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湘!”陸景喬直接連名帶姓地喊了她的名字,目光沉沉,視線直直地逼視着她依舊帶笑的臉。
可是黎湘卻在此時突然踮起腳來,主動吻上了他的脣。
然而她的脣纔剛剛碰到他的,陸景喬忽然就一偏頭避開了,仍舊只是沉眸看着她攖。
黎湘依舊揚着臉看着他,卻一點點地撅起了嘴,眼睛裡霧氣濛濛地看着他,“你……你果然是肥皂撿多了,這麼久沒見,你居然對我都沒有興趣了……償”
陸景喬太陽穴突突地跳了兩下,隨後才沉聲開口:“我會讓你知道我的興趣在哪裡。”
黎湘聽得身體微微一僵,還以爲他會有什麼動作,誰知道陸景喬卻忽然鬆開她,轉身就往外走去。
“喂……”黎湘一怔,連忙跟着他走了出去。
陸景喬首先走進了臥室,臥室的牀上還放着一堆清洗完還沒來得及整理的衣物,其中一多半都是孩子的。
陸景喬看了那些衣物一眼,隨後才又看了黎湘一眼。
黎湘站在門口,臉上一片茫然。
陸景喬隨後走進衣帽間,衣帽間裡,除了他和她的衣物,同樣多了一堆孩子的衣物。
陸景喬轉頭,剛好瞥見黎湘一轉身逃開的身影。
他快步走出去,捉住她的手,一同來到從前的一間次臥門前,伸手打開了門。
那是一間風格與從前的次臥完全不同的兒童房,粉色交織灰色的佈局,意外地撞出一種格外精緻溫馨的色調。房間中央擺着一張兒童牀,兒童牀旁邊則是一張嬰兒牀,此時此刻,她先前抱在懷中的孩子就躺在嬰兒牀裡,小臉肉嘟嘟,睡得分外香甜。
陸景喬再次看向黎湘,黎湘轉頭看走廊,看天花,看地板。
看了一眼熟睡的孩子,陸景喬這才又拉着她,來到了二樓的客廳裡。
二樓的客廳跟一樓做了相同的處理,地上鋪了地毯,所有的傢俱邊角都做了軟包,中間還騰出一塊大大的位置,周圍放着各種玩偶和益智早教類玩具。
黎湘掙開他在沙發裡坐了下來,玩着自己的手指。
陸景喬就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即便是赤着上身,依舊氣勢逼人,“你沒有什麼要解釋和交代的?”
“爲什麼要解釋和交代?”黎湘這會兒不再裝茫然,擡起頭來看着他,眼睛裡分明有笑意,表情卻是無辜的,“你丟下我一個人跑去撿了一年半的肥皂,連見都不肯見我,現在卻要我給你交代?我要交代什麼?”
“你說你要交代什麼?”陸景喬驀地彎下腰來,直接用自己的身體將她桎梏在沙發裡。
黎湘卻是一點都不怕的樣子,轉開臉看向了旁邊。
陸景喬呼吸控制不住地微微急促了起來。
兩個人就那樣對峙了許久,陸景喬才終於開口,聲音低沉喑啞:“爲什麼不告訴我?”
“我給過你機會的。”黎湘抱着手臂坐在那裡,“你自己不要而已嘛。”
陸景喬看着她的樣子,驀地就想起來她最開始寄給他的那幾封信——每一封信裡,她都極盡誘導之能事,甚至連霍庭初都搬了出來,就是想讓他答應見她。
也就是說,她那個時候就已經知道懷孕的事情了!
可是她居然硬生生地瞞了他這麼久!從知道懷孕的消息、到去美國待產、再到孩子出生、眼下孩子都已經一週歲,她通通都瞞着他!
而更可惡的是其他人竟然也幫她瞞着他,最典型的就是賀川!
他明明一早就已經叮囑過賀川,黎湘發生任何事情都要讓他知道,可是到頭來,這最重大的一件事情,他竟然一無所知!
她懷孕生產這樣大的事情賀川怎麼可能不知道?甚至她都已經帶孩子回了陸家去過年,還會有誰不知道?
所有人都知道,可是隻有他,只有他完完全全地被矇在鼓裡!
這樣大的事情,賀川原本絕不敢瞞他,其他人也絕不會處心積慮一點風聲都不讓他聽到,而造成眼下這種局面的,除了眼前這個女人,還能有誰?
