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府文苑小區主道上,桑塔納轎車停在柏油路邊上,呂冬從副駕駛上下來,打開後門往下拿東西。
大都是呂氏熟食的特色產品。
呂建仁去開後備箱,將昨天就買好的一提青照王拎下來。
就目前來說,這是青照本地出產最好的酒之一,最主要的是,青照人認可度特別高。
呂冬說道:“七叔,你自由活動。”
“你不用管我。”呂建仁將那提青照王塞給呂冬:“安穩去走你老丈人。”
呂冬很無奈:“這八字還沒一撇呢。”
呂建仁抓住呂冬痛腳:“怪不得人說你笨,說話就不經大腦。”
聽到這話,呂冬滿臉都是詫異,這話七叔不該形容他自個?
“我當年要像你這樣,你七嬸早就叫別人娶走了。”時至今日,呂建仁發現呂冬已經教無可教,好不容易逮住一個教育他的機會,哪能輕易放過:“也就小黑蛋跟着你風裡來雨裡去,能看上你這個笨蛋,你看看你周圍,哪個女的系搭理你?你這話跟我說說就算了,你叫小黑蛋聽了,人得多傷心?”
呂冬更無奈了:“得,七叔,我說不過你。”
呂建仁指了指他:“冬子,那話咋說來着,我想想……”他略一琢磨:“情商!對,就情商!你這情商,都叫呂建鬆家的羊吃了!”
呂冬心說,像我這樣混得開的人,能叫情商低?
“快去吧。”呂建仁教育道:“去了別亂說話,說話前先過過腦子。”
這種話從七叔嘴裡說出來,呂冬總覺得彆扭,自個能比七叔說話還不靠譜?
呂冬提上酒和茶葉,還有其他幾樣呂家熟食特產,朝臨近學府文苑北門的一棟樓走去,還沒拐到樓前,就看到宋娜穿着白色羽絨服從樓前拐過來。
“幹啥去?”呂冬衝她那邊問道。
宋娜看到呂冬,說道:“你等我一會,我去買袋子鹽。”
她快步走到小區北門,那邊臨近門口有兩間傳達室,其中一間讓物業租了出去,有人在那開了個小商店。
宋娜買了袋子鹽回來,接過呂冬手裡兩樣東西,問道:“七叔呢?沒跟你一塊來?”
呂冬下巴朝南邊點一下:“走了。”他邊樓前走,邊說道:“搬家也沒跟我說一聲,我好來幫忙。”
“嫌我不給你表現機會?”宋娜笑起來:“沒搬東西,房子換新的,傢俱家電全套新的,送貨上門不說,人還負責安裝到位。”
她說句實話:“光美這服務,可比三聯好多了。”
呂冬又問道:“今天家裡沒來別人?”
宋娜回答:“沒有,專門叫的你一個。”
倆人進單元門口,宋娜過去敲門,防盜門從裡面打開。
老宋看到呂冬,連忙讓開門口:“呂冬,快進來,快進來暖和。”
十一月下旬的天氣,加上前段時間大雪降溫,最近日常溫度都在零下。
呂冬打招呼:“叔。”又對從廚房出來的宋媽說道:“嬸。”
看到呂冬手裡提着的,老宋說道:“來吃頓飯,帶啥東西。”
呂冬全都交給宋娜,笑着說道:“就村裡的一點土特產。”
房子裝修的很簡單,地面上鋪着瓷磚,牆是刮瓷的,棕色的沙發和茶几子,客廳裡面有空調,同時也安了吊扇。
“來,沙發上坐。”
溫馨貨棧開了大半年,老宋跟呂冬很熟:“這邊挨着暖氣近。”
屋裡很暖和,裝修的時候,就直接按上了暖氣,雖然要自個燒煤,但屋裡暖烘烘的,得有十七八度。
宋娜跟過來,對呂冬說道:“外套給我,屋裡熱,別出去感冒了。”
呂冬脫下外套給宋娜,坐在側面單人沙發上,老宋要給他倒茶,呂冬趕緊接過茶壺,給兩人茶杯裡挨着倒了一杯。
“打早就想叫你過來吃飯。”老宋的臉上都是笑:“妮子說你最近忙,泉南、大學城還有你村裡三頭跑。”
呂冬說道:“最近在開新店,事情多了些,這兩天算忙出一個頭緒。”
老宋端起茶杯喝水:“你和妮子,一個新店接着一個新店的開,我是老了,跟不上你們年輕人的節奏。”
本來一個溫馨貨棧,一個月能賺大幾千,覺得就挺好了,以後日子都有保障。
沒想到,閨女比想的還膽大,又是在縣城開店,又是在大學城開分店,轉眼溫馨貨棧就有四家了,一個月利潤能上萬,還跟個女毛子合夥辦公司,手續都快走完了。
呂冬這邊更厲害,泉南三個新店,一年光房租就七十多萬。
石頭村所有人加起來,一年能掙七十萬?
