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基礎建設極好,柏油馬路平整,道路兩邊的路燈明亮,照亮整條街道,比起以前老村走夜路要暗念“明水暗道黑泥巴”的秘訣,方便不知道多少倍。
呂冬和李林順着南北路往北走,呂家村並不大,農村不是城市,哪怕造型差不多的房子,誰家在哪個地方,村裡人一清二楚。
倆人很快到了呂建寧家門口。
附近沒有人,家門開着,裡面亮着燈。
呂冬來到大門口,拍了拍門上的鼻環子,棒棒棒直響。
李林喊道:“建寧大爺!建寧大爺!在家沒?”
農村沒那麼多事,李林喊着人,倆人一起進了大門口。
剛出大門過道,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就見別墅門口有人急匆匆的出來,出門正好站在門口燈光下面。
人是呂建寧。
呂冬看了一眼,呂建寧失魂落魄,就像遇到了啥過不去的大事一樣。
李林沒這麼仔細,主要是心急,因爲事情發生在他身上,見到人出來,急匆匆喊道:“建寧大爺,我星哥在家沒?”
呂建寧沒有搭話,似乎人都恍惚了。
李林再問:“星哥在不在家?我和冬哥找他問點事!”
呂建寧尋聲看向李林,眼睛發直,沒有任何神采,好像連焦距都沒有。
呂冬覺得事情不太對,趕緊問道:“建寧大爺,遇到啥困難了?”
聽到這話,呂建寧的目光落在呂冬身上,高大壯實的身影,略顯憨厚的熟悉面孔,讓他有一瞬間出神。
就這麼看着呂冬,不過兩個呼吸的時間,呂建寧發直的眼睛中,突然多了一絲神采。
這兩年呂家村發生的很多事從他眼前腦海裡閃過。
98年抗洪,帶呂家村致富,解決村裡一系列難題,推動普法教育等等,實在太多了,多到數不勝數。
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爲呂家村,爲呂家村的人做了太多太多。
多到呂建寧想起那些往事,就感覺找到了主心骨!
呂家村裡,除了三叔呂振林,誰能比冬子更可靠更有能力?
呂建寧的兩行老淚從乾枯發皺的眼角流了下來:“冬子,冬子,你快點上樓看看!你星哥他……他……”
這話真的很難說出口,尤其對於這些年紀大的人來說,一輩子的臉面往哪裡擱!
呂冬趕緊問道:“建寧大爺,發生啥了?你別慌,不管遇到啥,咱們解決不了,還有村裡!”
是啊,還有村裡!呂建寧緩過神來,呂家村的人遇到過不去的坎,村裡絕對不會看着不管的。
呂建寧咬牙說道:“呂星那個不爭氣的,他吸毒!就在閣樓上!這會人都吸迷糊了!”
呂冬相當意外,但終究不是尋常人,對李林說道:“你照顧下建寧大爺,我上去看看。”
呂家新村的房子,大結構上都一樣,呂冬熟門熟路的上樓,剛轉到二樓上,就聽見閣樓那邊鼾聲如雷。
還有股子難聞的味道傳過來。
以前在呂星身上聞到過。
來到閣樓樓梯跟前,呂冬伸出頭去略微打量,首先看到的呂星,四仰八叉的癱坐在寬大的官帽椅上,睡的似乎很熟,鼾聲跟打雷一樣。
旁邊的木頭桌子上,擺着一些東西。
村裡的普法教育和禁毒宣傳,呂冬都參加過,大致能認得出這些是啥。
不說百分之百確定,但也大差不差。
沒看到這些,不會胡亂聯想,畢竟以前沒有真正接觸過,但看到呂星和桌子上那些禍害,呂冬難免聯想到一些事。
呂星異乎尋常的瘦,簡直皮包骨頭,貌似在家養了兩個月,也沒見管用。
還有整天掛着兩個黑眼圈,身上總是帶着那股若有如無的難聞氣味……
以前,只是覺得呂星身體不大好,呂冬現在明白了癥結所在。
見到人睡的非常熟,一時半會不可能醒過來,呂冬沒有上去,掏出手機往下走。
手機調出呂春的電話,呂冬想了想,暫時沒打過去。
先下樓,見到了呂建寧。
李林詢問的眼神投過來,呂冬微微點頭,看向呂建寧:“建寧大爺……”
呂建寧老淚縱橫:“冬子,救救他!救救他啊!他才三十歲啊!不能這麼叫毒品毀了!”
呂冬心裡也不好受,說道:“建寧大爺,想要救星哥只有一個法子!”
呂建寧看到呂冬拿在手裡的手機,哪裡不明白呂冬的意思。
村裡來來回回那麼多次普法教育,村口廣場和活動中心裡面,那麼多關於黑、暴、賭、毒的宣傳,這些不是白做的。
這些普法教育,起碼讓呂建寧有一個比較清晰的概念,如果不管呂星,就這麼讓呂星跑了,不說禍不禍害社會,恐怕用不了幾年,他人就沒了!
