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
小玲瓏回頭，望着王牧叫了一聲。
王牧擡眼，目光落在了那宗主的寶座之上，然後緩步前行。
皮鞋撞擊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響，在這安靜空曠的大殿裡。越發顯得有力，一下一下地敲擊着人們的心絃。
沒有人敢說話，更加沒有人敢去阻攔這放肆的行爲，包括剛剛爬起來的墨林郎，大殿所有人都在望着那一道筆挺的黑色身形。
剛開始，他們忌憚小玲瓏，可現在，他們更加忌憚王牧，因爲，那個修爲深不可測的小姑娘，竟然叫這個出竅期的傢伙爲主人！
這是什麼概念？難以理解的概念！
而往往，一件難以理解的事情背後，都有着超越常理的故事。
“各位，我本不想這樣。”邊走王牧邊說，目光輕柔空靈。似包羅萬象的浩瀚星空，“奈何你們一次一次挑釁，我只能如此。”
他坐在了寶座之上，淡然溫柔的目光掃視墨林郎一等。飄渺似來自天外的嗓音繼續傳來，“你們之前派來使者時，我已經做出了明確的態度，可你們卻不知悔改。那我只好親自了結這無休止的廝殺。”
“受死吧！咯咯……”小玲瓏清脆嘹亮的嗓音響起，下一秒，她的身形忽然出現，然後，大廳裡迸現十幾道小玲瓏的身姿，分別站在墨林郎一等的面前。
望着那張近在咫尺的小臉，所有人的心顫了一下，終於明白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了。
“嘻嘻！放心，不會讓你們這麼快似的。”十幾個小玲瓏同時發笑。十幾道婉轉的嗓音疊加，在這安靜中，在這無形翻卷的森冷殺意中，如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啊……”墨林郎一等幾乎同時怒吼，暴吼的嗓音裡全是濃濃的不安。
濃郁的靈力爆開。瞬息間充斥了整個大殿，每一個人都在第一時間被厚重的護體靈力包裹，接着對面前的小玲瓏出手。
“咔嚓！”
天崩地裂的聲響。
十幾個小玲瓏只是輕輕推出一直小手，大片虛空便驟然塌陷，形成一個明顯的凹曲面，而墨林郎一等十幾個人已經齊齊倒飛了出去。
護體靈力爆碎。唰啦啦的聲響不絕。
而那寶座上，王牧的目光依然溫柔，那平緩的嗓音也從未停止過。
“貧僧乃佛門中人，本應慈悲爲懷，不染殺戮，只是，蒼生愚昧，不懂一個道理，有時候，殺亦是慈悲。”他擡頭，平靜的目光變的迷離，看向了門外的夜空。
星空璀璨，皓月明鏡。
“啊……轟隆！”
一位琳琅宗的高手帶着滿臉的猙獰與驚慌，奮力飛天，大殿屋頂爆碎，現出一片閃爍的星辰，他飛上高空怒吼，召喚琳琅宗所有的妖衆。
然而，他的吼聲還未落下，小玲瓏的身形就出現在了他的頭頂。
小巧白皙的玉手落下，龐大的五彩掌形迸現，其中赫然有着卐字符旋轉。
“轟隆！”
毫無懸念的，高手被那掌印直接轟入了大地之中，地面塌陷，煙塵奔騰，而那高手已經無聲無息，形神俱滅。
跟着，無數嘶吼聲從琳琅宗所在山頭的四面響起，高山開始搖晃，大地顫抖，各類妖獸排山倒海地朝着山頂洶涌而來。
“咯咯……”小玲瓏稚嫩天真，又如惡魔般的嗓音響起，她大眼睛激動地看着那足有數百的龐大妖獸，本來原型的瞳孔，開始泛起點點血色。
“主人，太好了，今天能殺個痛快呢！”
她笑着看了王牧一眼，然後那玲瓏的身形俯衝而下。
而王牧，還在靜靜看着那門外的星空，喃喃自語着，似對自己說，又似是對這整個天地說。
“你們可知道，這萬世歲月，貧僧手上沾染了多少鮮血？你們可知道，這萬世歲月，貧僧自己的鮮血又灑在了多少人的手上？”
“此命不改，這殺戮將無休無止。”
“轟轟轟轟！”
一連四位天仙高手爆體而亡，血肉橫飛，魂飛魄散。
“啊……我跟你拼……噌！”另一位天仙高手猙獰地大叫，舉着長劍殺向了小玲瓏的分身，然而，他話未說完，一線血紅流光便洞穿了他的元神。
