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青照河的提案,最差的情況是沒有任何反響,能讓人拿出來專門討論,大大超過呂冬的最低預期。
看了眼坐在首位上的領導,忽然間有所覺悟。
這位雖然沒有與馬元超一起去過呂家村,但作爲縣政府的一把手,對很多事肯定有所瞭解。
呂冬暗歎一聲,自個的政治嗅覺終歸還是有點低。
曾經就沒坐到過這樣的位置上來,一年到尾都在爲生計奔波,哪能考慮太多,就算是有時間,目光也不會放在縣城裡,用人的話來說,男人都得具備大格局,張口不說幾句老美,閉口不聊幾句聯合國,不談下五大流氓,那就叫沒格局沒格調。
曾經在他店裡當服務員的小姑娘,聽人說2000萬身家的富二代,都能來一句:2000萬能算富二代?格局真小!
相反,真正關注青照,關注所在地發展的人,反而少之又少。
呂冬聽着各位委員的話,人都會立場和利益訴求,這點誰也無法否認,大部分人的話,也都是以此作爲出發點。
簡單點來說,越是挨着青照河近的,越關心這個提案。
距離青照河比較遠的,就無所謂了。
呂冬很清楚,進入到這裡,並不意味着就大公無私。
坐在首位上的領導這時突然開口:“呂冬,提案是你的,你也說說。”
領導點名了,呂冬自然要說幾句:“98年夏天,我是那場洪水親歷者,下過水,扛過沙袋,我所在的呂家村,多處出現險情,對面的馬家村距離潰堤也只差一步? 是咱們的解放軍戰士? 用身體硬生生堵住了口子。”
因爲領導在,他說的挺婉轉:“當時呂家村老老少少? 年輕的上陣剷土鏟沙子掙口袋扛麻袋? 年齡大的燒水做飯,全村齊上陣。大傢伙都很清楚? 洪水一旦過了河堤,多少代人才建起來的呂家村就沒了。”
這話裡的意思? 自然瞞不過人? 李興國就接話道:“呂冬委員,那是百年一遇的洪水,咱們總不能因爲這種小概率事件,耽誤全縣的發展大計。”
“其實? 對青照河的整修? 與經濟發展和全縣發展大計並不相悖。”昨天聽過領導發言,呂冬就有所考慮,尤其領導重點提及的第三產業。他的理論水平有所增加,卻不算高,儘可能組織語言說道:“我們青照縣準備大力推動第三產業發展。”
他看向領導? 以示尊重:“昨天的報告重點提及餐飲和旅遊兩個方向。青照河的發源地可以追溯到南部山區,匯以墨泉公園以墨泉爲首的泉水羣? 一路向西向北,貫穿整個青照境內? 最終匯入小清河。”
“這是青照的母親河,沿河有女郎山、齊長城、七星臺、荷花池、眼明泉、白雲湖、青照故里、孟洛川故里等衆多自然或者人文景觀? 如果我們把青照河整修起來? 能不能打造成一條風景河?能帶動沿途多少個鄉鎮?是否能爲我們青照的發展創造一個新的契機?”
這話一出? 會議室裡不禁安靜了片刻。
那位大領導的手指也在緩緩敲擊會議桌,不自覺的回想青照的地圖。
人都有私心,呂冬也不例外,如果真的想要打造青照河景觀,首選必然是縣城寧秀地段,因爲大部分歷史或者人文景觀,都集中在寧秀和寧秀周邊。
呂家村本身就在寧秀的腹地,又是省級文明村,成爲其中一部分並不難。
這場討論不可能立即得出結果,卻引起了參與的大領導的重視,畢竟這也符合領導打造青照的計劃。
只要領導重視,呂冬的提案就不會石沉大海。
討論會結束的時候,領導叫住呂冬,單獨聊了一會。
先問了下關於提案和青照河的事,又問了下呂家村那邊的發展情況。
呂家村的發展肉眼可見,青照第二個省級文明村,再有進一步的發展,功勞終歸能要落在青照縣頭上。
呂冬理論水平有限,但有曾經的見識打底,說起以寧秀爲中心,打造青照旅遊一條路的想法,倒也頭頭是道。
領導雖說話不多,但也微微點頭,在農業大縣的基礎上,利用良好的自然和人文資源發展第三產業,本就是他昨天提出來的,呂冬說的這些,他自然聽得進去。
青照沒啥礦產資源,唯一具有開採價值的煤礦,還在南邊山裡,工業企業這幾年特鬧心,別說私人企業了,縣屬的各個廠子和公司,就沒幾個倖免於難的。
全國百強縣,說起來好聽,但實際上全靠人口多耕地多的大架子撐着。
其實太東本身也是這種情況,畢竟有着全國數一數二的人口。
