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這個曾經飽受了蠻族摧殘的城市如今又恢復了往昔的繁華,街道上絡繹不絕的小販吆喝聲以及行南往北的馬車都彰顯了他的勃勃生機。
一個一身白衣手執長扇的青年站在街道上感慨不已,當年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見到的是殘亙斷壁,人煙稀少,仿若一個破敗的鬼城,如今過去了五年,這裡的人們臉上都掛上了幸福的笑容,普通百姓最是知足常樂,他們或許忘卻了那段痛苦的回憶,看着大街上人聲鼎沸,孩子們嬉笑玩鬧,凌城突然有些明白了李岡和宗澤的執着!
白衣男子正是凌城,歲月並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什麼痕跡,五年過去,他的臉上也多了幾分沉穩的氣質,只是一雙淡漠的眼眸偶爾有微不可查的紫光閃過,讓人有一種怪異的感覺。
凌城擡頭看着眼前的“悅來客棧”,想着五年前的一幕幕,不由自主的擡腳走了進去,聽說這個以前不起眼的客棧老闆倒是很會經商,分號已經開到了黃河以北的蠻族去了。
今天店裡的人不是很多,滿屋的桌子只坐了一半人不到,中間圓臺上還有一位說書人正口沫橫飛的說着故事,大約是店家爲了招攬生意想出的招。
店小二見生意上門,熱情的把凌城迎了進來,凌城喜歡靠窗的位置,便徑直的走到窗邊的空位坐了下來,隨意的點了幾個菜要了一壺酒就打發走了店夥計。
等菜的間隙,凌城看着窗外發呆,卻被說書先生的驚堂木驚醒,只聽那說書先生聲音傳來“嗨,各位聽客,你們可知宗老元帥跟凌大俠自鳳鳴山之後又去了哪裡?”說書先生說到這裡神秘的笑笑不在開口,下面的人聽的正起勁突然沒了,當下不樂意的喊道“快說,快說宗老元帥他們去了哪裡啊?”
說書先生看着衆人的反應滿意的點點頭,‘啪’又是一聲驚堂木拍案響起,說道“宗老元帥眼看好友身死,自己壽元將近於是跟凌大俠商議要去那戰王古墓奪舍戰王老鬼的屍體,哎呀呀,這可了不得啊,想那戰王古墓自從那以後就被公開了,很多江湖朋友是知道的,那裡面陰森恐怖,妖魔鬼物多的數不清啊!每層更是還有厲害的鬼將妖獸把守。”說書先生說到這又閉上了嘴。
見說書先生又賣起了關子,大家恨的牙癢癢的,下面有人大喊道:“那戰王古墓什麼情況大家都知道,沒你說的那麼玄乎,小鬼小怪是有,大妖大怪是沒見着一個,你莫要騙人”。
說書先生一聽,左手擡起驚堂木,用力一拍,只聽“啪”的一聲,說道:“這位大俠說的好,不錯這古墓現在是沒那麼兇險了,可你知道當年宗老元帥跟凌大俠進去是什麼場景嗎?那可是妖風陣陣,鬼哭神嚎啊”。
說書先生渲染了一陣氣氛,見沒人接茬,就繼續說道:“宗老元帥跟凌大俠一直殺到第九層,一路什麼巖魔,女妖,冥將,更是厲害了得啊,但是宗老元帥那可是咱王朝第一高手啊,凌大俠也是逍遙大派的高徒,手裡還有神器飄零,兩人過五關斬六將,最後站到了死鬼戰王跟前,哪知”說書先生說到這又停住了。
“嗨,你這個老頭倒是快說啊,哪知怎麼了,在吊爺的胃口小心砸了你的書攤子”下面一個性子急的大漢大吼。
說書先生看着衆人微微一笑也不着惱繼續說道:“二人來到古墓九層見到了戰王老鬼的屍體,你們猜怎麼着,果然這戰王老鬼的屍體早已被殺戮侵蝕,變成了一個可怕的屍王。宗老元帥看着這披頭散髮的屍王哈哈大笑當時就說道‘好,越強越好,越強本帥就越有信心’說完便讓凌大俠在一邊照看着,自己進入了戰王老鬼的身體,各位可知後面怎麼着?”說到這說書先生便停了下來看着衆人即將要發怒,趕緊一拍驚堂木笑着說道:“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衆人齊噓了一聲,恨的牙癢癢也沒有辦法,畢竟在這“悅來客棧”想找事他們可沒這個膽量。
坐在窗前的凌城聽着說書先生的故事,不由的嘴角勾起,露出了微笑,沒想到自己跟宗澤的事情流傳出了這麼多版本,這是聽到的第幾個版本了?已經忘了,搖了搖頭便抓起酒杯喝了起來。不大一會,酒足飯飽的凌城留下些碎銀子離開了“悅來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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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城郊鳳鳴山腳下,經過了春夏的生長,原本光禿禿的鳳鳴山又重新長滿了野草樹木,李岡的墳墓也被茵翠鮮綠的花草爬滿了。
