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蛇只是有了復生的跡象而已,而玄龜卻是實實在在的昏睡,此時其被激醒過來,幽黑色的頭顱朝後扭去,重重地將赤蛇咬住,洞穿了赤蛇的身軀。
靜之大道道韻流轉,赤蛇瞳孔中的火焰圖案也因此染上一層寒霜,目光暗淡下去,全身僵在原地。
玄龜依舊咬住不放,想要將赤蛇重新冰封,見此一幕,黑甲蟲默默地看着,玄龜此時的對手早已不是赤蛇,而是成爲了黑甲蟲。
玄龜不過是大道衍化之物,怎能夠與跟腳不凡的黑甲蟲相提並論,它試圖冰封赤蛇,也需要一併冰封黑甲蟲之前吐出的火焰,這卻是一樁麻煩。
作爲金丹道象之主的吳毅,此時好像完全成爲了一位看客,冷眼旁觀事態發展,無論是赤蛇還是玄龜,它們作爲大道衍化之物,都不是吳毅可以抵抗的。
相比之下,黑甲蟲與他命運攸關,除了喜歡算計之外,共同利益其實有着不少。
玄龜吐出的寒氣與黑甲蟲之前噴出的焚火交鬥不休,黑甲蟲的焚火量少質優,一時之間,竟然和玄龜不相上下。
但此番交鬥總需要有一個結果,在焚火即將消失的最後一刻,赤蛇迴光返照般地轉死爲生,口中噴出最後一絲火焰。
只是赤蛇或許是被寒霜覆蓋地久了,連火焰都帶了一絲寒意,火焰成慘白色,準確地說,應該稱之爲寒焰,冷冽之中帶着躁動暴虐,玄龜被寒焰覆蓋,先是成爲一尊冰雕,隨後竟然寸寸分崩離析。
而赤蛇也因此耗盡了自己最後一絲力氣,消散無蹤。道象蛇纏龜竟然就此消散了。
自吳毅此番進入珠子,伴隨而來的天地窺視之力也隨之散去,黑甲蟲冷峻的面容平和下去。
吳毅只覺去了一層桎梏,內視丹田中盤旋不止的兩枚金丹,沒有多少變化,不由好奇地問道:“你說的隱患就是那一龜一蛇嗎?”
“自然。”
“可是我覺得那一龜一蛇戰力無雙,如此滅去是否有些可惜。”
黑甲蟲冷哼一聲,道:“那龜蛇乃是大道化身,的確戰力無雙,卻不是你自己的實力,日後必成爲你之阻礙,”頓了頓,黑甲蟲隨即道:“況且你真的失去了嗎?”
此言何意,吳毅目中忽閃出一絲精光,心意一動,蛇纏龜的道象重新衍化而出,意蘊弱了許多,卻完全在吳毅御使之下,不必擔心異變。
吳毅回憶着之前觀看的二獸戰鬥景象,動靜兩種道韻流轉,盤繞在玄龜之上的赤蛇吐出一道寒焰來,遠遠看去好似一道冰柱,但是若是被這道寒焰冰封,只怕會神魂俱滅。
寒焰逐漸散去,底部的玄龜目光炯炯,口中一道碧波吐出,非冰卻比一般的冰還要冷,只因其夾雜靜之大道道韻,敵人的精氣神都要被冰封住,更因其經過推演而生,幾乎斷絕敵人一切退路。
這兩式皆可以稱之爲神通,且不同於道法修煉到金丹境界後自行進化爲神通的術法,這兩式神通是吳毅自己領悟出來的,潛力無窮。
眼見吳毅似乎在這裡磨鍊起神通來,黑甲蟲打斷道:“你攝來的那些陰物打算如何處置?”
吳毅回過神來,隨意道:“珠子雖是道器,但靈機卻是連一些法器都不如,便爲珠子增長一分靈機吧。”
“不過是一些造物罷了,縱有百餘,也不及一位真正的生靈。”黑甲蟲顯然看不起吳毅帶進來的鬼物殭屍。
“造物?”
“應該與一道幽冥神通有關,有轉死爲生的效用。你且再看。”
吳毅順着黑甲蟲目光看去,赤紅色鎖鏈自虛無處生出,洞穿底下的殭屍鬼物,原本威風凜凜的殭屍鬼物頓時顯現出原本的模樣來。
殭屍不過是一具具骷髏造就,半絲血肉都沒有,那些腐肉臭血也不知何處得來,至於鬼物更是殘魂雜糅捏就,鎖鏈輕輕一晃就魂飛魄散,化爲齏粉。
“偌大的斷魂谷,就只有那二人是真不成?”吳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見的,這天陰宗究竟是何來歷,不過是兩位弟子就可當千軍萬馬。
吳毅來到鎮壓墨陰化的地方,上回拘拿了此人後,忙着準備凝丹一事,也忘記了後續詢問,如今黑甲蟲一語道破殭屍鬼物的真相,吳毅不得不問上一遭了。
墨陰化頭顱耷拉着,全無半點氣息,瘦骨嶙峋,發袖髒亂,精血漫灑鎖鏈,好似已經死去一般。
吳毅展露出氣勢後,墨陰化全無反應,似乎要將假做到底,吳毅不得不承認,此人的確有一手,似乎使用了秘術,已經將精氣神寄託於另一地,表露在外的身軀只是一具空洞軀殼。
此法瞞地過許多人,卻瞞不過身懷幽冥法眼的吳毅,掃視過墨陰化身軀,一片至黑中,有一地透着微弱白芒,這是生機的表現。
“既然你不要這具身軀,我就送你一程吧。”丹煞吞吐,吳毅將墨陰化殘破不堪的身軀碾成碎末,污血紛飛,灑在珠子荒蕪的地表,周圍還有着墨陰化碎裂的衣袖等物。
吳毅嘆了一聲,道:“道友好歹也是金丹真人,何必如此輕賤自己。”
聲音悠悠,卻沒有一絲迴應。
一道白煙升騰,抓向落在地表上的一片殘袖,高速轉動起來,空氣發出一連串的爆鳴聲。
若是普通衣袖,在吳毅丹煞磋磨之下,早已成爲了齏粉,但這片衣袖卻極爲堅韌,一時之間捏不碎。
吳毅輕笑一聲,“道友還是不願出來一見嗎?”
