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 問
全新改版上線,廣告少,姜賢愚陪着她一起沉默,他冷眼看着這個女子,彷彿沉靜美好。-----闊別一年有餘,““ю愛ろ意ほ文て學や網ど””讓你閱精彩,閱回味-她低着頭,目光彷彿落在自己的手上,可偏偏光華遊弋,又好似什麼都不被她看在眼中。
猛然的,心中一跳,自己對她,似乎太關注了些。
他素來知道自己,結丹之前,尚識得幾分煙火氣,結丹之後,看似未變,其實早變了。
有時候,記憶就是這樣弄人,該記得的忘記了,不記得的總又反反覆覆的想起來。
許久沒有對一個人這樣上心了,也很久沒有這麼仔細的去關注一個人的小動作,臉上細微的表情,以至於當他看到她的迷惘時,心裡痛的厲害。
他的手拂過心口,終究沒有按下去,彷彿只是不經意。
“多謝沖虛師兄告知。”她笑道,起身要走。
姜賢愚並沒有攔着,只是在她轉過身的時候,輕輕的問道:“你可是對衝和師弟有心?”
宋雪晴的腳步滯了滯,隨即堅定的踏下,她沒有回身,就這麼走出了北殿。
“師兄,你管的太多了,不覺得累麼?”
姜賢愚聽得這飄渺一句,良久方纔從太師椅上站起身來,憑欄而立,望着她遠去的身影。
他記得,有一陣,她是喊他姜師兄的。
自他入玄天宗,被師尊青玄收爲親傳弟子之後,便再也沒有人用姓氏來稱呼過他,而那一年,他方纔十二歲,宋雪晴還沒有出生。他道號沖虛,無論是對內或是對外,都只有沖虛師兄、師叔諸如此類,這個稱呼都是統一的,爲何她這般別出心裁?
他也記得,她喊沖和的時候,目光柔柔的。喚一聲元寶師兄。
哪有用名字帶師兄這樣喊的?
如此怪異。
過得半年,兩人的任期結束,司徒皇帝賞賜了一堆中看不中用的玩意,不偏不倚。
他們都是最頂尖的宗門弟子,又一直深受看重,尋常物件,從來不缺。這些東西,賞賜給那些散修,大抵會欣喜若狂,給他們。倒更像是貶低。
宋雪晴無奈。這是慣例。又不能不收。
皇帝的司庫還沒有貧瘠到這般地步,恐怕是看她不順眼,只因他想將一位皇子令她帶回去入門,卻被她一口回絕。失了顏面。蜀山劍派少了一位皇族弟子,司徒皇帝想再送一個人進去,不但她不肯,蜀山劍派也不會肯。
誰樂意放着一個別有心思的人在門中,明知道他不懷好意,還得好生供着。
蜀山劍派有這個底氣拒絕,宋雪晴也有。
皇帝開不開心,她本就無所謂,就是帶累了姜賢愚。心裡有些過意不去。
只是在過意不去,也已經這樣了。
接任的人還沒來,但這是不用等的,就好像他們五年前到此,並沒有人等着交接是一樣的。
因爲沒有什麼好交接的東西。
司徒皇帝只怕也樂得鬆快一兩個月。哪怕他們並不會當真盯着他做什麼,也仍不會多做挽留。
這一次皇宮之行,她累得很,主要是心累。凡間的帝王再尊貴,也與她不相干,她在那裡可以將自己當做凡人一樣生活數年,反而輕鬆得很。
可是修真界的帝王……終究不只是帝王而已。
玄天宗離得近,不過是片刻的事,姜賢愚不知爲什麼想請她去玄天宗坐坐,還打了元寶師兄的主意,宋雪晴聽了只是笑,到底也沒答應。
她一刻也不想在這裡呆了,還是頭一回這樣歸心似箭。
回程的路上卻偏出了岔子。
攔人的是陸冠英,他眉目裡帶着幾分倦意,也不似前次那麼前呼後擁的,只跟了一個年輕的金丹修士,正橫眉豎目的瞪着她。
真是好笑,她都沒找他們算賬,他們有什麼理由怪她?
陸冠英心裡也是清楚的,因此打發了那人在一旁守着。
“姐姐,”雖然她不許,他還是這麼喚他,聽着顯得親暱,卻終究不如以前那麼順耳了:“姐姐,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她揮手打斷他的話,直白的看進他的眼底,毫無怯意:“但我也早就說過了,你選了那條路走,便再也與我不想幹了。”
聽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撇清與自己的關係,陸冠英有些急了,道:“並不是我想那樣的,只是我身不由己……”
“既然身不由己,現在又爲何來尋我?”她冷着臉,沒有一絲笑:“但凡你有過一份顧慮,早該知道那樣做的後果,你要我體諒你,你又何曾體諒過我?”