宋娜從廚房裡出來,端着幾個果盤,裡面放着瓜子、花生和核桃,放在呂冬面前,拿過一個馬紮,坐在茶几邊上。
老宋拿把瓜子:“呂冬,你嚐嚐,家裡院子中種的,今年有點荒廢,沒長多少。”
呂冬跟他們一家人熟悉,也不是很客氣,拿來花生剝皮。
宋娜從抽屜裡拿出個核桃鉗子,夾開一個核桃,很自然的遞給呂冬,問道:“銀座那邊定下來了?”
呂冬掰掉核桃皮,說道:“合同簽了,那邊開倆店,漢堡皇和麻辣燙,都是兩層的結構。”
宋娜說道:“錢哥這些事沒少幫忙,得好好謝謝人家。”
呂冬輕輕點頭:“小學校和加工廠新建廠房的鋁合金門窗和不鏽鋼設備,三爺爺都準備交給錢哥去做。”
小學校十多間平房,工程不算大,但加工廠那邊活不小。
生意和人情都是有來有往。
宋娜和呂冬一說工作,老宋就插不上嘴了,呂冬趕緊轉話題,說些農村的事。
具體咋種地,呂冬不大懂,但抓兔子逮蟲子之類,卻相當精通。
比如今中午準備的菜裡,就有一盤山水牛,也就是宋娜去年夏天在碎石場推小推車子打工,順帶着抓了賣錢的蟲子。
這是老宋過秋回去時,雨後專門抓的。
宋媽準備了六個菜,四個熱炒加倆從外面買的肉食,餐廳更像是擺設,四個人就坐在客廳茶几子邊上一起吃午飯。
老宋拿了一瓶青照特曲過來,拆盒子準備打開。
宋娜接過來,說道:“爸,呂冬前些天陪客戶喝酒,傷到胃了,不能多喝,你們中午少喝點。”
呂冬那天跟張明宇和趙幹事確實喝的不少,也只是一時難受,宋娜卻記在心裡。
既然宋娜這樣說,呂冬不可能去反駁。
宋娜給老宋和呂冬各自倒了一杯:“喝一杯就行。”
老宋拿閨女沒招,呂冬不會傻到反駁宋娜的話,又不是在外面應酬,能少喝就少喝。
對於青照這邊招待客人,不把客人灌醉就不罷休的習俗,呂冬這個青照人其實也不大適應。
只有老一輩漸漸老去,年輕一輩成爲社會中堅,情況纔會有所改變。
十幾年之後,工作應酬之類的不好說,但紅白喜事以及過年招待親戚,很少再看到滿街上都是醉漢的情況了。
像七叔那個樣從初一醉到十五的人,也越來越少。
呂冬和老宋喝酒,宋娜和宋媽喝飲料,四個人邊吃邊聊。
嚴格說起來,這也屬於新女婿頭一次上門,但呂冬和老宋夫婦太熟了,兩邊說起話來多少都隨便些。
呂冬早就知道,宋娜家裡的事,都是老宋當家作主,宋媽基本上屬於大事小事都聽丈夫的那種類型。
再就是宋娜,因爲掙錢養家加上方方面面的見識,宋娜的話語權有等同於老宋的趨勢。
吃飯,說話,難免聊到兩邊的家庭。
老宋跟呂冬碰上一杯,喝一口酒:“你村裡廠子辦的不錯,妮子經常去絕味熟食店裡買吃的,味道沒的說,我沒事也會去轉轉,聽人說都是你媽的手藝?”
“也不算完全是。”呂冬話說的挺謙虛:“都是全村人一起努力的成果,我媽給的配方只是基礎。”
老宋說道:“你媽很厲害了,在咱們農村,女的能當上副廠長可不容易。”
宋媽這時候問道:“你爸還有個哥哥?”
呂冬知道,這是必須的一道程序,可能宋娜說過,但話從宋娜嘴裡說出來,跟從他嘴裡說出來完全不一樣:“我爸兄弟倆,年輕時候參軍入伍,我大伯當的工程兵,退伍回來一直幹建築,家裡親戚少,我媽把我拉扯大,都是村裡和街上的人幫忙,我大伯一家子,還有我三爺爺那一大家子,照顧我家都特別多。”
老宋聽呂冬說起過呂家食品廠的事,知道這孩子有情有義。
不說別的,自家閨女生意做起來,肯吃苦努力是一方面,呂冬的幫扶更是關鍵。
“你媽不容易。”老宋也是農村出來的,這要換個人情不好的村,指不定吃多少苦頭。
呂冬說道:“叔,咱們都農村人,這年頭農村人都不容易。”
“對!”老宋端起杯子。
呂冬也端起來,放低杯子跟老宋碰杯。
一杯酒落肚,老宋又要拿酒,挨着呂冬的宋娜拿腳碰了碰他,呂冬趕緊說道:“叔,不喝了,我一喝多了就好害困。”
老宋也不勉強:“那行,咱吃飯喝水聊天。”
吃過飯,又說會話,外面太陽好,老宋和宋媽去小院子裡曬太陽。
“這倆孩子都是曉得輕重的。”老宋心情挺好:“不會惹事,遇到事也能解決事,不叫人操心。”
宋媽贊同:“由的他們倆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