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的一聲。
冰雪和劍光同時砸在了牧無塵的那道飛劍上,巨大的轟鳴聲遮掩住了這名南天院教習的失聲驚呼。
兩股強大力量的衝擊讓牧無塵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劇烈震盪起來。
一股無比怪異的感覺和極度震驚的感覺同時在他的身體裡滋生。
他就像是自己全力猛轟了自己的飛劍一記。
他體內的真元激盪不堪,無法控制。
就在此時,他前方破碎成無數縷的風裡,一道看不見卻十分強大的力量已經形成,刺向他的丹田。
這應該是某種真元手段,牧無塵來不及多想,一聲悶哼之中,他強斂體內真元,手上黃光乍現,朝着那道力量拍了過去。
然而什麼都沒有。
他的手掌落處,只是炸開一圈氣浪,唯有他自己的力量拍擊着空氣,發出空洞的迴響。
他什麼都沒有碰到。
一縷鮮血從他的嘴角流淌下來。
他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臉色急速蒼白,在他擡起頭來的剎那,一道劍光已經如電襲來,落在他的胸口。
噗!
一蓬鮮血從他的胸口-爆開。
飛劍刺穿了他某處重要竅位,雖然並未深入,但飛劍上帶着的力量以及帶着些許寒意未消的空氣涌入他胸膛的剎那,還是讓他的身體如被重錘轟擊,往後不斷退去。
空氣裡叮的一聲清脆震鳴。
倪雲珊的飛劍掠回的剎那,斬在他的那道飛劍上,輕易的將他失去力量的飛劍擊飛。
......
短暫的死寂過後,一片巨大的驚呼聲如海嘯般響起。
倪雲珊的飛劍在這樣聲音的包裹裡,無比穩定的飛到她的身前,消失在她的袖間。
倪雲珊沒有再出手,她看着搖搖欲墜的牧無塵,沒有說話,只是轉過頭去,看着那名面色雪白的南天院教習。
這名南天院教習身體一僵,心情激盪之間,竟忍不住要往後退去,下一瞬間,他才強行忍住這種衝動。
“師叔反而被教訓,連南天三聖中沈約的劍招都用了出來,這下真是有意思了。”齊珠璣由初始的驚愕恢復平靜,他也看了那名南天院教習一眼,忍不住微諷的笑了笑。
他現在已經徹底明白倪雲珊和林意想要怎麼做。
而且他越來越佩服倪雲珊起來。
“好一招席捲天下。”
白月露也忍不住輕聲讚歎了一句。
先前無論是牧無塵還是這名南天院教習都在講究身份,現在倪雲珊直接施展出這樣的一劍,還有誰能用身份壓她?
這是沈約的劍招。
哪怕倪雲珊只會這一招,她也是得到了沈約的傳授,那便也算得上是沈約的弟子。
只此一點,按身份和輩分,這牧無塵和這名南天院教習,便都不夠看。
“是沈約傳給你的劍招?”
那名南天院教習的聲音響了起來。
在這樣的聲音裡,倪雲珊緩緩挑眉,看着這名面容蒼白而眼瞳裡盡是驚懼的南天院教習,道:“這和你又有什麼關係?”
她的語氣和一開始的時候並沒有什麼不同。
但此時場間所有知道沈約到底是什麼樣人物的修行者,卻都知道南天三聖之中的沈約,在一生裡極少傳授功法於人,在所有的記載和傳聞裡,沈約一生之中也只收過一名弟子。
沈約和劍閣曾經的主人何修行同時離開這世間,讓劍閣失敗和衰落,最大的原因當然是沈約。
若非沈約,南朝沒有人能夠讓何修行自閉於南天院荒園,最終徹底消失在南朝。
所以若論仇怨,自然是沈約和劍閣的仇怨最大。
若是寒山寺還不足以出面來安置劍閣,那沈約的傳人,自然比寒山寺更有資格。
所以她同樣平淡和有些桀驁的聲音,在此時分外的有力量。
林意也陷入了巨大的震撼裡。
他看着這名很高的師姐,想到了那日在舊書樓裡遇見的那名老人,他想不到自己和倪雲珊之間,竟然是真的有比南天院的師姐師弟還要更親近的一層關係。
這名南天院教習看着她挑起的眉頭,一時大腦一片空白,竟是想不到有什麼話可以迴應。
但就在此時,後方有一道細細的聲音,凝成一線,傳入了這名南天院教習的耳廓。
這名南天院教習身體頓時一震,他霍然擡首,不再看倪雲珊,卻是看着林意,道:“我要教訓你!”
