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意撿起了自己的劍。
他將手中的鐵棍丟向了那名斷腿的冬雲劍院修行者。
這根鐵棍對於尋常的修行者而言可能已經算是十分沉重,但對於他而言卻還是太輕,和那根鎮河塔心完全無法相比,而且太短,沒有多少用處。
wWW ттκan C O 看着砸在自己身前不遠處的這根鐵棍,這三名冬雲劍院的修行者沉默不語。
他們眼睛裡和心中的憤怒漸漸消散。
並非是因爲膽怯和恐懼,而是因爲他們心中明白,即便他們的師兄和林意有着公平交手的機會,恐怕也是和他們一樣輕易的敗在林意手中。
陣前敗亡是很正常的事情,在那種戰陣之中,若是近身而敗,他們的師兄可能也會戰死當場。
扶着韓秋嫉的那名冬雲劍院修行者還能出手,但是已經不必出手,因爲他也不可能是林意的對手。
“我們敗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對着林意微微躬身行禮,道:“但我們敗,不代表這冬雲劍院敗,我們冬雲劍院的人,一定會再找你。”
“有這個必要嗎?”
林意自嘲的笑了笑,他有些無禮的沒有去看這三名冬雲劍院的修行者,目光越過他們的頭頂,落向他們身後遠處的北魏大軍,“這從頭至尾都不是我們修行者之間的公平對決,除非你們能讓你們的大軍退去,說這樣的話纔有意思…我能不能活過明天還不一定,還談什麼以後。”
這名冬雲劍院的修行者面色微僵。
他無法反駁。
這三名冬雲劍院的修行者面色漸漸有些羞慚,他們當然不可能令整支大軍退去,哪怕加上他們的師兄,他們對於這支北魏大軍而言也是微不足道。
以數萬人來攻城,而且還會有數萬主軍到來,而對方不過數千人守城,那不管用何種手段來守城,理由都是足夠,那他們一開始的憤怒,似乎原本就沒有多少理由。
三人沉默無言,包括斷腿的郭秋嫉都是認真躬身行了一禮,然後退去。
在離開時,郭秋嫉終究也是沒有去撿地上的那根鐵棍。
……
“冬雲劍院就是冬雲劍院,勝就是勝,敗就是敗,輸陣不輸人,也不輸禮。”北魏大軍之中,一架十分華貴,不像是來戰鬥,卻像是來遊歷南朝風光的華服男子大聲的讚歎。
他生得白淨,看上去也不魁梧,給人養尊處優的觀感,然而他的神采飛揚,意態卻是豪放不羈,讚歎聲中,他拍了拍手,“這南朝林意也是好兒郎,你們誰去將他給我殺了?”
林意那些戰鬥的畫面雖然令人毛骨悚然,但即便是敗走的三名冬雲劍院修行者都不認爲這能改變鍾離城的命運,不說很快還會到來的主軍,便是現在這數萬大軍裡,便有諸多強過他們太多的修行者,拋開其中的神念境修行者不說,有很多人也並非覺得林意不可戰勝。
“我去。”
這名華服男子話音剛落,一名身穿黑衫的修行者便安靜往前走去。
整個大軍驟然一靜。
絕大多數北魏軍士都不認得這名黑衫修行者,然而他們認得出這名修行者身上黑衫上繡着的繁花。
當年魔宗大人一統北漠的諸多苦行宗門和部落,帶着他的門徒來到洛陽時,他身上便穿着一件這樣的黑衫。
北漠上極少有鮮花,更不可能有重重疊疊的繁花。
荒漠上盛開的繁花只存在於荒漠中人的想象之中,或者更貼切的說,存在於他們美好的希望之中。
魔宗結束了無數年的紛爭,寄託着他們更美好的希望。
他們將繁花獻給他們無比尊敬的魔宗大人,然後這種繁花便成爲了魔宗大人的象徵。
繡着繁花的衣衫和甲衣,一直是作爲最尊貴的禮物,由魔宗大人賜給那些值得他讚賞的修行者和將士。
這名修行者對於這支北魏軍隊裡面絕大多數軍士而言雖然陌生,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但能夠身穿這樣的衣衫,能夠得到魔宗大人讚賞的存在,必定勇猛且強大。
無數道充滿羨慕和敬畏的目光加持在這名修行者身上。
這名修行者看上去也不過二十七八歲的年紀,他的五官很清秀,很像文官,他的雙手也未見任何的武器,行走的速度也不算快。
然而有着這些目光的加持,即便是北牆之上那些尋常的南朝軍士,也瞬間感覺到了這名出陣而來的北魏修行者的不同。
“萬卷窟,樓凌雲。”
這名修行者身形原本也沒有人覺得特別,然而到了林意身前不遠處,所有人才赫然發覺他比林意高了半個頭,也不知道他先前爲何卻並沒有給人身高驚人的感覺,他平靜的對着林意躬身行了一禮,道:“前來領教。”
林意甚至連魔宗的門徒都已經交過手,他當然很清楚這些繁花所代表的意義,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神情漸漸凝重起來,然後躬身道:“請。”
一聲裂帛般的破空聲在他和樓凌雲之間炸響。
樓凌雲的身體如離弦之箭衝起,因爲太快,他身上的黑色衣衫被勁風像旗幟一樣往後扯去,那些飄蕩在他身體最後方的衣角揚起,給人一種如金鐵薄片般的錯覺。
很難用言語形容他的速度,他只是一個箭步,裂帛般的破空聲響起之前,他已經到了林意麪前。
他只是一個箭步,一個衝拳轟向林意,然而在此之前,一股獨特的真元力量已經隨風而至,落在了林意的身上。
有十數股真元悄然的衝入林意的身體,就像是一條條的細索,穿行在林意的經絡之中,將他的身體從內裡捆縛起來。
林意霍然擡首!
他的一腳也狠狠的蹬踏在地上,他體內的鮮血如決堤的江水在經絡之中蠻橫的橫掃而過,瞬間將這些細索全部沖斷。
一股磅礴的力量從他的體內生成,匯聚在他的拳上。
他絲毫不受影響,他一拳轟了出去。
砰的一聲巨響。
拳和拳相遇。
兩人身上的衣衫發出難聽的炸響,一圈肉眼可見的氣浪在兩人的拳上炸開。
兩個人都被強大的力量往後推出,震退出去。
只是不同的是,林意的拳頭很硬,而樓凌雲的拳頭和他相比很脆弱。
一陣骨骼的爆裂聲連綿不斷的在樓凌雲的拳頭上響起。
樓凌雲的呼吸停頓,他的面色變得蒼白,眉頭因爲劇烈的痛楚而深深皺起,但他的眼睛裡卻沒有太多意外的神情。
當他那樣的真元手段都完全失效,對對方根本沒有任何的影響時,他就已經預知到了這樣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