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光頭鐵心和尚也隨之衝了出來,
見到地上的清秀婢女消失不見,皺了皺眉:
“該死!沒想到竟然是這侍女有問題!”
雖然鐵心是來追查周定公子的死因,
但是李言初提到的這小侍女小桃突然消失不見,
顯然也是個關鍵人物,
或許與周定公子的死有關係,
“追!”
話音落下,鐵心和尚便推開房門,大踏步的衝了出去,
身法乾淨,利索,快捷如風。
只是他微微側目卻發現,李言初並沒有追上來,
他轉頭看了一眼,李言初還在原地。
“怎麼了?”
鐵心和尚問道。
李言初看了一眼鐵心和尚,搖了搖頭:“這麼追出去,回來的時候,這花魁八成就得被滅口。”
鐵心和尚臉色一變,瞬間明白了李言初的意思,
“那怎麼辦?”
“先將這花魁弄醒。”
李言初沉聲道。
鐵心和尚來到屋內,收了佛門戒律,
片刻,花魁惜玉的眼神便恢復了清明。
她有些驚訝的看着這個兇狠的大光頭,
“你,你,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鐵心和尚嘴角微微一抽,
這輩子都沒像今天這麼無語過!
事是兩個人乾的,鍋卻是自己一個人背。
李言初打斷了花魁惜玉的話,平淡道:“你的婢女小桃逃了,方纔你說她接待過邵陽縣的王掌櫃,究竟是怎麼回事?”
花魁惜玉臉色微變,瞪了一眼大光頭鐵心和尚。
她知道方纔定然是中了佛門真言戒律。
她的眼神接連變換幾次,
看了一眼兇狠的大光頭,又看了一眼腰間懸佩長刀的年輕道人,
“小桃跟我是好姐妹,她是一隻狐狸精,誤服了一株靈草,才得以化形,與我在這綠水閣中作伴。”
“那王掌櫃實在是太過粗鄙,年紀又大,那日,小桃便主動要爲我承擔過夜的時間,便用障眼法迷住了那王掌櫃。”
花魁惜玉輕聲道。
好一個塑料姐妹花……李言初看了她一眼道:“既然那麼嫌棄人家,爲什麼還讓他過夜?”
花魁惜玉輕聲道:“他給的太多了。”
“…………”李言初。
“…………”鐵心和尚。
李言初忽然有點心疼王掌櫃,
花了那麼多錢,還被人嫌棄,最終還沒有跟正主過夜。
鐵心和尚在一旁催促道:“李道長,事情容後再問也不急,那女子逃不遠,現在去追,或許還來得及。”
李言初平靜道:“她能夠瞞過你我的感知,單純去這麼追,效果不大。”
話音落下,他看向花魁惜玉:
“你那個侍女涉嫌一樁謀殺案,並且還與另外一樁案子有關,現在我需要她一件隨身衣物或者物品。
你若是好好配合,這把火便燒不到你的頭上。”
花魁惜玉愣了一下,看李言初一臉正氣的樣子,心中道:
“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是大理寺的人呢!這麼官方的問話。”
花魁惜玉微微擡頭,有意無意的放開手,露出胸前白皙肌膚,笑道:
“好,妾身一定配合。”
對方既然能夠用佛門真言戒律迷住自己的心神,
那麼自己的身份,對方肯定知道了。
花魁惜玉輕移蓮步來到外間,找到了一件小桃的隨身物品,遞了過去。
那是一件肚兜,上面繡着鴛鴦戲水,
“這是她的貼身衣物。”
花魁惜玉道。
這可真貼身……李言初接過這件肚兜,催動追蹤法術,
一縷淡淡的氣息,便從肚兜上飛了出來,纏繞在他的指尖,
鐵心和尚有些驚訝的看了一眼李言初,
追蹤道法!
這是道門古法,他曾聽一位長輩提起過。
沒想到這個年輕道人竟然會。
“綠水閣暫時你不能待了。”李言初沉聲道。
“一切聽憑道長安排。”花魁惜玉輕聲道。
這話由府城富商世子追捧的花魁惜玉說出來格外的勾人,
此時,她一身輕紗,露出大片肌膚,腰肢纖細,雙腿修長結實,
再配上這幅楚楚可憐的模樣,的確是讓人憐惜。
李言初在懷中一抓,取出一根大號的毛筆。
花魁惜玉眼神微微一閃,
沒想到這小道士長的眉清目秀,俊朗非凡,
竟然玩的這麼花!