當他這聲厲喝響起,場間頓時一片譁然。
尤其是那些看熱鬧的普通民衆更是摸不着頭腦,先前這人明明在和倪雲珊說話,怎麼突然被說得啞口無言之下,又陡然對着林意冒出這一句。
林意比這些普通民衆當然聰明得多,他心中一動,便已經猜出了這名南天院教習的想法。
和他所料的相差無幾。
“沈約一脈和寒山寺如何想,我的確管不着,和我沒有什麼關係。”這名南天院教習先前大腦空白,思緒混亂,但現在卻是一口氣連着說了下來,“但林意,你是南天院天監六年的學生,你將劍閣這些人縱虎歸山,引來無數禍事,你行事極爲不妥,我身爲南天院教習,見你做事不對,自然可以教訓你。”
林意想了想,看着這名南天院教習,笑了笑,道:“好像有點道理。”
“這人是你的。”在他說話之時,倪雲珊的聲音也已經在他耳畔響起。
林意的回話和此時臉上的笑意,讓這南天院教習又是莫名的一滯。
哪怕是那些尋常民衆,都覺得林意此時的神態的確顯得很詭異。
“林意,你現在是何意?”能夠成爲南天院教習,當然也非尋常人物,只是此刻這名南天院教習心中卻充滿不祥的感覺,甚至不敢再盛氣凌人的說話。
“盡信書不如無書,師長之言也是一樣,若是一個臭鴨蛋明明是臭的,師長非說是香的,那我聽是不聽?”林意問道。
他此時故意一臉誠懇和認真,但說出的話語,卻頓時引起了周圍的一陣鬨笑。
南天院教習勃然大怒。
但他還未來得及回話,齊珠璣便已經輕聲微諷了一句,“若論鬥嘴,恐怕在場沒有一個人鬥得過林狐狸。”
也就在此時,林意的聲音又已經響了起來,“更何況一個學院,也總會有些想法和獨特,很有個性,不想聽師長話的頑劣學生。若又是一日未曾教過課的師長,甚至連學院中見都未見過,那說的話若是又臭,那肯定不聽。”
“你...”
這名南天院教習面色劇變,但才只說出一個字,林意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又將他打斷。
“更何況若是真有實力能夠教訓晚輩,那才真叫教訓,若是連實力都不如晚輩,還掛着師長名出來說教訓,便是恬不知恥了。”
林意依舊一副很認真的樣子,誠懇說道:“而且我很清楚,你根本不能代表南天院。”
“你...”
這南天院教習又要說話。
“你什麼你,打不打?要不要來教訓我?”林意很乾脆的再次打斷他的話,然後對着容意點了點頭,示意容意將兵器拿過來。
“好!”
“乾脆!”
“爽快!”
“婆婆媽媽,要打就打!”
林意的這一句話,頓時引起了周圍的一片轟然叫好聲。
前來看熱鬧的民衆自然覺得罵來罵去沒一點意思,當然是要打。
這名南天院教習看着林意,他怎麼都不能理解對方爲何敢和倪雲珊一樣狂妄。
也就在此時,那道細細的聲音又傳入他的耳廓。
他不再說什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心境平靜下來。
隨着一口氣緩緩呼出,他身上的衣衫卻是往外微微鼓脹,內裡透出晶瑩的黃光。
即便是在那些尋常民衆的感覺裡,這名南天院教習的身體都似乎突然變得龐大起來。
“他叫葉光元,有些獨特的真元手段,修爲到了承天境中階,其餘劍術和武技,卻是稀鬆平常。”倪雲珊安靜的輕聲說道。
“獨特的真元手段?”
看着對方奇異鼓起的衣衫卻感知不到獨特的真元波動,林意的眼睛微微亮起,心中莫名的充滿了期待。
砰的一聲輕響,諾大的箱子被他隨手豎在了身後。
他反手從箱口的縫隙裡摸出了一柄劍。
嗤!嗤!
兩聲輕響從地下傳出。
兩股奇異的真元氣息,這時才從他腳下擴散出來。
兩道利劍般的氣息破開他腳下的泥土,刺向他的腳心。
林意動都沒有動。
在此時所有修行者看來,是根本來不及動。
以至於林意此時臉上的神情顯得很詭異。
但接下來一剎那,當!當!兩聲金屬震鳴。
林意臉上的神色顯得有些更古怪。
所有的修行者都一時反應不過來。
“不好意思。”
這時林意笑了起來,對着那名南天院教習一臉歉然,“我在眉山被刺穿過腳掌,所以後來找了雙刺不穿的靴子。”
當他的聲音響起之時,所有人才發覺他穿的鞋和尋常人似乎有些不一樣。
在下一剎那,許多看熱鬧的民衆第一時間鬨笑起來,“是不是傻,人家穿的鐵靴你也去刺。”
不遠處院內的那名中年男子和老者全部都深深的皺起了眉頭。
不知爲何,這林意給他們的感覺還要不對。
氣氛很不對。
這林意一出來,便弄得這原本很嚴肅的事情...都似乎真的變成了一場鬧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