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人們在裴家久了,自然知道沈清的脾氣,立馬接過鍋鏟,替她炒好這盤菜,一位老傭人說:“哎,也別怪夫人心情不好,想當年夫人含辛茹苦把少爺培養長大,如今少爺卻逆着夫人的意思來,夫人心情能好嗎?”
“是啊,夫人都好久沒有開心過了,都怪這個陸小姐,她若是還在國外沒回來,少爺和夫人的關係,還像以前那麼親密呢!”
“行了,主子的事,我們還是不要議論了,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只怕今天少爺也心情不好!”老傭人努努嘴巴,指向了小廚房那邊。
傭人們明白了過來,趕忙住了嘴,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去了。
“陸小姐,少爺已經回來了,請你快點吧,待會就要上菜了!”
裴冷走到小廚房門口時剛好聽見裡面對話的聲音,他眉毛一皺,悄悄走了進去,只見旁邊一個小傭人正在切着調料,而陸晴夏站在一旁,一直低着頭,手中不斷地忙碌着,他走到跟前一看,纔看清楚她是在做什麼。
她竟然在剝蝦?
他凌厲的劍眉猛然擰起,那突然爆發出的一股煞氣,嚇得一旁的小傭人手一哆嗦,差點切到了手,她趕緊把刀放下,退到了一邊。
陸晴夏沒有發現他,只一直在剝蝦,她原本細滑白*嫩的手沾了些蝦的皮,手指似乎有些發紅,她下意識地跺了跺腳,像是站了許久,腿已經站麻了,她需要改變下姿勢,才能適應過來。
她手邊已經剝了一大碗蝦,嫩白的蝦肉很乾淨,一隻一隻擺放得很整齊,她手中卻還有一大碗蝦子正在等待着她來剝好,連小小的傭人都在催着她,好像她也是她們其中的一員。
陸晴夏在裴家,就一直呆在廚房,每天要做一桌子的菜嗎?
他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將她兩隻手都揪到了跟前,陸晴夏正低頭剝着蝦,突然被人大力地抓住了手,她嚇了一跳,擡頭一看竟然是裴冷。
此時,他劍眉擰起,冷硬的俊臉上寫滿了不悅之色,深邃的眼眸微微低垂,一雙眼睛緊緊盯着她的手,好像要從她手上看出她這幾天的經歷來一般。
他的眼神太過犀利,陸晴夏下意識地將手往回縮,“你這是做什麼?我還有事沒做完呢!”
裴冷側頭看了眼那蝦,他突然揮手,一把將那一碗未剝的蝦,全數掃到了地上,乒乓一聲,連碗都摔成了碎塊,巨大的聲響不僅震驚了陸晴夏,連廚房外的人都聞聲趕來了。
陸晴夏不知所措地看着裴冷,不明白他爲何突然發怒,她雙手還被他扣在手中,兩人站得極近,破碎的場面怎麼看都有種爭吵之後的痕跡。
傭人們的圍觀讓她有些尷尬,她用力要將自己的手抽回,裴冷卻突然拉着她走向了洗碗池,他擰開水龍頭,將她的手放在水下衝洗,溫熱的水淋在手上,讓原本因爲剝蝦有些疲憊的手很舒適,陸晴夏便沒有掙開,只是膽戰心驚地回頭去看從身後抱着她的男人
他垂着眸,很仔細地衝洗着她的手,還擠了洗手液放在她的手上,她不再掙扎,他便騰出一隻手來,輕輕給她清洗着這些天忽然變得粗糙的手,越洗他眉毛皺得越緊。
這一幕讓傭人們有點摸不着頭腦,剛剛進來的時候,還以爲是兩口子吵架了,裴冷將碗打翻了,現在看來,情況似乎不是想象中那樣的。
只是裴少臉上明顯的怒火,實在讓人捉摸不透。
陸晴夏也捉摸不透,她一邊能夠感覺到裴冷壓抑不住的憤怒在往外冒,一邊又莫名地覺得此時的裴冷很溫柔,這種溫柔竟讓她心安,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在裴冷身上融合得近乎詭異。
他洗手洗得很細膩,陸晴夏被這樣抱着彎腰洗手的姿勢站久了就有點累了,這幾天在廚房忙碌,也的確沒有休息好,她抽了抽手,“可以了吧?已經很乾淨了。”
裴冷就是個悶葫蘆,他總是說話很少,所以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他只是在聽到她的話以後,鬆開了她,給她拿了紙巾讓她擦手。
這期間她悄悄看過他一眼,他緊皺的眉毛的確寫着憤怒的痕跡,陸晴夏在心裡納悶了一下,沈清已經聽到傭人的報告,從客廳走了進來,她率先看見地上摔碎的蝦碗,眉毛一皺,“這是怎麼了?”
那邊,陸晴夏站在裴冷身後,雙手交疊在身前很乖巧的樣子,裴冷聽到聲音轉過頭來,一張俊臉上滿是陰霾之色,他冷眸瞥了眼地上的蝦,只是說了一句,“我不小心打翻了,開飯吧,我餓了!”
裴冷若無其事,沈清追問起來也沒意思,她索性點點頭,對一旁的小傭人說:“那就把剝好的端上桌放在大少爺面前吧!”
陸晴夏鬆了口氣,終於不用再剝蝦了,她已經剝煩了!
小傭人小心打量了裴冷一眼,心底嘀咕道:少爺是故意的吧?把蝦碗打翻了,少夫人就不用剝蝦了。
裴冷留意到陸晴夏鬆掉的那口氣,他眉毛再度擰得很緊,他不在的這幾天,她在裴家過得是什麼日子?
飯桌上,本來因爲裴冷回來而增添的喜氣,此時卻因爲裴冷始終冷着的一張臉,氣氛徹底降到了谷底,連基本的寒暄都沒有的飯桌是很尷尬的。
程霞小心打量了裴冷一眼,小聲對身邊的沈清說了一句,“咱們家的大少爺是在生氣把陸晴夏接過來的事嗎?我聽傭人說,蝦碗都打碎了!”
“他就算生氣又能怎麼樣?難不成他還敢爲了那個女人公然衝我發脾氣嗎?頂多擺一張臭臉而已!”
沈清冷哼了一聲,心裡倒沒有特別不舒服,起碼裴冷敢怒不敢言,就說明她這個母親,在他心目中還是有些地位的。
她夾了幾隻蝦放進了裴冷碗裡,笑道:“你多吃點,這些都是晴夏爲你剝的。”
“謝謝媽,不過以後我的蝦,不用她親手剝,家裡養了這麼多傭人,若這些事都讓她做,豈不是有人要下崗了?”
裴冷沉聲說着話,目光朝一旁伺候的傭人身上掃過,嚇得個個都垂下了頭,大氣都不敢出。
特別是之前催促陸晴夏的那個小傭人,此刻臉都已經白了,要知道裴大少爺這麼護短,她說什麼都不敢催促大少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