“黎、湘!”陸景喬再度連名帶姓地喊了她一聲,可見怒氣之盛。
黎湘慢悠悠地轉過臉來,迎上他的視線,“現在你後悔了嗎?可惜啊,這世上是沒有後悔藥的——”
陸景喬胸膛緩慢地起伏着,又與她對視許久,這才緩緩地站直了身體,轉身重新走向臥室的方向。
黎湘又在沙發裡坐了片刻,才驀地輕笑一聲,站起身來,也往那個方向走去。
來到寶寶的房間,果不其然,陸景喬在那裡。
他站在寶寶的嬰兒牀前,雙手撐在牀邊,低下頭來,靜靜地盯着寶寶看了很久,心頭五味雜陳,酸澀或喜悅,難以辨別。
很久之後,他才緩緩伸出一隻手,輕輕地碰了碰寶寶的臉,隨即便又觸電似的離開。
彷彿是做夢一般,這樣一個小小的、卻又是真實存在着的鮮活的小生命,竟然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來到了這個世界,作爲他和黎湘生命與愛情的延續……
有些奇妙,有些不可思議,更多的,卻是一種難以解釋的溫暖和柔軟,盈滿心間。
黎湘站在門口看了許久,終於緩緩走上前來,從身後抱住他,靠在了他身上。
“她叫什麼名字?”陸景喬聲音很低,帶着一股與從前不同的喑啞。
“知萌,陸知萌。”黎湘輕聲回答,“爺爺取的名字。”
陸景喬聽了,安靜片刻,才緩緩道:“見微知萌,挺好。”
黎湘看看熟睡的寶寶,又看看他,緩緩笑了起來,“我也喜歡。”
陸景喬聽了,視線終於從寶寶臉上離開,微微一偏頭,對上了她的視線。
黎湘輕輕地笑着,再沒有先前故意爲之的刁難和倨傲,只剩滿目溫柔與期許。
“四哥,我跟寶寶,終於等到你回家。”她低低地開口,緩緩湊上前,輕輕地抵上他的額頭,有些難以自制地淚溼眼眶。
陸景喬扶着她的臉,觸到她臉上的溼意,摩挲許久,才終於開口:“湘湘,對不起。”
黎湘輕輕搖了搖頭,隨後愈發控制不住地緊緊抱住了他。
……
時近傍晚,黎湘在廚房裡準備晚餐,而寶寶依舊睡着。
陸景喬也在廚房裡,說是幫她,事實上黎湘也沒什麼需要他幫的,反倒是他,時不時地看手錶。
“怎麼了?”察覺到他有些坐立不安的狀態之後,黎湘明知故問了一句。
“孩子是不是該醒了?”陸景喬問。
黎湘忍不住莞爾,隨後輕輕拍了拍流理臺上的一個小音箱,“房間裡有聲音,這裡是可以聽到的。她都沒哭。”
“她睡醒一定會哭?”陸景喬又問。
“那倒不一定。”黎湘說,“偶爾也是不哭的,自己翻身坐起來,就那麼呆呆地坐着,可好玩了。”
陸景喬放下手裡的一顆甜椒站起身來,“那我上樓去看看。”
黎湘站在清洗臺前,微笑看着他轉身走出去,這纔跟着出去,隨後拉住了正準備上樓的陸景喬,轉身拿起電視機遙控器,按下幾個按鈕之後,屏幕上就出現了兒童房的監控畫面。
畫面裡,寶寶依舊熟睡着。
“看吧,她還睡着呢。”黎湘說,“今天她在商場裡差點玩瘋了,多睡一會兒也是正常的。四哥,你不用太緊張。”
陸景喬聽出她聲音裡蘊藏的笑意,一下子伸出手來將她拉進懷中,“你是故意的。”
有語音系統、有監控系統,卻都到了這時才告訴他,她分明就是存心。
黎湘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笑。
陸景喬驀地低下頭來,封住了她的脣。
兩個人正是親密的時刻,屋子裡卻忽然響起了門鈴聲。
陸景喬緩緩鬆開黎湘,微微擰眉看向門口,“誰會這個時候過來?”
他今天回來的消息沒有告訴任何人,就是爲了將今天徹底留給黎湘,如今又有了一個意外之喜,時間彷彿更加不夠用,自然不希望有人前來打擾。
黎湘微微思量了片刻,忽然笑出聲來,緩緩道:“我想,我大概知道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