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帥，隆帥，大事不好了，您們家的二爺和三爺，還有老太太，領着好幾百人殺過來了。”
來報信的人，正是步軍參領扎圖哈派來的。
一直跟着大隊伍走的扎圖哈，起初並不知道，玉柱是來找隆科多算帳。
快到右安門西馬道附近的時候，扎圖哈總算是琢磨出味兒了。
好傢伙，隆科多養的外室，不就住在西馬道內麼？
扎圖哈趕緊派人抄近道，跑來稟報給隆科多了。
隆科多聞言後，大驚失色，李四兒怎麼知道這地方的？
但是，不容他多想，來人異常急切的催促道：“隆帥，他們快到衚衕口了。”
“啊……”隆科多倒不怕李四兒鬧事，卻擔心被兒子們當面逮住了，再也不敢端着阿瑪的架子了。
這年頭，類似隆科多這種位高權重的大人物，家裡連個妾室都沒有，說出去那是真丟臉，不是假丟臉。
不說旁人了，單說玉柱吧，正式納的妾，以及搶來的女人，已經多得數不清了。
“咔嚓……”
怨恨啥呢？
大隊人馬衝進大門之後，劉嬤嬤攙着李四兒在前邊走，玉柱和八十九緊隨其後。
然而，就算只是隆科多的私宅，大門也不是那麼好撞的。
李四兒被掃了興致，氣得破口大罵：“一頓三大碗白米飯，都白吃了啊？”
一旦誅心，毫無還手之力的扎圖哈，擎等着挨刀吧。
如果，玉柱和隆科多鬧出父子相殘的悲劇。等秋後算帳的時候，隆科多絕對不可能反省他自己沒管住褲襠，而會怨恨當值的扎圖哈。
尼瑪，要知道，這裡可是隆科多的外宅。
只是，李四兒進去不久，竟然大哭出聲。
跟着看熱鬧的扎圖哈，不由長舒了一口濁氣，好懸，總算是及時的報了信，沒有釀成父子相殘的大禍。
玉柱帶人過來，本就只是圖個讓李四兒高興而已。
要知道，在老佟家這種頂級大宅門裡，真正的蠢蛋下人，早就被淘汰掉了。
幾個大漢，連撞了十幾下，大門的開度明顯增大了，門栓卻依舊沒斷。
劉嬤嬤熟門熟路的把李四兒攙扶進了目的地。
怎麼說呢，單從雕樑畫棟的一步一景，景景動人，玉柱已經看出來了，隆科多對宅內的女人，顯然是不一般的疼寵。
裡頭的人，肯定不可能等死，早就跑光了。
在大清朝，民宅、官宅和王府，從規制上，就有着本質性的區別。
從四面八方，持續傳來暴力打砸的巨大動靜，攪得雞犬不寧。
站在外頭的玉柱，嘴上沒吱聲，心裡卻有數。
“咣。”也沒見牛泰特別用力，他只是助跑了幾步路而已，肩膀猛的一頂，“咔嚓。”門栓便神奇的斷了，大門隨即敞開。
“給我砸，狠狠的砸開它。”有玉柱撐腰，李四兒真的是誰都不怕了，她索性吩咐了下去。
不客氣的說，這種家務事，連老皇帝都沒辦法置喙。
“汪汪……”隔壁左右院子裡的旺財們，狂吠不止。
“叮，咣……”
“哎呀，連繡鞋都是蘇繡吶……”
但是，今天帶着大隊人馬出來砸場子，圖的就是讓親媽高興，玉柱又何必說那些掃興的話呢？
既然李四兒高興了，就讓她高高興興的砸吧。
哦，扎圖哈，你故意不提前報訊，成心想看我們父子的笑話麼？
這年頭的整人，最怕誅心。
牛泰會意後，大步上前，他一邊朝前走，一邊扒拉開了擋路的人。
在這個時代，正室太太帶着兒子們，收拾男人在外頭養的小三，乃是天經地義之事。
李四兒趕到的時候，只見，大門緊閉，外頭連一個人影都沒見着。
“好你個隆老三，宮裡皇貴妃娘娘輕易不賞的雲錦，竟然有這麼多……”
至於，李四兒說的打死勿論，嘿嘿，老佟家的刁奴們，已經沒有真正的傻冒了。
不用問，隆科多肯定陷進去了，就像是當年，他硬從岳父手裡搶回了李四兒一般。
李四兒很享受打砸的快樂，情不自禁的笑了，笑得很開心。
“嘩啦……”
下人們嘴巴上答應得異常響亮，圖的是讓李四兒高興了，不僅賞錢多，而且，將來容易謀個好差事罷了。
按隆科多以前的脾氣，除了老皇帝之外，他還真沒怕過誰！
但是，玉柱和八十九都來了，隆三爺即使再豪橫，也怕被別人看了笑話。
再亂的世道，總有通行的遊戲規則。
照規矩，從王府的五間三啓門，入八分輔國公的三間一啓門，到高級官員的廣亮大門，再到低級官員的金柱大門，最後纔是老百姓的如意門。
女人的閨房，玉柱和八十九就不方便進去了，便站在了外頭的院子裡。
“咣……”有玉柱在現場坐鎮，下人們哪敢不賣力的表現？
跟來的下人們，個個精神抖擻，奮勇當先。
“殺千刀的，這拔步牀，竟然是瓊州的沉香木……”
都快火燒眉毛了，隆科多也來不及收拾家當了，只帶着私藏的銀票和珠寶匣子，拉着琴娘，灰頭土臉的從側門溜了。
爲了避免李四兒繼續暴露醜態，玉柱便扭頭衝牛泰使了個眼色。
第一條規則便是：閻王打架，小鬼遭殃。
“快，快去叫上琴娘，咱們得趕緊走。”
玉柱冷眼旁觀，李四兒確實有點忘乎所以了。
到了動手的時候，誰敢真下死手？
男人嘴上說啥，並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男人的錢，捨得給女人花。
玉柱一邊跟着走，一邊不動聲色打量了一番沿途的景緻。
“衝進去，狠狠的砸，狠狠的打。”李四兒興奮的手舞足蹈。
四個壯漢一排，齊聲喊着號子，奮力狠撞。
真把現任家主隆科多的心腹或女人打死了，隆老三不敢把李四兒和玉柱兄弟兩個怎麼着，找藉口弄死幾個下人泄憤出氣，並不比踩死幾隻小螞蟻更困難。
就在玉柱有些神遊天外之時，八十九忽然小聲說：“哥，額涅老了，醜了，阿瑪也變心了。”
玉柱看了看八十九，面帶微笑的說：“喜新厭舊，人之常情。但是，要有底線，不能破壞家庭的表面和睦。”
“哼，我只有嫡親的哥哥和姊姊，沒有弟弟。”
八十九的一席話，讓玉柱意識到，親弟弟已經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