衣袖轟然炸碎,陰風陣陣,鬼氣森森,兩隻長着鋒利指甲的手掌抓向吳毅,指甲透着極致寒芒。
一道寒焰噴涌而出,將兩隻手掌冰封住剎那,待手掌逼退寒焰之後,卻發現身前的吳毅已經成爲了一道幻影。
墨陰化既然暴露出來,索性將身軀顯現出來,警惕地觀察着四周,卻不見吳毅的絲毫蹤影。
嘶拉嘶拉的鎖鏈聲好似九幽索命的厲鬼一般,糾纏上來,墨陰化來不及反應,又被鎖鏈束縛住,好不容易擺脫鎖鏈束縛,如今又陷了進去。
“枉你爲大派弟子,不過是一個不敢示人以真面目的膽小鬼罷了。”墨陰化謾罵道。
“枉你爲上界來人,竟然以大欺小。”吳毅回敬道。
墨陰化感應着聲音來源,倏忽自口中吐出墨綠色的毒針三隻,成品字形射向吳毅。
一道水波擋在身前,三隻毒針被一擋,速度下降不少,毒針好不容易突破水波,卻也是強弩之末。
吳毅不急不緩地接過,在墨陰化灼殺人的目光中,道:“法寶品質不錯,我收下了,”複道:“有些疑惑想請教一下道友,不知道友可有暇?”
墨陰化到現在也沒有明白拘押自己的地方究竟在哪裡?似乎是一方秘境,又似乎一處法寶內部,竟然兇險若斯。
既然暫時沒有逃離的可能,墨陰化自然要爲自己爭取最大的利益,擺着譜,對吳毅不屑一顧。
吳毅呵笑一聲,雙目眼白消失,眼睛幽深無比,好似一道深淵,墨陰化不過是餘光看見就心神恍惚,立刻意識到這是吳毅當初擒拿自己的一招,緊守心神,雜念不起,以防着了吳毅的道。
當初吳毅築基修爲就能夠使墨陰化精神恍惚,現在凝丹功成,靈識不知增長多少,幽冥法眼更是威力大增。
更何況墨陰化此時身爲階下囚,體內精氣神不斷被鎖鏈抽取,此消彼長,不過是和吳毅相抗幾刻就極其疲憊。
“停下,停下,我說,你想知道我都可以說。”墨陰化求饒道。
“不必了,我有更加直接的辦法。”幽冥法眼不僅能夠吞噬鬼物的魂火,也能夠吞噬生靈的魂靈,花上一段時間分析,就得到他們的記憶,只是若是處理不當,可能有些殘損。
墨陰化心中驚駭無比,透過吳毅幽深的瞳孔,他似乎看見了一道全身墨黑的身影,張着血盆大口,對他即將被抽離身軀的魂魄垂涎欲滴。
吳毅如此姿態,反倒讓墨陰化冷靜下來,一邊抵抗着幽冥法眼對魂魄的抽取,一邊道:“道友且緩些動手,我欲與道友簽訂法契,奉道友爲主。”
只是吳毅卻好像沒有聽見一般,眼見自己已經堅持不了多久,墨陰化壓下性子,流着冷汗複述了一遍。
終於等來了吳毅的回覆,“法契紛繁,誰知是否有約束力,此法不可行。”
“那道友欲如何?”
吳毅道:“自是心魔大誓最爲可靠。”對魔道修士而言,血誓等皆不可信,更換身軀對於此輩而言,實在是常事,而心魔卻是絕大多數修士的夢魘,最是通用。
墨陰化扭頭道:“心魔詭詐,便是遵守誓言,也有被心魔吞噬之危,況我輩修士豈能夠被鬼類約束。”
他又道:“我便是自毀真靈,絕了轉世之機,也絕不訂立心魔法契。”
“道友莫不是將自己看的太重了,且看看那些是何物。”吳毅將帶入珠子之中的殭屍鬼物交予墨陰化觀看。
墨陰化被困在珠子內,不知墨陰秩已經身亡,以爲吳毅也擒拿住他的胞兄,他知道的內容,他的胞兄也明白,若是吳毅殺他這隻雞儆猴,他胞兄未必會緘默不言。
又是撐了數刻,墨陰化終於決定了,自魂魄中逼出一絲真意,再自心竅內化出一絲精血,口唸法訣,起了一個心魔大誓,內容無非是奉吳毅爲主,不得違背之類,只是在最後加了一句不得傷害墨陰化而已。
吳毅任由心魔大誓進入識海,法契此時已經算是完成,一股冥冥之中的感應生出,當吳毅心中對墨陰化起了殺意之時,一道幽幽的目光自莫名處觀看着自己,限制着自己的行爲。
“九墟真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