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可以哭,媽媽不喜歡的,可是,她又覺得胸腔憋屈得痛,本能地張開嘴想要止痛,可是眼淚卻更多的滑下來,急不可跌,止都止不住!
燕菡覺得自己的胸口那麼痛,那麼痛,已經痛得無法呼吸。
“菡菡!”裴瑜宸看她這樣,臉色煞白的失去了血色,視線猛地怔住,死死地盯着她,隨後,抱住了她的身子。在她耳邊呢喃着。“老婆,你是最乖的,聽話好不好,給媽換衣服,你親自換好不好!媽還要洗身上,你親自幫她換好不好?”
她怎麼就讓他心這麼痛呢?他的菡菡,怎麼就讓他心這麼痛呢!
她明明承受不住了,卻還在忍着,她這壓抑的情緒,讓裴瑜宸覺得自己身爲男人卻不能爲她遮天的挫敗感更濃!只感覺心劇烈地痛了起來,手握成拳在身側,指甲都陷入了掌心卻也沒有發覺。
“媽媽,醒來,醒來好不好?”燕菡再度搖了搖林素,聲音很是輕,像是怕吵醒了媽媽睡覺一樣,可又害怕她不醒來。
這時,“砰”的一聲,門開了!
燕霜來了。
“媽媽”她一進門,就叫了一聲。
她還不知道林素去世,李姐打了電話給燕菡,後來裴瑜宸接通電話,去機場的路上裴瑜宸又打過去電話讓她先不要說林素去世,他怕燕霜受不了,自己親自讓周啓航通知了譚銳,並讓譚銳通知燕霜,以便照顧好燕霜!
他考慮了很多,也很理智!安排了周啓航去處理,他也放心。
所有人都看她,燕菡也轉過頭去,看到燕霜,立刻喊道:“霜兒,快點叫媽媽起來,媽媽睡着了!”
燕霜看到姐姐滿臉的眼淚,突然就驚了一下,不好的預感涌出來,她飛快地撲到牀邊,伸手握住媽媽的手。涼的!涼了!怎麼是涼的?再看看媽媽,一臉的蒼白,毫無血色,脣角緊閉!
她的眼淚唰得一下流出來,可是卻是跟燕菡一樣,同樣無聲抽噎。“媽媽怎麼是涼的?譚大哥,你不是說媽媽只是生病了嗎?媽媽怎麼這麼涼?”
“霜兒,你聽我說,林姨她去了,我怕你路上過來胡思亂想,所以沒告訴你!”
“不會的,我媽怎麼可能去了!不會的!”燕霜一下子情緒激動起來。“這不可能,不可能的!媽媽,我是霜兒,你醒醒,我聽話,我聽話,再也不惹你生氣了,媽媽你快點起來,快點起來好不好?我真的聽話,你說什麼我都聽,我再也不讓你傷心了,求你起來好不好?”
“霜兒!”譚銳要抱她。
“不!”燕霜甩開他。“媽媽,媽媽,醒過來!姐,媽媽沒有去是不是?沒有是不是?”
“沒有!媽媽不會丟下我們的!”燕菡眼神空洞的說道,那樣肯定的語氣像是告訴燕霜,又像是告訴自己,她也接受不了,燕霜怎麼接受的了呢?
“媽媽,我真聽話了,我拿了獎學金,我快畢業了,媽媽,你睜開眼睛好不好?”燕霜喊着,聲音淒厲,讓人心裡更是抽痛。
周啓航無聲嘆息,視線都不忍看她們姐妹。
裴瑜宸一隻手握着燕菡的,想要給予她力量,可是她的手冰涼。
燕霜跪在地上,臉靠在媽媽的手臂上,淚水打溼了林素的手臂。“媽媽,醒來,醒來啊!”
燕菡閉上眼睛,那些小時候,小時候的畫面,一幅幅在腦海裡閃爍而過!媽媽她一輩子臉上愁雲不散,卻總是強顏歡笑,背後落淚!甚至,她在無人的時候聽德語歌,用德語說一些喃喃自語的話,她從來不知道媽媽說的是什麼,因爲聲音太輕,她都聽不到。可是她記得一些德語歌曲!媽媽唱過的德語歌曲!
她無法表達悲慟,她閉上眼,說了一聲:“媽媽,我給你唱歌,你起來好不好?”
說完,她輕輕哼起:“KleineKinder,kleineSorgen,undeinHausvollSonnenschein.KleineKinder,kleineSorgen,koenntessofuerimmersein?
DochsoschnellvergehendieJahre,grosswirdbalddeinkleinesKind,unddiekleinenliebenSorgen,wodiedanngebliebensind.
KleineKinder,kleineSorgen,undeinbisschenKummerbloss.AbereinmalkommteinMorgen,unddasindsiebeidegross”
(小小少年,很少煩惱,眼望四周陽光照。小小少年,很少煩惱,但願永遠這樣好。一年一年時間飛跑,小小少年在長高。隨着年歲由小變大,他的煩惱增加了。小小少年,很少煩惱,無憂無慮樂陶陶。但有一天,風波突起,憂慮煩惱都來了。一年一年時間飛跑,小小少年在長高。隨着歲月由小變大,他的煩惱增加了。)
她聲音很輕,很輕,透着刻骨的哀傷,如訴如泣般的歌聲讓人動容。
周啓航別過臉去,走出了病房。
一擡頭,突然看到了誰,他一下子呆住了!
門外,聽着這首歌曲的中年男子就立在門口處,身影高大,面容劇痛,眼底分明有着一層淚霧,那樣的明顯,可是卻不曾落下。
“裴伯伯,您怎麼來了?您來醫院有事?”周啓航這纔想起來打招呼!可是看到裴震只帶了一個人,想着應該是私事。
這個人是裴震,裴瑜宸的老爸,他只帶了一個人,很是低調,看到周啓航,他先是一愣,繼而很快平靜下來,卻沒有說什麼!
周啓航也看出他的情緒裡似乎有刻骨的哀傷。他一下不知道說什麼,一轉頭看向屋裡的方向。
燕菡還在低聲的唱着這首德文歌《英俊少年》,那樣的曲調從她的口中唱出來,卻是如此的悲傷,悲傷地想要讓人落淚。
裴震身子一晃,他身後的人立刻扶住了他。“部長,您已經連着兩夜沒睡覺了,撐不住的!”
裴震穩穩神,一言不發,就立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