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自己騙自己

廣德寺並不大,也不宏偉,但是人站在寺外,就能感覺到一股莊嚴肅穆的感覺。

周圍全是來往的信衆,神色肅穆地進進出出。

耳邊傳來寺中的佛音禪唱,讓人心生寧靜之感。

鼻息之間全是燃燒的檀香味。

“走吧,我們進去吧。”劉小娟道。

何四海聞言沒有猶豫,大步跟着走了進去。

廣德寺分爲前後兩間結構。

前庭左右廂房是僧侶居住的地方。

中廳位置是一個巨大的香爐。

穿過中廳,往後正對香爐的就是地藏菩薩的地藏殿。

而地藏殿左手就是廣德堂,右手是僧侶做課的地方。

中廳的巨大香爐前圍了很多人,恭敬祭拜後把香插在其中。

何四海好奇地看了一圈,然後向劉小娟道:“我們要燒香嗎?”

“不用,我們特地是來祭拜廣德聖僧的,而不是地藏菩薩。”

何四海向着後院地藏殿看去,即使站在中廳,也能看到那巨大的,且金碧輝煌的地藏菩薩。

“好了,別看了,跟我去廣德堂。”劉小娟在他胳膊上輕拍了一下。

“哦,好。”何四海聞言跟着劉小娟往廣德堂走去。

廣德堂比地藏殿規模小了很多。

殿中央坐着的也不是泥胎塑像,而是一具幹扁的肉身,不過他全身披紅戴綠,打扮得極爲喜慶,前面還有幾道垂幔,讓人不太能看清具體樣貌。

此時廣德堂里人並不多,在他們進來的時候,三三兩兩地走了出去。

劉小娟輕車熟路地把供品都一一擺放在供桌上。

“媽,我感覺廣德聖僧沒有外面地藏菩薩那麼莊嚴神聖,這也太磕磣了,我們不如去拜地藏菩薩算了。”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在聖僧面前,竟然說出如此不敬的話來,快點跪下,向聖僧磕幾個頭,讓祂莫怪。”劉小娟生氣地道。

然後雙手合十向廣德佛像道:“聖僧莫怪,孩子不懂事,如有報應,我願以身替之。”

“媽~”何四海叫了一聲,滿是感動。

“唉,你這孩子。”劉小娟無奈地嘆息一聲。

然後打開帶來的香,點燃後遞給何四海道:“你把這香插在香爐裡,然後說出你的心願,再磕個頭就行了。”

何四海伸手把香接了過去,正準備向供桌上的香爐插去,忽然擡起頭來,看向供臺上的佛像道:“媽,我們都向聖僧許願,聖僧祂有心願嗎?”

劉小娟聞言愣了一下,然後笑道:“傻孩子,聖僧能有什麼心願,快點上香吧。”

“肯定是有的,我看書上說,地藏菩薩的心願是‘地獄不空、誓不成佛,衆生度盡、方證菩提’,所以廣德聖僧的心願又是什麼呢?”

“那是宏願。”

“都一樣啦。”

“廣德聖僧自然比不上地藏菩薩,但祂心懷慈悲,普度衆生,自是希望人人都能如願以償,去煩惱悲苦。”劉小娟雙手合十道。

“聖僧真是偉大,實際上我們看似在向聖僧許願,去除煩惱悲苦,實際上這卻早已是聖僧的願望。”何四海道。

“也可以這麼說吧。”劉小娟想了想說。

“所以,我的心願既是聖僧的心願?我心既聖心?”何四海問道。

劉小娟聞言微笑道:“你說的這些我不太懂了,但是感覺很有道理,快點給聖僧上香,我們早點回去。”

“媽,可我感覺你好像聖僧呢?”何四海忽然微笑道。

劉小娟臉上的笑容凍結住了,然後怒氣衝衝地道:“你這孩子,胡說些什麼?”

