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伏魔滅道

大地披霜,白雪皚皚。冷冽狂風,嘯吹割面冰花,難解滿腔困惑。白浪滄海一戰未啓,簫中劍就有預感,蜀道行的死已成必然。

而在此時此刻的傲峰絕巔之上,四柄或斷或整的上等劍器,並排列置在冷的絕情的雪面上,點點熒光相互呼應,彷彿昭示着天劍師註定的未來,更是使人心頭鬱郁。

“生而死,死而又生,生而復死,有什麼意義?”

傲峰恩怨,起於冷灩與神器,亦終於此。明知心底摯愛終將化作天火陽鐵,與四口天之神器同爐而鑄,本該堅持反對的冷醉,卻已無爭執之心,只將一雙冷眼放在冷灩之身,靜候她之答覆。

柔指撫劍身,細感體內陽鐵變化,冷灩不答反問:“早知冷霜城歧心踏偏,你又會怎樣做?”

“吾……”

“是默吞苦果遠走,還是如現下一般?”

“這與你的決定有關嗎?”

情到極處皆淡然,冷灩道:“吾之性命與冷霜城之性命,於你而言有何不同?”

“這,父親之仇吾雖未忘懷,但他行差踏錯有此一報恐屬早晚。但你原本與世無爭,復生更是代價不菲,爲何要放棄自身得之不易的性命?”

“爲一份遲來的天命而已。”

要成天之神器涅槃,非聚四劍與冷灩所有陽鐵鐵骨不可。人無骨或還可活,但所有的一切都由天火陽鐵而生,冷灩卻已早無選擇餘地。

不單僅是鑄術超人想象,作爲明心見性的不世女高人,冷灩對自身歸宿早有模糊預感。當年留信予簫中劍考驗,卻因聞人然橫插一手,而致功虧一簣。如今這欠缺的一環,猶須以蜀道行與冷灩的犧牲補足,又何嘗不是命定循環?

“天命,天命,你就從無爲自己設想的一天嗎?”

冷灩稍作思量,安然搖頭笑道:“吾若只爲自身着想,便是讓天下人再無未來可想。”

一句氣魄非凡的回答,堵住冷醉千百質問勸阻之詞。雖不明白冷灩所言爲何,不過對這名奇女子始終保持着好感,冷醉也因此懷有無法動搖的信任,唯有啞然以對。

然而一直沉默的簫中劍,已明冷灩所指爲何,五指握武癡全本秘笈,冰冷的話語卻含絲絲苦意:“非如此不可?”

“無我無私,無念無求,捨己存道,天之見證。簫中劍,你會選擇與蜀道行一樣的道路嗎?”

“曾經吾以爲,吾已知曉何爲捨己存道。但你與蜀道行的選擇,卻讓吾懷疑,是否真正體悟到捨己存道的真意。”

“既有躊躇,何不在吾鑄劍之前,尋他再次印證?”

“印證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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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傲峰上恩斷情絕的舊友,正要做下怎樣的決定。琉璃仙境之外,銀鍠朱武半身傷勢甫愈,便率大批異度魔界勇將,壓上門來。

“異度魔界主君銀鍠朱武,素某久仰。”

“東瀛暫無動作,紫耀羣龍失首。素還真,今日會有誰來救你?”

不論是否發自本心,銀鍠朱武既重接魔界大權,便等同擔下征伐苦境的重擔。尤其被蜀道行一言相激,又無簫中劍捨命喚醒。銀鍠朱武如今不再是仗義的朱聞蒼日,只能是異度魔界的不敗戰神。而作爲異度魔界的首領,征戰苦境本是避不開的宿命。

至少,目前如此……

面對魔界興兵來犯,素還真不疾不徐答道:“素某與貴界軍師曾在識界切磋,朱皇緣何認爲,今日今時今景,素某全無預料?”

“事先伏嬰師曾對吾講,與你爲敵,不必給你開口的機會。”

葬日刀閃爍奪目光輝,銀鍠朱武單刀一橫,霎令琉璃仙境魔氣躥涌,道:“吾不必瞭解你的計劃,只須逼出你的底牌。”

“明知青埂冷峰變故,朱皇又何須假意不清?”

“哦,奇峰道眉既無入魔之危,何不露面一會?”

強刀斬落,桌椅分離。素還真身若平移,險之又險讓過刀鋒,拂塵疾卷刀柄,卻見銀鍠朱武魔元吞放,頓令清香白蓮無功而退。

“若無安排,你今日必死無疑。”

“琉璃仙境只有劣者與葉小釵。”

“嗯……”

耳聞素還真答覆,銀鍠朱武略一停頓,葬日刀便又兇狠斬落,絲毫不見遲疑之念。但見銀鍠朱武動作,腳踏八卦迷蹤步巧妙騰挪的素還真,雖是略顯狼狽,眸光卻轉明亮道:“赭杉道長與墨塵音都不在琉璃仙境,朱皇理當擔憂魔軍處境。不過……”

不想已作充耳不聞貌,素還真猶從蛛絲馬跡試探,銀鍠朱武登時心頭警鈴大作,破神掌出正按素還真胸口,渾厚霸道之魔功灌入經脈,立將素還真擊飛十餘丈外,鮮血灑濺長空。

“殺你,本不必太長時間。”

“劣者所要答案,已有數分在心。朱皇掩飾之舉,使吾更添三分把握。”

素還真雖受傷創,依然鎮定自若,自顧自道,“識界一行,魔界將來動向,素某不問已明。你來殺吾,誰又去殺皇甫定濤?”

“呵,令人遺憾的自作聰明。”

“是嗎?魔界或有監視之法,可趁衆人落單之際各個擊破。但你又如何知曉,劣者事先未有勸誡。伏嬰師的盤算,反而爲吾所用,將計就計?”

神鶴佐木、沖田鷹司、荻神官爲一路,皇甫定濤、梅神官、四非凡人、問天譴又是一路。異度魔界若要針對,在要提防其餘力量干涉的情況下,只能分而食之。一旦雙方早有串聯,無銀鍠朱武坐鎮,就算異度魔界傾巢而出,一口氣也吞之不下。

而在此刻,銀鍠朱武才愈加體會到,不能與素還真交流的真意。不僅是不能語言交談,就算是肢體對言語的反應,也不能有絲毫外露。否則很有可能在不經意間,關鍵的情報訊息便已被對手竊取。

清楚另外一方計劃難成,銀鍠朱武只得以眼前目標爲要。然而魔界主君尚未再及出招,一股沛然道力便已灌頂而下,使得銀鍠朱武每一節肢體彷彿都在承受萬鈞巨壓。驚心未定,倏來紫霞瀰漫,絕劍合道威,劍劍致命直襲朱武要害。與此同時,四象封魔陣應聲而起,盡封銀鍠朱武退路。

“抱歉,赭杉道長確在琉璃仙境。”

“有他陪你同入黃泉,價值了!”

沉重壓迫負身,銀鍠朱武雖覺納真神訣受限,猶不見半點怯色,葬日刀豎舉向天,直朝道氛俊影來處,神之一擊匯通貫天神印,一式雙發強襲紫濤狂瀾。

長髮披肩,闊步踏上,魔態雖未復正體,清聖不減道眉姿。斜提紫霞之濤向地,赭杉軍一手掐道訣,凜然無懼,劍起千霜止魔流!

“道境終戰缺席,赭有愧玄宗上下。如今魔禍再起,怎容一錯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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