看GDP總量還行,要是平均一下,那就沒法看了。
雙方聊了十來分鐘,呂冬告辭離開。
這只是呂冬的一家之言,作爲上面施政的領導,也只會當做一個參考意見的來源,想要制定大的方針政策,肯定要綜合來考慮。
至於呂冬的提案,雖然進行過一次討論,但最終會不會採納,也不是短時間就能有結果的。
就算是被採納,從意見到論證再到實施,同樣需要時間。
後面的一天,呂冬仍然按時過來參會,從領導的講話中判斷,縣裡想要大力推動第三產業發展。
原來,像青照這樣的人口大縣,縣屬各種配套廠可以說一應俱全,酒廠、麪粉廠、肉聯廠、水泥廠、紡織廠、服裝廠、食品廠、化工廠等等,出產的產品基本能滿足日常生活所需。
甚至連汽配廠和建築公司都有。
隨着縣屬和各單位下屬的廠子破產改制,數以萬計的人需要另謀生路。
這麼多的人擺在面前,上面不可能放任不管,各種相對應的政策和增加就業崗位,相關技能培訓等等都在培訓。
工業企業破產,大學城那邊新建工廠倒是不少,但科技類企業對工人的年齡和技能要求較高,又面向泉南乃至太東招聘人手,年齡偏大的羣體短時間內難以再有作爲,發展第三產業成爲縣裡的一個選項。
三天大會結束,呂冬的提案上交,也算盡了這個職位應盡的職責。
那麼長的青照河,個人根本沒有能力來改動,單個鄉鎮都不可能,況且還涉及到職權歸屬等一系列的複雜問題。
在呂冬想來,就算上面暫時不動,也要制止下面各村的人在河堤上挖土。
就看到的情況,河堤背面長滿野草雜樹,很多人嫌麻煩,會朝挖開口子的地方使勁挖,逮着一個地方擼羊毛。
這樣長時間挖下去,沒等到大水來,自個就先把河堤給挖塌了。
大會結束後的第二天,正好宋娜去路考,呂冬爲了給宋娜加油鼓勁,上午專門開車過去,跟在黃海的教練車後面。
考試的時候,教練車會跟在考試車後面,既可以拉着考試的學員,還能擋一下後面過來的車。
有些人,對考試車很不友好。
場地和路考都不用去別的地方,交通技校就是泉南設立在青照的考點,像宋娜這些人在交通技校練車,考試時對路況早已滾瓜爛熟。
皮卡車開出去二百多米,考官就示意宋娜靠邊停車,宋娜按照規範要求停好車,考官在文件夾上劃了兩筆,說道:“過了。”
宋娜頗爲客氣:“謝謝考官。”
鬆了口氣,看一眼後視鏡,後面沒有車,這才下車。
一下來,握起小拳頭用力揮了揮,感覺比高考還緊張。
宋娜往回看,能看到呂冬的車跟在後面,跑到黃海車前,笑着說道:“謝謝教練。”
黃海知道宋娜不會上車,說道:“小宋,別客氣。”
宋娜從後座上拿了東西,撐起傘朝後面的桑塔納走去。
同車考試的,有個女的嘀咕一句:“不就是長得漂亮點,這天還打遮陽傘,臭美。”
黃海後視鏡上看一眼:“小姑娘,說話得注意,小心禍從口出,背後說說就行,可別當人面亂說,那女的你惹不起。”
呂冬站在路邊上,看到宋娜撐着太陽傘過來,說道:“黑蛋,恭喜你拿到駕照!”
宋娜這會正興奮着,衝過來一頭撲進呂冬懷裡,笑着說道:“還沒拿到,駕照得過兩天才能去領。”
呂冬捧起她淺麥色的臉蛋,用力親在嘴脣上。
大路邊上,宋娜趕緊放低傘,將兩個人遮住。
好一會,傘豎起來,倆人分開,呂冬開車門:“走,咱回去,今天老杜、文越和衛國都在公司,給他們打個電話,給你慶賀一下。”
宋娜坐上副駕駛,呂冬從另一邊上車,開車時問道:“娜塔莎啥時候考?”
“她早着呢。”宋娜很無奈:“上次練車,教練叫她停車,她一腳踩在油門上,幸好教練剎車及時,要不車就進綠化帶了。”
呂冬說道:“她是得多練練,可別路上多個外國殺手。”
往回走得時候,宋娜給杜小兵打了電話,喬衛國和今天放假的李文越都在,正好一起吃午飯。
開酒店的人都不喜歡在自家酒店裡面吃飯,這種風俗不知道啥時候出現的,也傳染到了呂冬這些人身上。
反正他們這些人聚會,很少在呂氏餐飲的店裡。
大學城北邊政務區新開了一家酒店,正好過去試試。
時間還早,回到公司裡,呂冬發現有個挺漂亮的陌生女人過來找杜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