然後雙手合十,向着供桌上的廣德佛像不停地躬身,口中喃喃地道:“聖僧莫怪,聖僧莫怪……”

“媽~,我沒有同學叫何萱桃的。”

何四海臉上笑容盡去,伸手把手裡的三炷香倒插在香爐裡。

劉小娟聞言轉過身來,一雙眼睛緊緊盯着何四海,然後展顏露出一個慈悲笑容。

“你是怎麼發現的?”她問道。

接着樣貌迅速發生改變,變成供臺上廣德聖僧的模樣,也就是大榕樹下石佛像的模樣。

祂身材高大,身穿僧袍,慈眉善目,一副佛門高僧的模樣。

“我醒來的時候,覺得世界一片寂靜,心中覺得有些奇怪,可是很快就有各種聲音傳入耳中,可是我們村子比較窮,只有我們一家有拖拉機,可我爲什麼會聽見車子的聲音?”

當然何四海沒提夾雜其中的叮叮聲。

“這難道這不是你自己記憶中的嗎?”廣德聖僧道。

“可是記憶也會自己騙自己的。”何四海道。

“車子也是近兩年才漸漸多了起來,時間一長,習慣了這些聲音,就容易記差了,以爲之前一直就有,其實如果邏輯上細想,這完全是不對的。”

“何施主,你天資聰慧,竟然憑藉這一點就能察覺不對。”廣德聖僧一臉驚歎地道。

何四海搖了搖頭,“我也只是猜測,所以我故意杜撰了一個何萱桃出來,你竟然能知道她。”

“可這不也是你記憶中的嗎?”

何四海點了點頭,“問題就出在這裡,這何萱桃完全是我之前就杜撰出來,騙別人的,爲了取信別人,人設比較完善,只不過最後沒用上而已。”

廣德聖僧:“……”

“爲了怕你察覺,我故意說了個之前杜撰之人,沒敢當時瞎編一個,因爲如果這個世界一切都是我的記憶顯化,當時瞎編,本身不存在這樣的記憶,有可能會露餡。”

“既然你早已察覺,爲什麼不當場戳穿,而且還要來到此處?”廣德聖僧問道。

“其實還要謝謝聖僧,時間長了,這些記憶都有些模糊了,是你讓我又如此清晰回憶起來。”何四海向廣德聖僧鞠躬感謝道。

廣德聖僧的臉色不太好看。

“之所以來到此處,就是想要知道,聖僧的目的是什麼?”何四海道。

“那我的目的是什麼?”

廣德聖僧面色重新歸於平靜,雙手合十,唱了聲佛號。

“你的心願,就是想要讓我給你上炷香對不對?”何四海問道。

廣德聖僧聞言神色平靜地點了點頭。

“我就問你是不是?”謹慎起見,何四海再次強調。

“不錯。”廣德聖僧開口道。

“可是爲什麼呀?”

“因爲你拜我,即拜我佛,拜我佛者即入我門,何施主,我見你天賜聰慧,何不入我佛門,享那極樂聖境。”廣德聖僧道。

“如果這就是你所說的極樂聖境,那不享也罷。”何四海指了指殿外,這些只不過是他記憶幻境罷了。

廣德聞言再次唱了個佛號,“何施主,你極爲特殊,不入我佛門,恐怕由不得你我。”

何四海聞言笑了起來,然後道:“廣德聖僧,既然這一切都是我的記憶顯化,那麼由不得我,難道還由得你嗎?”

隨着何四海的話,他的樣貌迅速發生變化。

最後化身如來佛祖,還是86版的。

“你怎敢……”

廣德聖僧怒目而睜,無盡佛光從他腦後綻放,伴隨着陣陣佛音禪唱,整個廣德堂開始向四周坍塌。

“妖僧,看我收了你。”

飄在半空中的“如來佛祖”一掌拍下。

遮天蔽日的一掌,整個世界隨之崩塌。

……

何四海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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