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半左右,安湖縣府辦主任葛強推開了辦公室的門,有氣無力的癱坐在老闆椅上。
早晨從家裡出來後,葛強便開始找小舅子李大奎,他幾乎找遍了縣城裡李大奎可能去的每一個地方,但就是不見對方的身影。在安陽賓館的消防通道里,由於走的太急,還摔了一跤,左臉頰上青紫一片,嘴角還開了一道小口子,這讓葛主任的心情鬱悶到了極點。
葛強從煙盒裡抽出一支菸來,啪的一聲點上了火,陰沉着臉猛抽了兩口。李大奎如人間蒸發了一般,遍尋不着,如果還看不出異常的話,這麼多年的官場可真是白混了,葛強現在考慮的是他該怎麼辦,縣長大人那兒可還等着他回覆呢!
篤篤,篤篤,就在葛強叼着煙埋頭沉思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了敲門聲,他心頭剛剛平息下去的怒火噌的一下又上來了,怒聲罵道:“敲什麼敲,老子不是讓你們去……”
葛強說到這的時候,下意識的擡起頭來,當看清門口站着的是縣委常委、紀委書記曹慶榮後,他臉上的表情精彩至極,情急之下,硬是擠出一絲笑容來,不過笑的卻比哭還要難看。
“曹……曹書記,您怎麼來了,我剛纔不是說您,您別……別往心裡去!”葛強一臉慌亂的解釋道。
曹慶榮的臉色一沉,冷聲說道:“葛強,你好歹也是縣府辦主任,正科級幹部,怎麼如此不注意自身形象和言談舉止?”
葛強雖是縣長周廣順跟前的紅人,但在縣委常委、紀委書記曹慶榮這兒就有點不夠看了,再說之前爆粗口又被對方抓了個正着,除了一個勁的點頭稱是,什麼也不敢說。
曹慶榮很是不屑的掃了葛強一眼,沉聲說道:“葛強,根據縣紀委常委會研究決定,從現在開始,你被雙規了,跟我們走一趟吧!”
曹慶榮說到這,衝着身後兩個工作人員使了一個眼色。兩人見後,齊齊的上前兩步,一左一右站在葛強的身體兩側,將其夾在中間,以防他逃走。
葛強看到這一幕後傻眼了,他本以爲曹慶榮過來是找周廣順談事的,順道過來看看,想不到曹書記竟是衝着他來的,這讓其有種手足無措之感。
葛強心裡很清楚,他如果跟對方走的話,那可就完了。
官場上的人最怕就是紀委請喝茶,何況曹慶榮一開口就是雙規,到了紀委那邊,他就是不死也得脫層皮。
意識到這點後,葛強當即大聲喊叫起來,“姓曹的,你想幹什麼,這兒是縣政府,不是你們紀委,想要雙規我,你知會縣政府主要領導了嘛?”
看到葛強的表現後,曹慶榮不由得暗暗的蹙了蹙眉頭。葛強只是個科級幹部,按說根本不用他這個紀委書記親自出面,但由於他是縣長周廣順的親信,背靠大樹好乘涼。曹慶榮親自過來,就是怕葛強不肯就範,扯住縣長大人的虎皮做大旗,其他人的分量不足,搞不定這貨。
“葛強,你想幹什麼,你也是受黨教育多年的領導幹部,每個黨
員都有接受黨的紀檢機關檢查監督的義務,你想公開對抗不成?”曹慶榮怒聲斥道。
曹慶榮在安湖縣是出了名的剛正不阿,一般幹部別說和他叫板,看到他那嚴肅的表情就嚇得找不着北了。如果換一個時間、地點的話,就算有周廣順的撐腰,葛強也不敢挑戰曹書記的權威,但在這要命三關的時刻,他可顧不了那麼多了。
曹慶榮的話音剛落,葛強便尖着嗓子叫道:“姓曹的,少來這套,別人不知道你,我還不知道,你壓根就是在結黨營私,排除異己!”
曹慶榮想不到葛強竟然說出如此混賬之語來,心裡憤怒到了極點,衝着那兩名紀委工作人員喝道:“你們還愣着幹什麼,給我把葛強帶走,他要是再胡言亂語,直接把他的嘴堵上!”
兩名紀委的工作人員本來對葛強的囂張之態就很是不滿,顧及對方的身份纔沒有上手,聽到書記的吩咐後,便不再客氣了,一左一右走上前去,拿住葛強的手臂,想要強行將他帶離。
葛強見此情況,也豁出去了,如潑婦一般大喊大叫起來:“快來人呀,紀委書記在縣政府裡打人了,這還有沒有王法了,快來人呀!”
葛強心裡很清楚,現在能救他的只有縣委副書記、縣長周廣順。他只有將動靜搞大,才能驚動對方,同時也爲周老大過來搭救他贏得時間。
曹慶榮見葛強越說越不像話了,怒聲說道:“小趙,替我把他的嘴堵上,立即帶走!”
