之色:“你碰到了再說。”他話音一落,臉上的冷笑還在,百合卻看了他一眼,勾了勾嘴角,伸手摸了摸小舟邊沿,翻身就往下滑。
李延璽不會殺她,自然也不會容她去死的,哪怕就是跟她相處久了沒有感情,可至少看在她身體內對他還有用的封印份上,他就不會看着她去死的。雖說這個原因讓她想起來時便心中難受,可百合在賭,她翻身落下去的那時候,臉色的神色還十分鎮定,而小舟另一側站着的李延璽在看到她的動作時,臉上的冷笑一下子就僵住了,他臉上露出駭人的冷意,下一刻身形一晃,人已經出現在舟外,伸手一把就將百合攔腰接住。
身體被他摟住的那一刻,百合心裡鬆了口氣,將臉一把埋在他胸前了。
與百合此時被他抱住時的幸福感相比,李延璽臉色就難看了許多,回到舟上時他一把將貼在他胸前的百合扯下來扔到舟上,自己一屁股坐到了小舟的角落,冷着臉沒說話。
百合嘴角邊帶着笑意,那笑容看得李延璽此時心中十分複雜,他發現自己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麼火大,此時也生不出想殺她的念頭,雖說她體內的力量十分吸引他,可依他性格,從不會忍氣吞聲甘於受人挾制的。就如當初逍遙候等人要求他將百合留在雲樓島中,他卻寧願翻臉也不答應,爲的並不是一個女人,純粹只是因爲他從不受人威脅罷了。
可此時他面對那張含着笑意的少女臉龐時,除了有些無奈之外,竟隱隱夾雜着一絲讓他自己都感覺有些莫名其妙的竊喜之色。
事實上看她一張冷靜的臉看久了,此時總隱隱覺得她這副惡作劇成功之後的笑臉竟是份外的難得。
“你想知道什麼?”
他強忍住心中莫名其妙的感受,冷着臉問。
百合剛剛被他摔得不輕,但看他此時好像心情不太美妙的樣子,也沒有再靠過去,只是坐在了小舟的一個角落中,雙手抱腿,下巴擱在膝蓋上:“你曾經害怕過什麼?”
她剛剛還想靠近自己,此時卻離得那麼遠,李延璽心裡又有些窩火,聽她這麼一說,沒好氣的就道:
“我害怕我消失。”
雖然對於李延璽的世界百合還有很多地方不清楚,可是李氏在這個世界的強大她卻也是有所瞭解的,此時那個桀驁不遜的少年,用那種在多年以後與她相識時有幾分相似的口氣說,他害怕他消失時,百合一下子就愣住了。
她沒有開口問話,可是李延璽卻像是知道她會問什麼,不由冷哼了一聲:“你以爲,李家的人就不會害怕消失?蠢貨!”
李家之中,也不是所有人都風風光光的。他皺了皺眉,眼中露出煩燥之色:“我的母親,是秦家的人。”他說到這個,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可是看到百合一臉茫然的樣子,他心裡的陰鬱彷彿一下子又變爲了怒火:“秦家,秦家,秦家你都不知道,你還想問什麼?”
“……”百合又不知道秦家跟他曾經的害怕有什麼關聯,哪兒會知道他要說事情還要提前知道秦家是什麼。
李延璽臉色漆黑,他多年以後早就是壞入骨子裡,情緒內斂,算計人從不擺臉上的,陰險狡詐,百合還從沒看到過他那張彷彿生下來就是這麼冷淡的臉上露出這樣鮮活的表情,一時間倒是新鮮比害怕還要多。
“秦家曾經也是有大妖之力血脈傳承的。”只是秦家與李家截然相反的,是血液的傳承越純粹,得到子嗣的機會就越渺茫,倒是沒有大妖之力的秦家人,並沒有這點障礙。
可惜沒有大妖之力的秦家人,又不算純粹的秦家人了,最後只淪爲普通的修士罷了。所以秦家纔在這些年的時間中,漸漸絕跡於上界之中。
秦家因爲這點特殊的原因,子嗣艱難,到了後期便開宗立派,廣收弟子。
“我的母親就是秦家嫡系擁有大妖之力血脈傳承的後人。”百合沒想到自己只是想問他曾經害怕過的事情,他卻開口說起了他的母親,此時她秉息凝神,不敢打斷了他的話,李延璽看了她一眼:“上界之中恐怕也少有人知道這些,反正你只要知道,因爲某些原因,我的出生並不受人喜歡,小時的李家,曾有人恨不得我去死。”
幼時的他整天活在惶恐不安中,他害怕未知,他其實惶恐過睡過去時再也睜不開眼睛看到這世界上。
他冷笑了一聲:“我的母親拼命生我下來,不是爲了讓我去死的。”
正因爲他幼年時的那些遭遇,他對於生命有一種異樣的執着,那時初遇到他的百合曾經那麼執着的想要存活着,一個區區凡人,可是他從她身上卻彷彿看到了自己的最初,所以那時他一開始對她就有些另眼相看,導致後來的幫助,一步淪落,導致後來七情都跟着墜入。
百合沉默着不出聲,他臉上帶着冷笑,眉眼間是睥睨之色:“我曾經害怕,但我發現,沒什麼可以怕的,讓我害怕的人,我便將他們統統殺死,使他們永遠也不可能使我懼怕,那不就行了?”
他頭髮被風吹得不住晃動,眉宇間凜冽之色襯得他那雙眉眼似劍如刀一般,銳利逼人,百合只看了一眼,便將頭別開,沉默着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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