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陰雲密佈,幾乎遮去了全部的陽光。風不知從哪個方向刮來,呼嚎咆哮撕扯着天地間的一切。
點點燈火自東瑤山中漸漸亮起。
段青崖在狂風之中穿行而過,闊步躍上了靈水峰。他的居所距寧心真君的院落不遠,也是一座獨立的小院落。
一進院門便見重華真君早已等在了堂中。
段青崖甩甩衣袍抖落了一身的寒氣,“眼看就要入春了,這天氣又冷了回去。——找我有事?”
“聽聞你要閉關衝擊金丹,這個許是能用到。”重華真君指了指桌上的玉瓶,起身來看着天穹之上的黑雲,又道:“看起來不像是風雪。”
段青崖笑道:“不見靈氣異動,不是風雪又能是什麼。”邊說着邊拿起了桌上的玉瓶,“謝了,兄弟。”
“有人煉魂爲靈。”
答話的並不是重華真君,而是不知從何處躥出來倚上門框的雪玉。他抱着肩望向天穹繼續道:“妖典之中曾有記載:‘烏雲蔽日,狂風作嚎。黃沙赤揚千里獸驚,焚香不起絕斷靈聽。乃爲劍靈出世之兆。’”
器靈這種東西不屬五行六界,魂魄卻是要歸於鬼界的。強行將魂魄煉成器靈,天象必要生異。
就在雪玉的話音剛剛落下時,沉沉的鐘聲徹響東瑤。七色的遁光紛紛飛上天穹,在烏壓壓的雲層下涌向太一峰。
這是急召弟子的鐘聲。
段青崖與重華真君相視一眼,也顧不上再說其他,各自取了法器馳往太一峰。
太一峰上空,幾艘巨大的飛舟緩緩升空。
青微真君與新任的扶光的掌門涼生真人立在大廣場上。狂風吹動着所有人的衣衫,不斷髮出烈烈的聲響。
急召鍾輕易不打,一旦打起便是十萬火急之事。
根本連解釋的時間也沒有,一衆弟子就先以最快的速度登上飛舟。
風越發的狂做起來,烏黑的雲層壓下,竟是半絲光線不透。整個太一峰上燈火通明,白衣的修士們頂着狂風默然有序的登上飛舟。
自悟元真君隕落,扶光首座太上長老的位置一直空懸。依照修爲應是天英真君接任首座太上長老一位,而天英真君因愛徒凌度曾暗傷同門一事,自言有失,不肯接任。餘下幾位真君亦是自覺修爲、德行不夠,來來去去推辭幾回,這首座之位便繼續空懸了下來。
因幾人之中唯青微真君思慮周全,所以但凡遇事衆人皆從青微真君的意見。青微真君已隱隱代行了首座太上長老的職責,是以此番急召鐘響,哪怕他是最先趕到的,也未能登上飛舟率弟子遠赴。
在一衆弟子登舟的短短時間裡,涼生真人以最簡短的語言說明了事情,又自覺話語太過簡單而講述不明,索性將手中的兩片玉簡複製出多份,分送幾位真君與部分金丹修士手中。
天英真君和重華真君帶領着幾艘飛舟飛出東瑤之時,狂風漸歇,頭頂之上的層層烏雲散去了。陽光從雲層後照下,光線被分割成一束一束的投照在月牙湖上。
巨大的葫蘆自東瑤山中飛出,很快追上了領首的那艘飛舟。
天英真君立在飛舟的尾部,以一人之撐動全部六艘飛舟。蘇錦歌不敢擾他,隻立在葫蘆上向他頜首一禮便又加快速度追向了船頭。
重華真君與雪玉此刻皆在船頭之上。
蘇錦歌還未跳下葫蘆,便聽重華真君問道:“怎麼出關了?”
蘇錦歌道:“聽得急召鐘響便出來了。”
重華真君未在多問出關一事,轉問道:“可曾去過太一峰?”
蘇錦歌搖搖頭,“未曾來得及去。”
重華真君聽了舒手遞過兩片玉簡,“兩件事,荒淵界域,蒼梧雪山。”
蘇錦歌接過玉簡貼在額上讀過,一時間思緒更亂。
原本消失的荒淵界域又出現了。重新將荒淵與西荒大漠分割成兩個世界。同樣的,在那界域重現之時,有許多妖修目睹到一位自稱天使的騎驢少年出現。
有一鴿妖稱,那個少年並非身在此界,衆人所見的不過一道虛影。因爲少年出現時它就在一邊,因爲飛行太快來不及反應,直直的撞了上去。卻是穿過了那少年的身體,分毫未損。而那少年也似根本沒有看見它一般。
關係到界域,這件事也算是十分重要的了。然而比起第二件,這一件事只得遠遠的靠後再議。——有逆天者在蒼梧雪山出現。
當年蘇青雪與慕容衝雖歸還了混沌石,但是因爲原本鎮守雪山的鬼修被無數修士以身做符永遠的鎮壓在蒼梧之野。那雪山已再也回不到當初的樣子。所幸,只是多了一座雪山,並未對中元造成什麼其他影響。這許多年那山一直矗立在那裡,人們也都已經習慣了它的存在。
一個月前,雪山之巔忽現一道靈光,直達天穹之上,彷彿一座通天巨塔。雪山四周的靈氣漸漸的濃郁起來,一刻比一刻的濃。起先有些修士狂喜而至,但漸漸就發現了不對。
那些靈氣濃郁的前所未見,竟是自行往身體中灌。初初開始那些修士的修爲猛進,但再吸收下去筋脈便被漲滿,越來越多的靈氣因爲來不及運化而滯留在筋脈之中,有貪戀者當即便爆體而亡。餘者見勢不對,急急的逃了去。往距蒼梧最近的兩個宗門報了消息。
那兩個宗門皆是依附合歡宗,這樣的消息不敢耽擱,即刻派人飛馳合歡宗稟明。合歡宗遣出查看的弟子在途徑蒼梧四圍的村落的時,發現了喬裝的逆天者。
蘇錦歌立在船頭,捏着那兩片玉簡楞了許久,“我總覺的這兩件其實是一件事。”
重華真君側目,“爲師亦有此感。”
蘇錦歌輕嘆一聲,先前的困惑再次縈據心頭。雖不知道“天道”究竟是想要做什麼。但是她、蘇青雪、嶽小康,她們三人之間必定存在着某種聯繫。
三位元嬰真君交替輪值,到第十日便見到了一線直衝天際的靈光出現在地平線之上。
正在調息的天英真君睜開了眼睛,見蘇錦歌正立在不遠處眺望着前方天際。
“明心師妹可曾覺得四周的靈氣越來越濃?”
蘇錦歌點了點頭,“越是向前行進靈氣越濃,現在的蒼梧雪山恐怕並非一般修士能夠靠近。不如令修爲淺薄的弟子先行留下,利用這靈氣提升些修爲,待穩固些再往前行。”
天英真君道:“如此速度太慢。況且靈氣是由蒼梧雪山向外擴散,明日此地的靈氣必將比今日濃郁。且往前行,待見到有築基修士往北而行時,再做打算不遲。”
若有築基修士自南向北而來,便是說明了前方的靈氣已經濃郁到築基修士不能安存。扶光的飛舟之上,修爲最低的也是築基初期。現在還看不到有築基修士往北而來,便說明前方還是能夠行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