曹慶榮對葛強和周廣順之間的關係再清楚不過了,再耽誤下去的話,夜長必然夢多!
紀委的兩個工作人員見書記光火了,也不再和葛強客氣了,兩人一起用力將他的雙臂別的背後,架着他便要往外面走去。
葛強幾時吃過這樣的苦頭,立即大聲叫喚起來,剛纔是瞎咋呼,這會可是真疼了,額頭上佈滿了細密的汗珠。
就在這時,衆人耳邊突然傳來一陣中氣十足的怒喝聲:“你們在幹什麼,在縣政府裡搞綁架呀?先把人給我放了!”
葛強見到那又又胖的身影后如見到救星一般,顧不得兩隻胳膊上的疼痛大聲喊叫道:“縣長,您看見了吧,他們哪兒是紀委工作人員,簡直就是一羣土匪,這是想把我們政府這邊的人往死裡整呀!”
葛強知道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了,於是不遺餘力的黑曹慶榮等人,能說不能說了,他都一股腦兒說了出來。
曹慶榮不想和周廣順硬碰,但也不見得就怕了他,縣長雖說是政府的主管,但再怎麼說,他也管不到紀委書記的頭上。
聽到葛強的話後,曹慶榮當場便發飆了,怒聲喝道:“葛強,你說話是要負責任的,就衝你剛纔那話,就不配任縣府辦主任!”
“曹書記,我倒不覺得葛主任的話有什麼問題!”周廣順不陰不陽的說道。
周廣順聽市府辦的工作人員說,紀委曹書記帶人來抓葛主任了,他大吃一驚,當即就從縣長辦公室一路小跑到了縣府辦。
“周縣
長,葛強雖然是政府辦的主任,很支持你的工作,但你也不能因此沒了原則吧?”曹慶榮針鋒相對道。
周廣順聽到曹慶榮的話微微一笑,沉聲說道:“曹書記,葛強的話雖難聽了一點,但你看看你們紀委的做派,再看看他臉上的傷,我想舊社會的那些土匪強盜,也不過如此吧?”
曹慶榮冷冷的白了周廣順一眼,不急不躁道:“我們本來是好言好語的請葛主任配合調查的,誰知他根本不領情,大吵大鬧不說,還出口成髒,我們只能出此下策了。”
曹慶榮說到這略作停頓,接着說道:“另外,他臉上的傷可和我們沒關係,至於怎麼來的,你得問他葛主任自己的了。”
周廣順本以爲抓住曹慶榮的短處了,刑訊逼供本就是紀委辦案的大忌,你可倒好,葛強還沒到紀委呢,你就上手了,這可是怎麼也說不過去的。現在聽說葛強臉上的傷竟和對方沒關係,這讓周縣長的心裡很是不爽。
周廣順見葛強沒有反駁曹慶榮的話,便知道曹慶榮說的是真的了,葛強臉上的傷卻和他們無關。
意識到這點後,周廣順便不再這事上糾纏了,轉而對曹慶榮說道:“曹書記,不知葛強犯了什麼事,竟讓您親自過來!”
“周縣長,不好意思,目前葛強的案子正在辦理過程中,我不能透露與之相關的消息,還請縣長見諒!”曹慶榮並不上當,輕描淡寫道。
“曹書記,你這麼說,我可就不敢苟同了。”周廣順冷聲說道,“葛強是縣府辦主任,負責縣政府的上傳下達工作,你什麼說法都不給,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想要把他帶走,這未免也太說不過去了吧!”
“周縣長,我們紀委抓人自然有我們的理由,到了該向縣政府領導通報的時候自然會通報,你未免也太心急了一點吧!”曹慶榮同樣冷聲答道。
周廣順意識到要想阻止曹慶榮將葛強帶走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紀委辦案有其自身獨立性,確實沒必要得到他這個縣長的認可。如果換作其他人,周廣順一定就算了,但現在曹慶榮要帶走的可是葛強,他不得不管。
“曹慶榮同志,我作爲安湖縣委副書記、縣長,要求你就葛強同志的問題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你別想把人從這兒帶走!”周廣順在說這話的同時,衝着縣府辦的工作人員努了努嘴,示意他們將出路封死。
曹慶榮之所以不願碰上週廣順,就是擔心他胡攪蠻纏,要知道縣政府可是他姓周的自留地,只要他發句話,要想把葛強帶走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偏偏怕什麼就來什麼,周廣順爲了保下葛強,果然準備撕破臉了。
“周廣順同志,你確定要把我們留下來?作爲縣委副書記、縣長,你不會不知道阻擾紀委執法的後果吧,我只要一個電話打到市紀委孟書記那,只怕連你也要吃不了兜着走吧!”曹慶榮威脅周廣順道。
周廣順和曹慶榮都動了真怒,職務什麼的都省略了,兩人都直呼對方的名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