又是一聲轟隆巨響，又是漫天血雨紛揚。
“貧僧自問，不會犯下什麼滔天大罪，以至於引來這萬事仇殺。”王牧繼續說着，“所以，貧僧只好逆天改命，終結這蔓延千萬年的血腥。”
輕緩的嗓音，如夢中的囈語，伴隨着外面驚天動地的殺戮之音，月華從破開的屋頂投下，籠罩了王牧的身形，那恬靜，那空靈，似正在懲罰世人的天地之主，而外面那代他執行懲罰的嬌小倩影，則是擁有絕世容顏、天籟之音，又殺人不眨眼的小惡魔。
“王牧！你，你到底是什麼人？非要滅我滿門嗎？”墨林郎嘶吼，下一秒，已經玩兒夠的小玲瓏分身殺到，整個嬌小的身形從墨林郎的胸口穿過，然後他整個人就爆了。
王牧並未理會對方的喝問，繼續平淡地說着。
“今日血染蒼穹，是爲他日天下太平。也爲貧僧尋找那業障的起因。”
“貧僧知道，這無數隕滅的生命，都是罪孽，貧僧願一力承擔，與他人無關。”
“縱然再輪迴萬世，初心不改，無始無終。”
門外皓潔的月光下起了桃花，滿天滿地的桃花，在呼號的狂風中翻卷，似那桃花也聽懂了王牧的聲音，在爲他憤怒，爲他不平。
小玲瓏殺的更加狂暴，黑色瞳孔裡多了五點血紅，那銳利尖細的目光，如能刺穿人的靈魂。
她小手輕輕揮動，便是漫天桃花飛射，那無盡的花瓣瞬息間化身無數的流光，如一場橫飛的流星雨，所過之處，成片妖獸倒下，鮮血涌動。
接着，她的另一道分身又在空中揮手，晴朗的夜空下便又多了一層花瓣，花海激盪，亡者的冤魂被攪碎，鬼哭狼嚎聲沖天而起。
小玲瓏卻毫不動容，甚至笑的更加興奮，那沾染着五點血色的眼睛，滿是極致的嗜血殺戮。
天空月華如練，星辰閃爍，地下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終於，十幾個小玲瓏合體，飄然落下。
山頂變的安靜，只剩下鮮血流淌的潺潺之音，還有那隱隱顫慄的風聲，在這濃烈的血腥氣中游走。
王牧走了出來，與小玲瓏站在了一起，他還在望着天空的月亮，俊朗的臉上有一抹滄桑。
“主人，你在爲它們傷心嗎？”小玲瓏眨巴着大眼睛，指着眼前橫七豎八的妖獸屍體，天真地問道。
“主人，你不要傷心啦，它們都該死！凡想要傷你者，無論是誰，都該死！小玲瓏知道，你最好，最善良了！”
眼底血紅隱沒，小玲瓏又掛在了王牧的脖子上，小臉貼着王牧的胸膛，大眼睛裡泛起一層水霧，清脆的嗓音竟是帶了些抽泣之意。
那心痛的樣子，與之前殺伐凌厲的她判若兩人。
王牧搖頭輕笑，擡手摸了摸小玲瓏的秀髮，悠悠道：“我沒有傷心，小玲瓏說得對，他們無緣無故想要殺我，還想滅我逆天閣所有兄弟，就是該死。”
“我只是想不通，當初我究竟做了什麼，會讓這三界九域對我無休止的追殺？”
“主人，你不要想了。”小玲瓏擡起乾淨可愛的小臉，眼神又忽然堅定，“等小玲瓏足夠厲害了，就把他們都抓到你的面前，讓他們親自告訴你原因，然後，我再把他們通通殺掉！”
“呵呵。”王牧笑出了聲音，擡手颳了刮小玲瓏的鼻子，柔聲道：“忘了我教你的了？不要被殺戮矇蔽了清明，要做善良的小姑娘。”
“嗯嗯。”小玲瓏嘟嘴，理直氣壯道，“人家一直很善良的，是他們想要害你，所以小玲瓏纔出手的！小玲瓏保證，殺他們的時候絕對沒有動殺戮的慾望，就是單純的清除他們而已。”
“呵呵……”王牧笑的滿意，挑了挑劍眉，溫和道：“好，相信你！”
說完，他就那抱着小玲瓏往山門的方向去了，小玲瓏揮手，撤走了籠罩整個山頭的結界。
第二天，當有人來到琳琅山時，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遍佈青竹的琳琅山已經被幹涸的鮮血染成了褐色，漫山遍野都是妖獸的屍體，血腥混合着惡臭久久不散。
包括宗主在內，琳琅宗上下所有生靈，無一倖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