真是人不可貌相!
只是,
她看了一眼這毛筆的尺寸,輕咬嘴脣,
“這有點大呀!”
李言初沒有理會這花魁在腦海中在想什麼,
取出判官筆在花魁額頭上輕輕一點,
一道強大的束縛之力,頓時將花魁惜玉困住。
一個活色生香,身材凹凸有致的綠水閣頭牌花魁,頓時變成了一隻小母狗。
儘管這小母狗體態同樣優美,多一分則胖,少一分則瘦,
但是比起剛纔那活色生香的花魁,的確差了不少。
李言初在房間內看了幾眼,尋了一個口袋,直接將這小狗裝了起來。
“……”花魁惜玉。
她萬萬沒想到,
這年輕道人竟然如此不解風情!
將自己打回原型變罷了,
抱在懷中也算是說的過去,
沒想到他竟然直接找個口袋把她裝了進去!!
花魁惜玉想說點什麼,話到嘴邊就變成了,
“汪汪汪汪汪!”
“老實點。”李言初皺眉。
花魁惜玉覺得很委屈,
這道士也太高冷了!
只是如今形勢比人強,
她也只好緊閉上嘴,老老實實的窩在袋子裡。
鐵心和尚在旁邊注視着這一幕,
目光有些複雜,
“大師,我們去捉那婢女!”李言初喊了一聲,他這才反應過來,愣愣的跟了上去。
是他邀請李言初一同辦案的,
爲的就是查明周定的死因。
李言初頭腦清醒,手段高超,
有這樣一個隊友,很令人心安,
只是鐵心和尚覺得自己有些跟不上李言初的思路,
“此人……有點秀。”
鐵心和尚心道。
兩人一前一後掠出了綠水閣,
以他們兩人的修爲,深夜闖入綠水閣,綁走一個頭牌花魁不算什麼難事,
甚至也可以輕易做到不驚動任何人。
只是這兩人一前一後的身影,再加上腰間口袋中裝着的小狗,
讓人想不到採花大盜,而是想到一個令人唾罵的名字,
偷狗賊!
……
李言初感受着追蹤道術的反饋,與大光頭鐵心和尚一同在府城中前行。
府城之中也有宵禁,有巡城兵丁。
唰!
一道光芒閃過!
“什麼人?!”
一名巡夜校尉冷喝一聲!
李言初轉頭看了一眼鐵心和尚,
他的腦袋鋥光瓦亮,方纔在月色下不由有些反光,這才暴露了位置。
鐵心和尚歉意的看了李言初一眼,
立馬從懷中取出一塊布,包在了腦袋上,
動作麻利,
接着一陣風騷走位,避開了巡夜的兵丁。
“這傢伙像個慣犯!”
李言初剛想罵一句“豬隊友”,
卻見到鐵心和尚一陣熟練的動作,心中不由感嘆。
與鐵心和尚避開了這隊巡夜兵丁,
然後繼續向那婢女小桃反饋的氣息所在趕去。
……
與此同時,府城中有一道黑影正在不斷的飛快穿梭,避開巡夜兵丁的視線,
黑影最終來到了一間店鋪之中消失不見。
這是一間冥紙鋪,專門賣紙錢,紙元寶,紙人等東西。
一踏入這店鋪之內,便感覺到一股陰寒氣息,
尤其是擺着的那幾個大紅大綠的紙人,瞧起來十分滲人。
這道黑影進入到冥紙鋪之後,很快便向住人的後院趕去。
雖然說發出的動靜很輕微,可是當他來到後院之中時,
還是有一個身上披着衣服的中年人,提着一盞油燈尋聲走了出來。
這中年人臉色蠟黃,極爲削瘦,看上去彷彿是病入膏肓。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手中的油燈燈火照在他的臉上,陰晴不定,十分滲人。
“宋先生,出事了!”
