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折磨着劉逸銘,他不停地翻來覆去,腦袋痛的要命,胃裡就像翻江倒海一樣。
沒有意識,不知在哪,做了什麼。
他唯一知道的是,不停地吐!
直到第二天,他在醫院醒來。
“我給黃老師打電話了,你今天好好休息,哪也不準去!!”
劉逸銘渾身無力,他努力轉過身。
母親正用冷冷的目光看着他。
“劉逸銘!這是最後一次!!”
“我告訴你爸了,等他過來收拾你吧!”
母親的語氣很低,沒有了往日的大聲責罵。
劉逸銘知道,母親這回是真的生氣了。
屋內的氣息很平靜,就像沒有人存在一樣。
劉逸銘腦袋空空,嘴裡無味,他滿身痠痛,一點力氣也沒有。
昨晚發生了什麼?哦對,他想起來了,楊宇走了,離開了這座城市,他無法接受,他喝酒,第一次喝那麼多,第一次這麼瘋狂!
然後? 他什麼也不記得了。
這一切就像夢一場,直到現在,他才徹底醒來。
楊宇,真的走了!
楊宇,真的走了!
楊宇,真的走了!
“吱。”屋門被推開,劉逸銘轉頭,是父親。
一個高大的身影走到牀前,劉逸銘看着父親,沒有說話。
“還喝不?”父親冷冷說出三個字。
劉逸銘躺在牀上,不知道該說什麼。
“以後給我好好上學,聽到沒?”
“嗯。”劉逸銘的聲音小到他自己都聽不見。
“好了,讓他睡會吧。”母親的語氣變得和藹。
父親紋絲不動的注視着劉逸銘。
“最近還忙不忙?”母親及時轉移話題。
“哪有不忙的時候,”父親走到一邊,“過幾天還要出差。”
“多久?”
“可能半個月吧。”
劉逸銘閉着眼睛,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日子,像是越來越少,越來越少。
家庭給人的感覺應該是溫暖,留戀,幸福,但這些年,溝通越來越少,爭吵卻越來越多,空巢老人,留守兒童,離婚率上升,家庭的含義到底是什麼?
若不是孩子的存在,也許後果會更加嚴重。
而爲子女所堅持的家庭,更是可悲。
難道只有過年纔會回家嗎?難道只有父親節母親節纔會想起父母嗎?難道只有親人離開後才知道後悔嗎?
人們總是在意渴望得到的東西,而卻忽略了真正屬於自己的一切。
多少家庭走向了死亡,又有多少家庭名存實亡?
就像影子一樣。
劉逸銘翻過身,這麼多年來都是如此,也習慣了。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吸菸,是母親與父親的爭吵,他無法忍受,最後大罵一聲:都給我滾!
他跑到樓下,他留下眼淚,他買包煙,就這樣。
後來被發現,父親打了他,母親在一旁不停地流淚。
他沒有說話,一個人站在角落裡,他緊握着拳頭,緊咬着牙齒。
往後,父親更加忙碌,每次深夜回家都是一身酒氣,爭吵也越多,他習慣,他適應,就當沒有發生過一樣。
這,就是他的家庭!
這,也是千千萬萬個家庭。
…
目視着父親離開,劉逸銘平靜的躺在牀上,他腦海裡一片空白,不知道在想什麼,也不知道該想些什麼。
也許,今天不用軍訓,或許是件好事。
“想吃什麼?我出去給你買。”母親起身問他。
劉逸銘注視着天花板,半天才拋出兩個字。
“隨便。”
他不願多說話,或許是因爲身體的不適,但他心裡比誰都清楚。
比起身體,更難受的是心靈。
見母親離開病房,劉逸銘掏出手機隨手點着。
父親只待了不到十分鐘便離開,劉逸銘也沒有理會。也許這十分鐘,要用十天甚至更多天來換。
“哼哼。”劉逸銘突然冷笑,他將手機惡狠狠地放在牀上,慢慢將臉轉向側面。
如今,他嗜酒了,或許這一切早該到來,只是時間問題。
“叮鈴鈴,叮鈴鈴。”
鈴聲響起,劉逸銘接起電話,是李暮打來的。
“喂,阿暮。”
“逸銘,怎麼樣了,昨天喝那麼多,沒事吧?”
“還好了,難受是肯定的,不過第二天就好了。”
“沒事就好,那我先上早自習了,你注意好身體。”
“嗯,知道了。”
掛掉電話,劉逸銘緩緩舒口氣。
也許命運就是這樣,說不定哪天,老天就會帶走你所在乎的東西。
李暮雖然還在,但劉逸銘內心清楚,他們以後見面的次數會越來越少。
清晰記得李暮每次出門都會被家人批評很久,尤其是和自己在一起!要是被他父母知道,說不定會被關在家裡多久。
劉逸銘放下手機,他突然想起了什麼。
連忙起身,雙手在身上不停地翻找。
終於,他把一張信封從褲兜裡拿了出來。
“還好!沒有被雨淋溼。”劉逸銘鬆口氣。
他直勾勾的盯着信封。
“作爲朋友,我能做到的事情,就一定會去做。”劉逸銘轉移視線,子葉和自己同在一所學校,雖然二人沒有太多交集,但是爲了楊宇,爲了朋友的心願,他一定會全力以赴去辦。
小心翼翼地收好信封,他不在抱怨楊宇,開始試着去接受,去理解。
“在想什麼?”
劉逸銘突然轉臉,母親拎着一堆吃的走進病房。
“都是你愛吃的。”
劉逸銘緩緩看向母親,突然間有一絲心酸閃過內心。
他再度把臉轉向一邊,內心終於明白,爲什麼人喝多了總會去想那些平日裡不去想的事!
“喝酒對身體不好。”母親整理着食物,“以後千萬別喝酒了,聽話。”
淡淡地語氣,卻包含着多少無奈?劉逸銘依舊紋絲不動,他迫使自己不去想那些控制不住自己內心的事情。
母親一直盯着劉逸銘的後腦,從她的眼神裡能看出一個母親對孩子的所有感情。
與愛人出現裂紋,她只希望孩子能夠健康成長,這是最基本的要求,但對她來說,卻像奢望一般。
“我有這樣嗎?”
不知母親離屋多久,劉逸銘的內心久久不能平息,他人生第一次迷茫,甚至開始去質問自己。
“人活着究竟是爲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