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奪到手,可惜不曾殺了那人。”
“那人逃脫無礙,畢竟傳信之人可能不止一個。五蓮加身的一頁書才值得忌憚。”
一頁書融合五蓮之力,實力隱隱還要壓過四幡閻達一籌。但閻達有金身罩護,兩人分出勝負亦非易事,閻達聞言兇眉一挑,聲色冷漠道:“迷達,就算梵天有五蓮加身,也不過與我伯仲之間。三靈共體之後,他一人尚不足爲懼。”
“但不解決箭翊的威脅,吾等三靈共體總有顧忌。”
閻達瞥視出神的女琊問道:“女琊,你有什麼看法?”
一向對出謀劃策不怎麼參與,女琊有些意外地搖頭回答:“相信迷達已有佈置,吾只負責行動掃除障礙。”
“……也好,那下一步就是抓取足夠威脅正道的籌碼,逼迫他們交換箭翊和菩提弓。可惜菩提界已滅,爲了傳教順利,欲界又不能拿平常民衆威脅正道,只能從與正道交好的天魔下手了。”
“嗯,天嶽負平生怎樣答覆?”
迷達笑答:“哈,他除了同意還能如何呢?先死後死,聰明人總懂得該怎樣取捨。”
“很好,未免變數再生,那就明日行動。這一次欲界全體出動,不留對方任何翻盤可能。”
“就依閻達你的意思。”
閻達掌權下令,只要符合欲界利益,迷達自也不會無故反對。一直沒有什麼見解的女琊,突然開口道:“迷達,我有一事需要確認,聞人然呢?”
“何事?”
“關於他之劍法,吾有一些疑問。”
“你認爲他是故作姿態?”
“有這個可能。今日交手之後,吾發覺聞人然早先的劍術,與摺子蔚的劍理有所共通。”
“嗯,女琊你想多了。根據調查,摺子蔚是儒門衆人,確與聞人然有些聯繫,但應當只是傳藝指點之情。近來他入我欲界之後,武技與往日大相徑庭,此點絕無法欺瞞過吾等眼目。”
口中雖是不以爲然,不過本着對女琊直覺的信任,迷達卻也略感狐疑。三體對視之後,爲了防止橫生意外,迷達還是說道:“吾三人之中女琊最長劍道,你既有所懷疑,不如就讓你再試探他一回。”
“若有不對?”
閻達無情道:“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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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皓朗月懸中天,魔佛殿內空曠之地,瀰漫的戰意之中,詭透些微殺意。血紗雪袍的魔佛女體,新得稱意之劍,爲證心中迷惑,再度逼試一戰。
心知已被懷疑,聞人然更斂心神,不敢輕心大意。一口波旬劍在手,就算難能發揮至頂,不過單對女琊躲過其試探,聞人然亦無可懼。再則女琊手中之劍正氣沛然,與其一向劍勢分明不合。兩相差距之下,聞人然並不擔心會被其試出破綻。
女琊一聲清喝之後,再度實際交手,波旬劍與泰若山劍碰在一處,波旬劍走似魔道,霎時邪風四溢,狠戾迫人,吹落滿枝花草飛葉。反觀女琊握使泰若山劍,功體竟是意外不受浩然正氣影響,更多出一股縱橫快意之情。女琊用之得心應手,行招變式更是如魚得水,不由讓聞人然心頭涌起一股荒謬之感。
按理而言,泰若山劍與女琊好戰之性完全悖逆,怎麼也不可能發揮出所有力量。可是事實擺在面前,聞人然也不至於自欺欺人,唯有改變自身想法。
不願久戰露出破綻,聞人然一身魔化根基催上極致,決勝之勢一瞬勃發。眼見對方純以魔氣運劍,劍路開合間是純粹的強橫霸道,毫無當日菩提界四戰之靈性。女琊一息念轉,泰若山劍橫攔在前,將波旬劍尖擋在中央。
一劍終結,女琊飄然退出數步。此番再試仍然無功,女琊收劍定立,按照迷達事先安排,緊蹙着眉頭問道:“你對欲界有何看法?”