黑影連忙道。
“出什麼事了?”提着油燈的中年人淡淡道。
“有一僧一道闖入了綠水閣,找到了花魁惜玉,是爲了追查綢緞莊少掌櫃周定的事而來。”
那黑影乃是一頭狐狸,只是口吐人言。 “然後呢?”拎着燈籠的中年人面無表情。
這頭狐狸陷入沉默,身上光芒閃爍,變成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女。
少女緊張的說道:“那和尚掌握佛門真言戒律,惜玉擋不住,便將事情都說了出來,我唯恐事發便逃走了。”
提着油燈的中年掌櫃思緒深沉的眼睛看了一眼少女,
“周定的事是那村子裡的人乾的,跟我們沒什麼關係,你怕什麼?”
“還是說你隱瞞了什麼?”
中年人冷冷道。
“沒有,我是怕那一僧一道藉此追查到我們身上,這才逃走。”
小桃眸光一閃,開口解釋道。
中年人冷哼一聲,手中的油燈上飛出一道綠色的鬼火,
這鬼火彷彿有生命一般,圍繞着小桃旋轉,
彷彿有一雙鬼眼正在冷冷的凝視着小桃,
“我再問一次,究竟有什麼隱情?”
中年掌櫃沉聲道。
小桃看着這綠粼粼的火焰,心中不由得一驚。
這是陰火,可以焚燒元神,
一旦沾上,便附骨之蛆,不把魂魄燒光決不罷休。
小桃微微抿脣,這才說道:“那日屬下奉命轉送那本冊子。閣中有一富商入圍,屬下一時沒忍住,代替惜玉與那富商過夜,多吸了他一些陽氣……”
說到這裡,這眉清目秀的侍女小桃臉上露出遲疑之色,不敢再說下去。
“快說!”中年掌櫃冷喝道。
“是!那日是屬下不知怎地昏了頭便多吸了幾口,沒想到卻直接將那富商害死了,
可沒多久,那富商卻又離奇的活了過來,
他的額頭有一道冊子上的符文一閃而過。”
“今夜那年輕道人便是追查那富商的事情,屬下心知不妙,這才連夜逃走。”
小桃輕聲道。
中年掌櫃臉色陰沉,一言不發,
沉默半晌後,
他一雙死氣沉沉的眼睛凝視着這眉清目秀的少女,
殺機畢露!
一字一句道:
“轉送那冊子這麼重要的時候,你竟然還想吸人陽氣!
而且出了變故,竟敢不上奏!”
小桃感受到宋先生言辭中那種冰冷的殺氣,不由如墜冰窖!
這件事的確是她出了紕漏。
不過她心思玲瓏,一聽到李言初問到王掌櫃的事情,便知道多半是漏了風,這才施展秘術遁走。
“宋先生,這件事的確是屬下做的不對,希望宋先生看在青丘的面上,網開一面。”
小桃緊張的說道。
宋先生一雙死氣沉沉的眼睛閃過一絲寒意,
“事到如今,你還敢用青丘來要挾我!”
“不敢不敢!屬下不敢!”小桃連忙擺手道。
“青丘如今出了問題,自顧不暇,你這旁支血脈,青丘怎麼會看在眼裡?!”
宋先生冷冷道。
一股陰寒氣息流露出來,
小桃如墮冰窖,
體內血液彷彿都被凍僵。
宋先生凝視她片刻,
緩緩道:
“罷了,去東山城隍廟去找袁長老,這件事由他來裁定。”
小桃頓時鬆了一口氣,
袁長老是正八經妖族的長老,
而眼前這位宋先生,則是後來加入妖國的供奉,精通傀儡術,
雖然地位極高,可是始終不是妖族,
因此,有些生殺大事,這宋先生便要掂量幾分。
而小桃之所以第一時間來找宋先生,
是因爲宋先生纔是在江南郡府城中他們在這兒所有暗探的上峰。
這小桃雖然給花魁做婢女,實際上乃是一頭大妖,擁有青丘狐仙傳承秘術,
不然也不能瞞過李言初二人感知,
“是。”
小桃鬆了口氣,化作狐狸形態,
一道黑影奔走。
宋先生手提油燈,站在院中,
臉上的燈火照着他陰晴不定,十分陰森,
“呵!一幫子披毛戴角的畜牲,能做什麼大事?”
