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發現白甜甜的是努佊修斯。
他不敢承認這樣的現實,竟然不顧一起的想躲進本體的意識深處進行休眠,被他擠醒的休也看到了白甜甜,那驚懼的眼神只是一閃便知道了眼前的困境,頓時也閉緊了眼睛想要逃離。
南督與努佊修斯,兩者的爭相入眠造成了沒有一個人格可以逃離。
白甜甜面前的這個人的兩種人格都處在清醒狀態。
這對於人格分裂是不允許存在的,一旦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就意味着就有人格的消失和新人格的完整融合重生。
她與他的距離越來越近了,她希望能給他造成昏厥性的傷害,例如嚇暈了。
白甜甜並不想真的傷害他。看着他乾瘦的身體,只能激起她對於丁老頭和那個撒凱的仇恨。
一定是他們造成了這個黑人精神的分裂,繼而又用了特殊的手段使得他永不止疲倦的輪流工作,永無休止的工作沒有使他感覺到疲勞,但沒有人的肉身能受得了這麼殘酷的考驗,所以他越來越瘦,瘦到了皮包骨頭。
對於這個孩子,白甜甜只是覺得可憐,沒有憎恨。
然而,現在她不能放任他不管,她得保證他不會干擾到我的行動,而且還不能讓他發出聲響。
白甜甜繼續伸着僵硬的手臂,繼續向他靠近着。
“啊!”他突然張口大叫一聲,猛地睜開了雙眼。
只見他眼中幾乎沒有白色,除了黑色的瞳孔之外,只剩下血紅的一片。
隨着他的大叫一聲,那雙眼中紅光一閃,竟然流下兩行血淚來,順着黝黑的皮膚流下,沾染了大片的衣領,悽慘之狀不忍目睹,簡直比披頭散髮的白甜甜更不像人了。
“我是誰?”他大吼着,喉嚨間發出的聲音帶着一絲沙啞,卻比之前真實得多。
“我TM是誰啊?!”巨大的叫喊聲在空蕩蕩的白色公寓中久久迴盪着。白甜甜的猜測沒錯,南督與努佊修斯共同出現了。
…………
一個新生的男人跪在白甜甜的面前,臉上掛着兩行鮮紅的血淚。
他緊緊的閉上了雙眼,痛苦的哀嚎哽咽着,茫然的探出手去,想要扶着身邊的牆壁站起,卻又一個趔趄倒了下去。
他瞎掉了。
沒有人可以沒日沒夜的,也沒有人可以沒日沒夜的睜着眼睛,過度使用眼睛造成的傷害,在之前竟然沒有顯現出來,這對於醫學來說不能不說是個奇蹟。
當然,那顯然不是所謂的醫學能夠支撐得住的現象,如果一定與醫生有關,至少也是巫醫吧。
而今,當兩種人格進行劇烈的融合,人體的傷害立刻顯現了出來,一直隱忍未發作的病疾全部都爆發了出來,眼睛直接迸濺出血,身體幾乎成了肌無力。
丁博士和撒凱,難道你們真的是來自地獄的嗎?竟然做出如此殘忍的事,無論他們用了什麼樣的辦法把人變成了這樣,都是不可原諒的!
趁着南督與努佊修斯分裂人格的合體剛剛發作,白甜甜拖着長長的頭髮順着樓梯狂奔而下,一直衝出了一樓的旋轉門。
在推着旋轉門的時候,她看到了玻璃上映照着的自己的形象:一身破破爛爛的灰白色裙裾邊緣撕得亂起八糟,一頭又長又直的假髮垂在腦袋前面,後面是與之相當的真發,兩者幾乎融爲一體了,一雙裸露的手腕和手掌瘦骨嶙峋,慘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就這般形象,連她自己都嚇了一大跳,更何況那個小個子的黑人,想到此處,白甜甜不禁又可憐起他來。
隨着推開的大門,白甜甜大踏步邁出。
前方的院子裡是那顆大樹,旁邊就是聲控燈。
由於雷雨不停,那聲控燈幾乎一直都保持着明亮。
她不能直接衝到那裡,現在的白甜甜不屬於光明,只能親近黑暗,萬惡的黑暗……
當她鬆手關門,轉身跑向樓基一側時,白甜甜恍惚看到正門的玻璃上映照着一個形象,跟自己的形象一模一樣,只是在自己跑開的時候,那個影子竟然站在原地,一動未動。
已經奔出了五六步的白甜甜心中咯噔一下,真想回到那大門前再看一次。可此時一樓西側的燈光已經亮起來了,大樓裡響起了緊急的開門關門聲,還有雜亂的跑步聲。
聽上去,這棟樓上住着大概有四五人的樣子。
除了丁老頭和剛剛見到的南督與努佊修斯的合體,其他人是誰,白甜甜一無所知。
她蹲在牆角,磨磨蹭蹭的望後院轉去。
花壇裡巨大的長青灌木既遮住了她部分的身形,又擋住了部分的雨絲。
終於,白甜甜躲到了一個比較穩妥的地方,就在後院的巨大的樹叢間。
此時後院的人們也都驚醒起來,整棟樓都變得熱鬧起來,三五個不同音色的人在不同的房間裡大喊大叫着,彷彿到了一個狂歡的節日。
“都給我閉嘴!”撒凱的一聲大喝迴盪二號公寓中,接着是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響,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白甜甜躲在樹蔭下,仰頭看着四樓陽臺的邱灝然。
他靜靜的坐着,低頭看着她,眼中依然是一片灰白,什麼也看不清楚,只是他嘴角的一抹微笑讓她頗爲安心。
他小動作的指點着自己的腳踝,又指了指白甜甜的方向。
她低頭一看,裙裾的下襬在風中飄動,已然露出了樹影一大塊,白的亮眼,此時的白甜甜,真有點後悔穿着這麼白的衣服在院子裡跑動了。
只是,事情已經到了這裡,本來就是沒有退路的,她只能硬着頭皮堅持着。
公寓的大廳亮起了燈光,穿着火紅襯衫的撒凱率先跑下樓,他一邊走一邊整理着衣領和袖口,彷彿對於前面一號公寓的嚎叫並不十分在意,臉上的奧怒也只是以爲對面的傢伙干擾了他的美夢罷了。
他身邊跟着一個身材婀娜的女子,穿着整齊的護理服裝,她舉着一把傘,撐在撒凱的頭頂,自己一半的面容在這雨傘的陰影裡,看不太清。
白甜甜總覺得這個女子似曾相識,覺得自己一定見過這個人,甚至應該還是頗爲親密,但是無論怎麼想都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