“聞人然只遵魔佛之令。”
“那就是不認可欲界之作風了。”
“……”
沉默即是承認,如此倒是符合迷達所言。女琊錯愕一瞬,隨即思路一清,瞭然地點頭道:“忘了你是受秘術操控,並非誠心信仰吾界。依你往日作風,若是直承不諱,反而纔有問題。”
聽見女琊回話,聞人然頗感古怪:把話說得這麼直接,是怕自己不知道你在試探嗎?不過,這樣倒是果如猜測一般,波旬三體之中,女琊的性子最是耿直。難怪迷達無論說什麼,女琊都會順着做下去。只是這說話的口風,可實在算不得緊吶。
女琊自是不知聞人然想法,血色的紗袖背在身後,眸光發冷問道:“爲了更好的發揮你之能力,波旬允准你說出對欲界的真實看法,不必隱瞞。”
“謹遵魔佛諭旨。”
半躬欠身一禮,聞人然思索片刻,拿起波旬劍在泥土地面上畫了一個圈,圈外又畫出一個更大的正方形。圓圈之內撒出無數黑色斑點,圓圈之外的黑點卻是零零星星,或者隔着一處纔有一團。
“這是什麼意思?”
“圓圈內是欲界控制的地盤,圓圈之外的方形是苦境天下。想我魔佛天威,終有一日能將整個苦境囊括進圓圈,一統三界。”
素來信任同修的能力,更是對三靈共體實力的自信,女琊自無懷疑。但是……
女琊問道:“斑點又是代指什麼?”
“斑點代表人之噁心、惡行,惡性。吾主波旬旨在掌控天下,任何命令聞人然都會竭盡全力去做。但做到最後,也不過是這種結果……”
微妙地覺着女琊的態度有些奇怪,聞人然本着試一試不虧的態度,說完之後再度提劍,在正方形外畫出一個更大的圓圈,只是莫名其妙地將內中一切,盡皆塗成一片烏黑。
“這……”
本意毀滅統掌一切之後再行救世之道,耳聞身側之語頓啓女琊凝思。眼觀面前圈中混沌景象,又有掌下泰若山劍正氣無聲薰心,女琊不由心神怔忡,一時靜默無言了。
聞人然像是沒察覺異狀一般,繼續說道:“吾主救世之心,聞人然大爲感佩。但欲界內部魚龍混雜,所推崇之手段又是極端狠戾。久而久之,必是人人受其影響,再難更改行善。若說在欲界統一三界之前,方形之中還是有黑有白。但等到欲界一統之後,那便可能是漆黑一片了。”
“就算全是污穢漆黑,以波旬之能耐,亦能將之扭轉。”似有不甘又似不信,女琊語轉強硬。
“是,吾佛殺盡天下之人,自能徹底扭轉乾坤。”
女琊驚異道:“嗯……爲何要殺盡天下人?”
“有黑纔有白,若是世間只剩下黑,那就不再存在白,餘者盡屬混沌。而一個混沌與混亂的世界,已無存在的意義。”
語調冷漠似寒冰,聞人然眼神空洞一片,令人不寒而慄:“吾主波旬要重新建立秩序,除了如此以外還能有何辦法?屆時魔佛有令,聞人然定當遵從不逆,殺盡世上頑愚之輩。”
明明聽着是臣服與忠心,但這等無情狂熱的話語落在耳畔,竟沒來由讓女琊生出一種,身側之人比之自身更爲冷血的錯覺。難道說用秘法去操縱,與用教義去引導得來的教衆,到了最後都是這種盲目而瘋狂的信從,再無其他的可能了嗎?
女琊先前懷疑盡去,無聲沉默思索之中,夜風陡轉淒冷。若終是這種結果,至今欲界所爲一切又是爲了什麼?抑或者從頭至尾,自身所求者便從不是天下靖平?
月華照耀下的泰若山劍,散發着點點劍中正氣,在女琊心神恍惚間發生些微奇妙影響。從未有人敢當面如此直言,女琊一直堅定不改的心緒,漸漸生出一絲縫隙,隱隱產生微不可查的動搖。
腦中魔考難揮,然而心間錐留永恆不變者,仍是波旬三體天降人世以來,歷久彌堅的同修之誼。半晌之後,女琊決然拋下一語,緊握住泰若山劍轉身而去。
“吾,是魔佛女琊!”
女體莫名離開,躲過危急一劫之後,聞人然不曾慶幸,反對女琊先前態度,生出諸多不解之處。
“女琊竟與一口正劍契合至此……奇了。”
ps:聞人然這話估計也就忽悠直性子的女琊,畢竟她講究的是同修之情和快意恩仇,就算老劇也只是對幹架最有興趣……至於閻達和迷達,反正我是覺得他們不會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