宋先生眼中有不屑的神色,
他轉過身去,喃喃道:“有人尋到了她這條線,遲早要出問題,還是早點離開,將這裡的事情報給教中。”
驀然,
店中那些紙人紙馬的視野反饋給了他信息,
先前遁走的狐妖小桃,被一個年輕道人抓在手中,
任憑她如何變化,都掙脫不出去。
“不好!這些妖族到底是出事了!”
宋先生臉色一沉,身形飛速的掠了出去。
可忽然,他眼前一花,
一個年輕道人拎着一隻狐狸,站在他面前。
這年輕道人劍眉星目,五官棱角分明,氣質卓然,
腰間繫着一口古樸長刀,還有一口布袋,
布袋中鼓鼓囊囊,似乎裝着什麼東西。
能夠無聲無息的來到他這冥紙鋪中,宋先生不由得一驚。
他一瞬間便反應了過來,
這定然是先前去到綠水閣的那一僧一道中的道士。
宋先生也懶得問對方的目的,直接手捏法訣,
唰唰唰!
那些紙人紙馬紛紛衝了出來,衝着這年輕道士撲殺了過來。
俗話說畫龍點睛,
這些紙人紙馬先前明明沒有點睛,
可是在奔跑過來的時候臉上卻浮現了一雙眼睛,
眼神陰森!
宋先生見這年輕道士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冥紙鋪內,
一上來便動用了最強大的傀儡術!
一個體型高大,長相兇惡的大光頭身上涌現着金燦燦的佛光,
忽然攔在了這些紙人紙馬跟前。
“放心,這些小嘍羅交給我!”
鐵心和尚沉聲喝道。
他有佛門煉體之法,掌握數種強大佛門神通,
雖然名聲不顯,可是他與那些大相國寺的年輕天驕不相上下,
甚至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還要更強,
因爲他擁有的是佛門古老傳承。
只是鐵心和尚喊完這句話之後,忽然有些後悔,
我爲什麼要說對付小嘍囉?
鐵心和尚身上涌現着金燦燦的佛光,整個人莊嚴無比,
他擁有的傳承,乃是佛門護法金剛。
此時一聲怒喝,沉腰坐馬,一拳便打了出去。
這些紙人紙馬在他看來不過是彈指之間便可以摧毀。
可是當他的拳頭落在那塗着大紅腮紅,臉色陰森的紙人身上,
眼神頓時一沉,
砰!砰!砰!
巨大的交手碰撞聲不停的襲來,
李言初對於這長相兇惡的鐵心和尚的戰鬥力也是比較放心,
長這個樣,你說不能打也實在說不過去,
畢竟也沒有什麼別的特長……
他的目光鎖定了那手裡拎着油燈的中年先生。
對方身上的氣息晦澀陰冷,
手裡那盞油燈更是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惡臭,
這個味道,尋常人聞不出,
可是對於他來說,卻很清楚,
這是屍油!
“你就是這小狐狸的接頭人?”
李言初平淡道。
剛說了第一句話,
砰!
話音未落,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被重重的摔了過來,
身上血跡斑斑,
氣息萎靡,
正是長相粗獷,凶神惡煞的鐵心和尚!
“……”李言初。
鐵心和尚此時同樣臉上露出震驚神色,
“孃的,這幫紙人紙馬這麼能打!”
鐵心和尚胸口上有一道深深的劃痕,
結實的胸大肌被劃開了一道口子。
李言初看了鐵心和尚一眼,嘴角微微一抽。
這鐵心和尚體表金光被打破,血液呈淡金色,
顯然佛門煉體功法已經到了巔峰層次,
就這麼被人揍了?
咻咻咻!
紙人紙馬圍住了李言初和鐵心和尚,
彼此之間氣機相連,形成了一股特殊的陣法,
陰煞之氣彷彿巨大的囚籠,將他們二人籠罩在其中。
這陰寒氣息讓原本就被受了傷的鐵心和尚又吐出了一口血,
臉色愈發蒼白,身體都開始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