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耀國再次一聲冷哼，第二次結束了和竇一凡的交流。
儘管竇一凡心裡有些準備，不過當歐耀國第二次訓話停止的時候他心裡開始覺得有些無趣了。雖然他從來沒有巴結歐耀國的念頭，可是被人家一個市委書記當面這麼冷喝，竇一凡的心裡也好受不到哪裡去。
車輪滾滾，車內的氣氛卻出奇的憋悶。歐耀國冷着臉，本來是想要教訓一下竇一凡的，可是沒想到坐在右手邊的年輕人根本就沒有把他鐵青的臉色當一回事。就算他有意敲打，有意暗示，竇一凡也無動於衷，這讓歐耀國很是惱火。意識到這一點，歐耀國的臉色更加不怎麼好看了。
小汽車在進入海饒開發區之前，文學立回頭請示了歐耀國要不要打電話給徐鵬展。歐耀國示意直接到科技園區看看再說，文學立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轉告了司機前往的路線。
從進入海饒開發區開始，竇一凡的眼睛就一直掃視着車窗外的景色。大年將至，車窗外的田野有些荒蕪，一年兩熟的水稻早已經在入冬前後收割完畢。廣饒的土地上剩下收割過後的枯黃，田野小道兩旁的雜草還是跟平時一樣綠油油的，給枯黃的田野增添了一些生機。坐在車上的竇一凡發現海饒開發區跟他四個多月前被紀委帶走的那一天沒有多大的區別，最多就是野外的綠色大部分變成了土黃而已。
黑色豐田下了公路往科技園區拐了過去，路還是那條泥濘的小路，科技園還沒有成爲科技園的跡象。司機把車開進科技園，在一片黃土滾滾的工地上停了下來。一陣北風吹來，揚起地面上的浮土，霎時間塵土滾滾，已經推門下車的文學立剛想說話，張開的嘴巴被毫不客氣地塞進了一堆塵土，他忍不住一陣咳嗽。
“這就是你們建設了多年的科技園區？竇一凡，你們海饒開發區到底浪費了多少時間，失去了多少時機？”歐耀國站在豐田汽車旁邊，指着面前黃沙滾滾的工地，扯着嗓子質問道。
“歐書記，這個科技園區是在去年才重新啓動的，不過最近這幾個好像沒有什麼動工的跡象。”竇一凡沒有反駁，也懶得去辯解。歐耀國指責得沒錯，雖然竇一凡並不是應該接受批評的首要人物，但是他也的確是海饒開發區的領導之一。
不管是之前的區委書記宋淳江，還是區長代書記歐建嶺，最後到了現在的區委書記徐鵬展，很明顯，這三個開發區領導都沒有把科技園區當做一回事。從多年前的徵地開始，宋淳江就沒有打算將這裡當做科技園區來發展。當時的徵地遺留了不少的歷史問題，斷了宋淳江的仕途，也給開發區的後來者造成了很大的障礙。施德徵當時正是因爲在視察科技園區時發現了這裡的重大問題，並且一查到底纔將宋淳江給撂下臺的。
望着滿目瘡痍的科技園區，竇一凡心裡很不好受。在他到海饒就任之後，施德徵一直吩咐他一定要將發展經濟放在首位。竇一凡的確是嚴格執行了施德徵的指示，不管是在奧瑪斯和浩瀚海產兩家大公司的進駐工作上，還是在科技園區的發展項目上，他都盡力做到了親力親爲，不論事情大小都親自過問，想要儘量挽回海饒開發區這個擱置了好幾年的科技園區給廣大商家的一點點信心。可惜的是，他還是親手毀滅了這差不多一年來稍微建立起來的那麼一丁點的信心。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雖然用這句話來形容施德徵和他的關係有點不怎麼貼切，不過竇一凡心裡卻一直是這麼認爲的。將他推到海饒這個大舞臺的是施德徵，最後將他拽着一起跳下巨坑的還是施德徵。不管竇一凡承認與否，施德徵對他的影響是根本就無法磨滅的。
“哼！都差不多一年的項目，到現在還是這樣一種情況，你們到底是什麼工作效率？這要是放在柳水市早就……”歐耀國揹負着雙手沿着泥濘的小路往前走着，一邊走着還一邊質問着。他的第三次冷哼也隨着他的欲言又止而結束了。作爲曾經在柳水市當過副市長的歐耀國來說，舟寧是一個慢動作的城市。以至於他到舟寧任職這麼久還是沒有辦法適應這種四四拍的節奏。當然，歐耀國很快就意識到他將舟寧這個欠發達的地級市跟億豐省經濟最前端的柳水市做對比也是有些不恰當的。
“書記，前面就是工地和村民發生械鬥的地方。嗯，應該就在這一帶，起因好像是說當年政府的補償款到現在還沒有全部到位，所以村民一看到這裡又開始動工立刻就圍堵過來，並且擅自斷了工地的水電，因此引起了衝突。”好不容易將那一嘴巴黃沙吐乾淨的文學立走到歐耀國身邊，當着竇一凡的面將衝突的原因再次重申了一次。
“又是土地補償金的問題？竇一凡，你來說一說這塊地皮是什麼時候徵用的，爲什麼到現在還沒有辦法理順徵地補償款的問題？”歐耀國的情緒有些不好，語氣有些不善，所提的問題有些尖銳。但是作爲一個市委書記，看到啓動了好幾年的項目還是一片荒蕪的時候心情總不會太好的。
“歐書記，科技園開始徵地是從上一任區委書記宋淳江開始的。當時宋淳江的兒子搞了個拆遷公司，給了這裡的村民一小部分的補償款，然後將這裡的村民強行遷移出去之後就不了了之了……後來宋淳江被撤職，他兒子的皮包公司也宣告破產，兩人被逮捕之後更是沒有人提及補償款的事情了。後來在施市……在前任市長施德徵的牽頭之下計劃採用舟寧市財政補貼一部分，海饒開發區政府自籌一部分的設想來解決這個歷史遺留問題的，不過……”面對歐耀國的質問，竇一凡不得不硬着頭皮從源遠流長的‘原始時代’開始解釋。到了最後提及到施德徵的時候，竇一凡的心裡還是有些刺痛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