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家大院的一處,富麗堂皇,亭臺水榭,花香馥郁,夜色漸深卻依舊燈火通明,進出往來之人不絕,甚是熱鬧,這裡是孫志延大姑孫傾媛的院落。
孫志延父親死後,孫荃蒼老無數,清修的同時培養孫志延這個孫兒,除卻族中大事親自把持之外,其餘雜務都交給了三位女兒來掌管。
大女兒實力最強,勢力也不弱,一些相對重要的場合,都是她出面的,說是名義上的家主也不爲過,如此門庭若市也就不足爲奇了。
但是今晚此地的氣氛明顯有些不對勁,往來之人腳步匆匆,知道主子心情不好,不敢高聲語,一干女侍衛也是神色肅穆,目視前方。
“噼裡啪啦。”茶碗摔碎的聲音傳來。
“滾!”正院之內,一道怒吼聲傳了出來,聽聲音正是孫傾媛發出來的,隨後一個侍女強忍着淚水,捧着破碎的茶碗快步離開。
“就是一個侍女而已,發這麼大的火幹什麼?還是想想現在怎麼辦吧,延兒看來長進不小,父親怕是又起了傳位之心。”一道相對溫厚的男聲傳來。
“老不死的就是偏心那個小雜種,我爲家族做了這麼多的事情,竟然沒有得到一絲回報。要不是我,這個家早就被另外兩隻狼領着外人吞掉了。”兩隻狼,指的就是他的兩位妹妹,至於老不死與小雜種就不必解釋了。
“父親在此事上面,確實糊塗了。”男人繼續道,奉承迎合着孫傾媛。
“哼。”孫傾媛滿含不滿,要說什麼卻沒有說,當也是怕隔牆有耳,重重地哼了一聲,不過這場交談顯然沒有結束。
接下來交談的聲音弱了許多,除了可以看見燭光之下有着兩道身影相互對坐,再無一絲半點的聲音傳將出來。
整個孫府,不說一半,但至少有三成的人都是吳毅魔念種子的宿主,他們都在不知不覺當中爲吳毅傳遞着消息。
相比起其他兩位姑姑,大姑孫傾媛實力較強,不好滲透,吳毅對她的瞭解是最少的,今日便特意分了一道靈識來此,也因而聽見了之前的一段對話。
事情果然沒有吳毅料想中的那般簡單,從孫傾媛對孫荃的語氣來看,全無父女之情,在利益的爭奪下,粗言污語不絕,孫荃想要憑藉一己之力把吳毅推上位置,顯然難度不小。
內部尚且不穩,若是另外二家干涉,又會生出許多事端來,不可不防。
但吳毅也沒有太過於擔心,畢竟他可不是那個最初的孫志延,而是坐擁數以萬計的魔念種子並宿主的心魔,城主府尚且是他的勢力,一個小小的孫家,又能夠翻起什麼浪來。
臨冰城內,就是他的主場。
吳毅沒有進一步深入主屋之內,聽取孫傾媛在說些什麼,一道靈識還是顯得有些弱小了,有被發現的可能,須得真身出馬才行。
至於孫傾媛暗中的鬼蜮伎倆,根據以往的經驗來看,翻來覆去不過是那樣幾種,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都是虛無。
金烏高升,金輝遍地,已然顯出幾分頹勢的孫家迎來了新的一天,僕人們灑掃地面,清洗灰塵,各房管家撥弄算盤,計算盈虧,護衛昂首挺胸,維持着體面,一切看起來都沒有什麼兩樣。
吳毅清洗儀容罷,再次來到了孫荃的清修之處,根據孫荃昨日的暗示,今日會爲吳毅引薦一些人物,但是昨日吳毅具體問時,孫荃卻故作啞謎,沒有明言。
來到竹閣之外,裡間已經有着不少身影,高矮胖瘦俱有,以女子爲主,皆是一身錦衣,身上有着一股久經商場的氣度,目光俱是精明無比。
這些人,都是孫家重要幾間店鋪的掌櫃,她們與孫家的關係不全是主僕關係,很多人與孫家幾代聯盟,已經得到了自由身,哪怕依附與孫家之下,但就是孫志延見到了也要叫上一聲叔或是嫂。
繼承了孫志延身份的吳毅,對這些人都認識,稱呼隨口就來,這些人關係遠的,身份低的叫少主,稍有地位的則是叫吳毅延兒,一時間活絡無比。
包括吳毅在內,基本上知道孫荃此番叫他們來所爲何事,但都下意識地迴避此話題,這個話題只有孫荃纔有資格開啓,交談之間,還是以敘舊爲主。
但言談間,一些最近發生的事情,少不得會被提出來,一個肥肥胖胖的中年婦女問向吳毅:“少主啊,聽說你之前想要自尋短見,是真的嗎?”
吳毅臉上全無滯澀,大方地迴應道:“當時想差了,功敗垂成,一時只覺無顏再見祖父,愧對祖父多年培育。但也真是老天保佑,生死之際,我竟然順勢煉化了識海內的魂魄碎片。”
那婦女迴應道:“少主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大什麼難,那是少主吉人自有天相。”這些人雖然昨日就聽說這些傳言,但從吳毅口中說出,分量自然是不低的,紛紛捧和起來。
這些人一個個久經商海,說出的話好比抹上了油,聽得人心花怒放,但吳毅也只是淡淡一笑,保持着基本的禮儀而已。
這個小岔子過去,衆人繼續言談,這些掌櫃難得聚首,簡單寒暄之後,逐漸開始談起了行情市價,抱怨着最近的修士們眼光越來越挑剔,鬼物越來越多,就連城主府的魂幣都敢搶奪,如何如何。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她們目的自然是給吳毅聽的,希望能夠降低她們拿取魂幣的成本,吳毅打起太極,好話說了許多,但涉及實際利益切割,沒有沾染上半點,天知道孫荃是不是在背後觀察他的言行。
時間繼續推移,一刻鐘後,孫荃帶着爽朗大氣的笑聲,人立如鬆,健步如飛,來臨此地,和幾位掌櫃打過招呼後,請衆人落座。
孫荃讓這些掌櫃來此,明面上的理由是聽取賬本盈虧,但是這件事以前都是孫荃三個女兒負責的,如此突兀的理由,顯然瞞不過在場的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