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夏巴螢狂放不羈的大笑,佛宗也感到歡喜,只是在下一剎那,他卻是開始認真的思索夏巴螢之前的那個問題。
只要嚴苛保守這靈荒的秘密,那在場這些人,將會變成整個修行者世界裡最特殊的存在。
在場這些人,就會變成靈荒時代裡,天下靈氣的掌控者。
甚至想得極端一些,就像是靈荒是因爲在場這些人的竊取……天下修行者都沒有靈氣可修,是因爲所有靈氣都被在場的衆人藏了起來,都只歸他們這些人所用。
這在整個修行者世界的歷史之中,在所有的靈荒時代,都是未曾發生過的事情。
那他們掌控了這天下最大也是最重要的寶藏,接下來能夠做什麼事情,該如何做,應該如何做?
佛宗臉上的微笑漸漸消失,他的面色在夜色來臨之前變得異樣的肅穆。
在他的眼裡,夏巴螢和林意都是擁有大智慧者,若是夏巴螢只是想着自身的修爲,那也絕對不會在一開始問他那樣的問題。
……
夜色籠罩建康時,兩份分別來自北魏和吐谷渾的密報先後送至皇宮。
尋常的軍部密報若是在夜晚到達,便會由軍部高階官員先行查看,等到明日早朝時上報,一般而言,上報時這些軍部的高階官員便大致已經想好了對策,以及軍部的一些重要人物的觀點也已經各自陳述完畢。
然而這兩份密報加急送來,卻是根本未經軍部的正常流程審閱,而是直接送入了皇宮的御書房。
一名紫衫修行者進入了御書房,上到桌前七步處,然後單膝跪地,行禮。
在南朝軍方,雍州軍出身的將領往往意味着某種特權。
因爲這些人都曾經是皇帝蕭衍身邊出生入死的兄弟。
但在皇宮裡,能夠進入御書房,能夠進到蕭衍身前七步之內的這種紫衫修行者,擁有的特權甚至比那些將領還要大。
因爲這些人在雍州時開始,就已經是蕭衍的影衛,或者死士。
這些人對於蕭衍而言,也意味着絕對的忠誠。
這名紫衫修行者已經如此進入御書房多次,他這種上前行禮的姿態都已經如同身體的某種本能,然後當他起身取出這兩份密報時,他的動作卻比平時慢的很多,顯得有些猶豫。
這種些微的差別逃不過蕭衍的感知。
蕭衍緩緩的擡起頭來,放下手中的一本奏章,他看着這名紫衫修行者,道:“既是大事,便不得緩。”
他的聲音很平和,臉色也不見威嚴,但這名紫衫修行者卻是渾身一震,馬上道:“是”。
他不再有任何停留,兩封密報瞬間從他手中飛起,穩穩落在蕭衍面前桌上。
蕭衍開始看這兩封密報的內容,在下一剎那,這名垂首恭立的紫衫修行者以爲他會勃然大怒,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蕭衍只是認真的看完了這兩封密報的內容,然後只是道:“知道了。”
這名紫衫修行者愕然的擡首。
他看到蕭衍的面色依舊很平和,似乎沒有什麼改變。
這名紫衫修行者的心中卻是莫名的生出寒意,他咬了咬牙,有些艱難的按慣例問道:“需要再送閱於何人?”
蕭衍微微垂下眼瞼,道:“大司馬,臨川王。”
……
“我皇兄接到這兩則密報是什麼反應?”
天將明時,蕭宏在自己的書房之中,看着一名軍師模樣的中年男子,問道。
他滿眼血絲,短短數月,他比起在邊軍時還要顯得蒼老和憔悴。
數月前林望北返回建康之後,他便也接受調令從邊軍返回建康。
按理而言,鍾離之大勝導致南朝在北邊戰線也大量收復失地,甚至讓北魏軍隊到現在都一蹶不振,由戰略進攻轉爲戰略防禦。光從戰果來算,他這個邊軍大統帥的戰果十分輝煌。
然而幾乎所有人都覺得若是換了任何一個原先的邊軍大將統帥,這戰果恐怕會擴大數倍,甚至徹底改變南北相持的狀態也不一定。
這數月來,不僅是朝中官員的彈劾不斷,最令人難以忍受的,自然是在民間越來越不堪的風評。
然而在這種已經是極爲煎熬的日子裡,他竟然看到了這樣的兩份驚人的密報!
一則來自北魏,竟是闡述林意通敵!
林意竟然暗通北魏長公主元燕,證據確鑿,而且元燕都已經因此而畏罪潛逃。
一則來自吐谷渾,吐谷渾的皇帝親自血書,說林意已經和夏巴族的夏巴螢收伏党項原先各王族,此時林意和夏巴族的聯軍,已經進入吐谷渾邊境,將要一舉吞併吐谷渾,而且林意已經擁夏巴螢爲王,夏巴螢立國爲夏。
“聖上似乎平靜的很,他可能心中覺得這兩則消息都是無稽之談,甚至是北魏和吐谷渾的離間之計。”這名軍師模樣的中年男子是金紫光祿大夫蕭升,他的年紀比蕭宏和蕭衍大出十幾歲,是雍州時便跟隨着蕭宏和蕭衍的文書官。等到蕭衍登基之後,他也是雞犬升天,現在也是十四班的高官,只是行些奉詔之事,平時也經常在御書房侍奉左右。
“平靜的很?”
蕭宏深吸了一口氣,他聲音都微微顫抖起來,“他怎麼可能會是離間計?”
蕭升看着蕭宏,以爲他是激動,便道:“現在林意對於北魏而言,自然是和韋睿一樣難以對付的肉中刺,他們便很有可能用元燕來演苦肉計,嫁禍林意。”
蕭宏看着蕭升,道:“那除了傳訊給我和王僧卞,他招了你之外,還招了別人去嗎?”
蕭升搖了搖頭。
蕭宏的身體都變得有些僵硬起來,他看着蕭升,道:“他和你有說了什麼?”
蕭升的面色有些得意起來,道:“聖上問我,若是由我看,我該如何看待這兩封密報?”
蕭宏道:“那你是如何回答的?”
蕭升洋洋自得道:“我便回道,聖上難道忘記了前朝韓國舅之事嗎?”
蕭宏的呼吸徹底停頓,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蕭升,寒聲道:“你爲何如此作答?”
蕭升愣了愣,他此時才覺得蕭宏的面色有些不對。
“這….王爺您不是和這林意有過節?”他看着蕭宏,自己的心中也生出些寒意。
“啪!”
他的話音還未落,蕭宏已然大怒,一巴掌狠狠拍在他臉上。
蕭升直接就懵了,他腦袋轟轟作響,滿嘴鮮血橫流,數顆牙齒隨着鮮血從口中涌出。
“你這….你這廢物!”
蕭宏伸手點着他,渾身哆嗦,一時都說不出完整的話來,“你跟了我和皇兄這麼多年,難道不知道,皇兄越是大事,越是不動聲色,如此重要的事,他只是做如此反應,已經是怒到了極點,不讓大司馬王僧卞連夜去見他,反而只是見你問了一句,便是已經反常到了極點。還容得你煽風點火?你真是….你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