呂建寧仔細想想,以前只是覺得兒子在南方一直吃苦,才搞成現在這樣子,現在才明白,爲啥弄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想要救兒子,有也只有一個法子!
不是法盲的人,這時候能想的明白,就像父親親自舉報剛做間諜的兒子一樣,這個時候給警察打電話不是爲了舉報,而是爲了救人!
呂建寧深吸一口氣,緩緩伸出手去:“冬子,給我你手機。”
呂冬見他下定決心,把手機遞了過去。
爲啥不直接打電話,而是跑下來找呂建寧,因爲呂冬剛剛在上面想到一個事,禁毒宣傳材料有提到過,吸毒人員想要戒毒,家人非常關鍵!
只有呂建寧兩口子下定決心,纔有可能把呂星掉下懸崖的大半邊身體拉回來。
呂建寧先給呂春打電話問了一下,接受呂春的建議,讓呂冬翻找出寧秀所這邊的電話,給寧秀派出所打了電話。
老村那邊有警務室,很快就有寧秀派出所的一位民警帶着兩個聯防隊員過來。
他們都認識呂冬,趕到以後上去看了一眼,暫時沒有動。
那些東西在這邊非常罕見,別說是普通人,尋常的民警都沒有接觸過。
呂振林得到消息,很快也過來了,還有呂明。
寧秀所和縣局的人也陸續趕到。
呂家村這邊全力配合。
呂建寧接受完詢問,來到呂冬和呂振林跟前,看了眼呂振林,耷拉下頭:“三叔……”
“我都知道了,沉穩一點。”呂振林頭腦很清醒:“這些禍害無窮的東西沾上了,最好的辦法是配合政府去做,還能把人拉回來,要不人就毀了。”
呂建寧稍微穩定心神:“我知道,所以我打電話報了警。”
陸陸續續有不少人圍觀,呂振林過去說了幾句,人都是在外圍看看,倒也保持着足夠的距離。
呂星被架出來的時候,考慮到影響等因素,給他套上了個黑頭套。
哪怕架下樓來,呂星還沒有清醒過來,整個人暈乎乎的,就像傻了一樣。
陸所找到呂冬,找個安靜的地方說話:“凡是吸毒,肯定涉及上一級販毒,必然要上追。”
呂冬明白他的意思:“那幫缺德的孫子都該槍斃!陸所,有啥需要村裡配合的,你直接說就行,呂家村這邊沒有二話!”
“報警的是他父親,你們呂家村的普法教育沒白做。”陸所說的真心實意,有些人看到孩子沾上這玩意,反而處處掩飾,不知道這樣纔是真害了他們:“想要人配合,想要戒毒,家人非常非常重要,等到人清醒過來,我會向上面打報告,讓他父親跟他見一面,幫着做點工作。”
呂冬說道:“應該沒問題,我建寧大爺都想通了,知道只有這樣做才能救回人來。”
說到這裡,他招手把李林叫過來:“陸所,還有個事,關於呂星的,我也拿不準,你聽聽?”
陸所當然想要儘可能多的瞭解情況:“行。”
李林過來後,將呂星跟他說的旅遊的事,跟陸所說了一遍,陸所讓人記下來,接着又去找了呂明。
這事透着股子怪異。
至於呂星拿出來的那塊翡翠,被呂建寧從家裡拿了出來,呂冬不太懂這些,老村那邊溫馨商貿的店還沒有關門,乾脆把經常接觸飾品的店長叫了過來。
那位店長雖然拿不準,但說八成不是翡翠,就是塊人造玻璃。
事情很明顯,呂星從南方回到呂家村,存了別的心思。
到十點多的時候,這邊基本上處理完畢,寧秀所和縣局刑警隊的人跟呂冬和呂振林打過招呼,押着人返回縣城。
呂冬和呂振林去安慰了呂建寧兩口子幾句。
村裡人經歷過多輪普法教育和禁毒宣傳,都知道把人交給公安強制戒毒,纔是最好的選擇。
但知道歸知道,感情歸感情,兩口子情緒低落,建寧大娘更是一個勁的哭。
這種事真沒啥太好的辦法,呂建寧也知道,自個做的是最正確的選擇,唯一能把兒子從毒品魔爪下救回來的辦法。
出了大門,呂冬和呂振林爺孫兩個走在大街上。
呂振林嘆口氣,濃眉止不住的動:“幸好發現的早,一人吸毒,家破人亡。”
這種例子不要太多,其中的慘痛更是血的教訓。
呂冬點點頭:“咱村的普法和監督宣傳,得長期保持下去,起碼讓人知道事情的後果。”
呂振林贊同,要不是這一系列的普法宣傳,知道吸毒的嚴重後果,呂建寧怎麼可能打電話舉報兒子吸毒?
這些要當成村裡基本的長期的工作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