那是因爲我知道,那不會真的對你造成什麼傷害。
鄭冠英嚅囁着嘴脣,終究是沒把這句心底的話說出來。宋雪晴說的沒錯,但不是他沒有顧慮她,而是他太自己以爲是了。
五年前一會,他看到了她眼底一閃而逝的驚喜和欣慰,他沒有把她之後說的話聽進去。以爲她是在乎的,以爲她是可以寬容的……而所有的以爲,也只是他的以爲。
她忽然想起,初遇的那時,她對他說,“沒有人會毫無原因的對你好,除了你的爹孃。”
她收留他,或許只是因爲旅途寂寞,或許是看他有幾分可憐,或許是其他種種緣由……但絕不是因爲喜歡他。
他這一次來尋她,並不是來質問什麼,而是一心要解釋,求得他的諒解。
聽起來,他是知道自己錯了,知道自己不該去利用她,還抹黑她。
可事實上呢?他陸家少主的身份,已經透了出來,現下被多少人盯着看着,他會不知道?他不過是有恃無恐,不過還是自以爲是了。
有時候,不是服軟認輸,不是哭一哭,就可以萬事皆休。
她把他看的太穿了。
“若你願意,我倒也想和你好好說幾句,但莫要再提往事。”宋雪晴看着他陡然灰沉下來的臉色,終究還是有些心軟。陸冠英,也不比他弟弟浩清大多少,可是他身後揹負的東西,卻沉重的連讓他任性的資格都沒有了。
浩清被家裡慣着,有父母疼愛,有她這個姐姐做靠山,他年少時,還任性的妒忌她,排斥她,不與她親近。就是後來懂事了,他所要學會的,也不過是一個家主的責任義務,並沒有什麼太過陰暗的東西。
而壓在陸冠英身上的,卻是不管他樂不樂意,都必須扛起來的,仇恨。
那不是他的仇恨,而是陸家的,卻脫卸不得。
若是旁人,她大抵只會聽過笑笑,獲得的東西越多,必然要付出一些代價,天理循環,本就如此。可偏偏他是她救出來的,在身邊還養了一段時間,甚至因爲他的“死”還生過心魔,她是有那麼點在意的。
她不知道他的爹孃究竟爲何帶他離開陸家以至於落得那般地步,想來不過是家中爭鬥失敗的結果。但他年幼便失了父母,又被仇人當阿貓阿狗一樣混着長大,說起來,倒是沒得過多少陸家的恩惠。然而回去之後,偏要擔起一族興替。
他的心,還是太仁厚。
換做是她,管陸家人去死呢?他們去復辟他們的帝國,她自過她的小日子。
但宋雪晴也明白,她能想得透,是因爲沒有處在那個位置,更是因爲,她的靈魂,與他們通都不一樣。就是這樣,她前世還心心念唸的替宋家報復呢!
陸冠英被她說得一愣,看她的眸子裡,多了幾分光彩。
“你別多想,我不是提點你什麼,也不是勸說你,只是對你說說我的想法。”宋雪晴道,不敢給他一點點希望。
陸冠英悵然若失的點點頭,卻乖巧的道:“姐姐,你說罷,我聽着,就像以前一樣。”
宋雪晴裝聽不懂,面無表情的道:“我知道陸家,也知道司徒家。你想必也知道了,因爲那件事,我蜀山劍派的一個門徒被我親手處置了……如今大抵過的生不如死。”
司徒茂雲……不論如何,他曾是蜀山劍派的人。而現在,他只能做一個凡人,這對曾經高高在上的他來說,大抵真的比死了還讓他難受。
偏偏,皇帝還拘着他一大家子,命人好好看着他,不許他死去。
他要讓違逆他的人知道,他不是一個會因爲血脈親緣而心軟的帝王。
她沒有於心不忍,只是覺得後悔,當初給他一個痛快也許更好。
都說好死不如賴活着,可有時候,活着也不如死了。
她看着他迷茫的眼睛,不知她爲何提起不相干的人,嘆了口氣:“你跟我在凡人界歷練過,見過數位帝王,他們高高在上,生殺予奪,卻都是生不由己。皇朝更替,也是大勢所趨,沒有任何人能讓自己的國家永世昌盛,因爲他們無法決定繼承人的選擇……你陸家是怎麼走到這地步的,你可知道?”
陸冠英默默的點點頭。
還好,陸家總算沒有自大的太徹底,她露出了自見面後的第一個笑容:“那你可認爲,自己能不能當的了一個明君?”
陸冠英啞然。
她不提陸家能否重立正道,也不說陸家是否能與司徒家抗衡。
只是問他,他能不能做到?
答案是什麼,他心裡早已一清二楚。
便是復辟成功,他取代了司徒皇帝,也不過是陸家的一個棋子,一個傀儡。
這樣的他,談什麼成爲明君?
“人生來不能決定自己的出生,卻可以決定自己的命運。”
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