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想着你們此刻的生死,要想着你們的宗門,想着你們的家人!殺!”
那名皇城供奉被斬成幾段的身體鮮血淋漓,還在空中沒有墜落到地,一名身穿御史官袍的修行者已經厲聲狂吼,衝了出來。
他潛隱在一座廊橋之中,這廊橋之中,還有二十餘修行者。
這些修行者都並未身穿官袍,都是來自建康城周遭一些修行地和望族的修行者。
這些修行者十分清楚子云並非他們所能匹敵,他們上去只有送死,但這名御史的狂吼,卻是讓他們無比悍勇的隨之衝了出來。
誰不想自己的宗門千秋萬世,可以長久存在下去,誰不想自己的家人能夠榮華富貴,不要像那些毫無庇佑的賤民一樣流離失所。
以自己的一命換取師門和家人的安穩富貴,在這些人看來是值得的。
“唰!”
這二十餘名修行者剛剛掠出,只覺得身體周圍驟然一靜,他們身上互相激盪的真元氣息也被一種可怕的力量壓制,就像是一簇簇剛剛燃起的小火苗直接被一片湖鎮壓。
“啊!”
他們之中許多人駭然的叫出聲來,他們赫然發現衝在最前的那名御史還在狂吼,但這名御史的身體卻是已經齊腰而斷。這名御史的上半身還在往前衝,給人的感覺,就像是自己在將自己的身體擰斷兩截。
但最爲可怕的是,子云反而已經到了他們的陣中,就在他們這二十餘人中間。
“你們這些人…..”
子云的冷笑聲響起,不只傳入這些人的耳中,“你們自詡精忠爲國,之前南朝和北魏戰事吃緊,你們這大多數人都是藏着躲着,還不是邊軍那些人和我師弟拼命,才保住了鍾離。你們這些人非是不能戰,而是不到觸及你們真正利益時,你們就如同縮頭龜。邊關戰事吃緊,感覺南朝打生打死都快亡了,也沒有多少厲害修行者前去助陣,到現在你們這些門閥望族卻都冒了出來。所以這便是所謂的賢君聖世?所以和古語說得還是一樣,會拼命打仗的將軍,還不如皇帝身邊一條會討食的狗。你們這些人,哪怕北魏真的打了進來,恐怕你們也不會出手拼命,反而直接就降了。你們這些人如狗,修行有什麼用,浪費天地靈氣!”
他冷笑聲不斷,語句雖然不字字斟酌,幾乎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但是這些話語,卻是讓許多人羞憤難當。
“住嘴!”
皇太后心中殺意熾烈,她和沈約、何修行當年雖然號稱南天三聖,但她在三聖之中卻一直位列最末,一直被壓制無光。沈約和何修行是她無數年來一直想要除去的大敵,再加上迫於形勢自困多年,沈約和何修行死後,何修行的這名真傳弟子就已相當於是她的心結,她的所有怨氣,早已經轉移到這人身上。
方纔她一擊不中本就已經心中惱怒,再加上子云此時的話語,在她看來其實也是對她明嘲暗諷,嘲諷她既有絕世修爲,之前哪怕南北大戰時,卻都珍惜羽毛而不出關。
她殺意滔天,厲喝聲中,一道巨大的降魔杵虛影直接從空中鎮落,宛如神蹟。
噗噗噗噗……
那身處子云周圍的二十餘名修行者身體全部炸裂,變成一團團血霧。
隨之被震碎的卻並沒有子云的身體,只有兩個閃爍着星光的腳印。
皇太后臉色陰霾到了極點,她雖然並未再次發聲,但是身後的髮絲都如同一條條魔蛇不斷的涌動,她的頭頂上方不斷的雲氣變化,甚至綻放出許多劍片一般的晶瑩勁氣。
何修行這名真傳弟子明顯得到了天衍宮完整的踏星神術,之前那天衍宮的道人施展並非完整的踏星神術時,纔會在天空之中留下如此足印,現在他留下這種足印,對她而言便只是意味着挑釁。
“唰!”
子云的身影卻已經在一座河畔涼亭處閃現。
這座涼亭之中原本端坐着一名宮裝女子,這名宮裝女子三十餘歲,極爲美豔,在子云的身影出現之前,她的十根纖指已經落在她身前的古琴上。
這具三絃古琴上剛剛泛起殺機,還未真正綻放威能,“咚”的一聲,她的胸口已經出現了一個腳印。
腳印深陷下去,她口中鮮血狂噴。
面對這種女修,子云也是一視同仁,根本沒有留手,而且這名女修是教坊之首,不只是主管宮中音律的女官,原本就是皇太后身邊的修行者。
子云一腳踏斃這名女修,那具原本屬於這名女修的三絃古琴卻是被他真元所攝,直接懸空飛了起來,如同活物般跟在他的身後。
“唰!”
子云的身體又瞬間消失,往前疾掠數十丈。三絃古琴隨着他以驚人速度破空,三根琴絃隨着他真元的撥動,在空中切割出了無數紊亂的風流。
“當!”
一股強大的真元力量從子云的體內爆發,注入這具古琴之中,這具古琴猛烈一震,竟然發出如巨鐘敲擊般震耳欲聾的金銅轟鳴聲。
“嗤”“嗤”“嗤”……
那些被琴絃切割形成的無數紊亂風流瞬間劇變,演變成凝聚無比的勁氣,就如同無數道劍氣朝着四面八方殺伐。
血花不斷綻放,十餘名潛伏在屋舍間的修行者和數十名手持破甲重弩的軍士還根本沒有來得及露面就身體紛紛洞穿。
“啊!”
遠處那名之前出聲讓子云留手的老人痛心疾首,幾乎要暈厥過去。
這裡的殺戮雖然不比戰場上死的人多,但如此殺戮,絞殺的卻全部都是強大的修行者,對於他而言,這是南朝的底蘊在被絞殺,這種數十名數十名的修行者被頃刻間絞殺,此時又值靈荒,南朝的損失,恐怕數十年都補不回來。
血氣翻騰,死亡氣息不斷瀰漫,子云遁速無雙,讓最悍勇的人都膽寒,然而唯有一人卻如同身處春暖花開的大地,只覺得周圍都是芬芳鮮美的花朵在綻放。
魔宗平靜的微笑着,他的面容安詳,猶如廟宇之中的神佛,那些死亡的血花,在他的感知裡便是香甜的蜜糖。
他深深的呼吸着,無數股死亡之中誕生的元氣,朝着他的身體不斷的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