凌城仔細的把墳墓上的雜草收拾乾淨之後,對着李岡的墳前恭敬的磕了三個
頭,把酒灑在墳前,輕輕的說道:“李大人,凌城來看您了,先敬您一杯。”
看着眼前低矮的墳墓,凌城彷彿想起了李岡臨死前的一幕,嘆了口氣說道:“您看到了嗎?五年時間,王朝大軍已經漸漸的穩住局勢,汴京又恢復了往昔的繁華,蠻族被趕出了中原,再也不敢隨便踏過黃河了。只是現在妖魔橫行,鬼怪叢生,相比於蠻族,這些妖魔鬼怪更是大患,凌城覺得這一次恐怕真是人間的浩劫了。不久前少林寺玄慈大師廣發“英雄帖”,是爲了對抗妖、魔、鬼三族之事,我也被邀請在內。”
凌城摸出了納戒中的一張名帖(納戒是用來儲物的行囊,與普通戒子一般大小,根據使用材料和匠人手藝的不同,空間有大有小,大的能裝下一棟大院子,小的只有兩張桌子大小,可儲存食品衣物等死物,納戒是三年前由神匠閣第一巧匠公輸賽般根據妖族的虛無之戒仿製發明的,神匠閣批量製作售於天下,一開始價格極其昂貴,後面慢慢被人識破原理,出現了很多仿製品,現如今雖然價格低了很多,不過依然是流傳在江湖頂級勢力中的奢侈品),這張帖子上面有着三個燙金的字樣“英雄帖”,下面是一行豎着的字體“凌城大俠親啓”六字。
凌城緩緩打開,只見上面寫道“妖獸橫行,人間危難,武林人士,共赴少室,少林玄慈書”字體蒼勁有力,一筆一劃猶如刀刻斧鑿般,字體流露着一股佛性。凌城感嘆,少林玄慈大師不愧是武林的泰山北斗,見字如見人啊。聽說今昔的“英雄帖”不同往日,能接到“英雄帖”的人必定是道境七重以上的高手。
道境這個詞是最近幾年新出的對修煉之人境界的劃分名稱,是一個叫道虛子的天才提出來的,道境九重天分別對應九種不同層次的力量,每一重又細分爲初期、中期、後期和巔峰。武林本來沒有一個統一的修煉境界的劃分,畢竟門派衆多,各有各的境界定論。道虛子的這個道境九重提出來之後頗受各大門派歡迎,然後便在整個武林推行了。
凌城看着上面的日期是八月十二,距離現在還有七天時間,汴京離少室山相距不遠,以七彩鹿的速度,只需要三天即可到達,凌城倒也不急着趕路。
凌城祭拜過李岡便回到了“悅來客棧”,在這裡要了一間上房住了下來,等待蘇幕遮的到來。前幾日他們通過師門特製的聯絡方式,已經約好在汴京會面共赴少室。
“悅來客棧”的地理位置很好,後依鳳鳴山,前靠清水湖。清水湖不大卻很清澈,是最近幾年人工開鑿的圓湖,在凌城第一次來汴京時還沒有。
清水湖的湖畔種滿了柳樹,已近中秋,柳樹還是長的很旺盛,柳枝有的一直垂到了水中,隨着清風微微搖擺,活像那婀娜多姿的姑娘在跳着舞,湖面很清澈,不時有水中的魚兒在湖面歡快的跳躍着,邊上還有帶着斗笠的老翁悠閒自在的喝着酒釣着魚,一副其樂融融。
凌城看着這一副畫面心裡種說不出的感受,一直繃緊的臉部線條也變得柔和了很多,一雙銳利逼人的眼睛沒有目標的掃視着一切,心中卻想起了這五年的點點滴滴。
凌城記得那一日,自己去戰王古墓取宗澤身體的時候,只見到了八層鎮守龍魂,龍魂對他說道:“你們放走了屍王,解開了這裡的封印我獲得了自由,這幾日我出去看了看外面的世界,變化很大,還真是要謝謝你們了!”龍魂感慨了一陣,又嚴肅的對凌城說道:“不過,有些事我還是要告訴你,天下亂象已生,我在外面看到了妖獸橫行,鬼舞人間,魔氣滔天的畫面,想必過不了多久,天下就會出現動亂了,到時候就是你們人間的劫難了”,凌城記得龍魂當時說話的表情,碩大的龍臉看着複雜的看着自己,龍魂道:“我也要出去看看我的老朋友還有幾個在世了,你好自爲之吧。”
凌城看着窗外的清水湖,龍魂的話已經一絲不差的印證了,雖然兩國已經許久沒有戰事了,不過自己這五年爲了完成李岡與宗澤的遺願,仍然混跡在黃河守軍之中,暗地裡斬殺蠻族,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在斬殺妖魔鬼怪。
凌城想起了突然出現的樓蘭傳聞,輕輕的念着樓蘭古城出現的四句話:“妖魔鬼怪現人間,武林各派聚中原;亦佛亦道亦是魔,半解道緣半踢佛?現在各地都是妖魔橫行鬼怪頻現人間,少林寺發出英雄帖舉辦武林大會,少林寺地處嵩山,可不正是中原的中原。看來這前兩句話已經實現了,那後兩句是什麼意思呢?實在搞不懂”凌城想了很久也沒有頭緒,甩了甩頭乾脆就不想了。
凌城呆呆的站在窗前,心裡又想到,想必
師兄蘇幕遮應該快要來了吧,流憶這次也不知道會不會出來,還有明誠、飄雪、張少真他們,這一別已經有五年沒見到他們了,想起了以前的點點,凌城不自覺的露出了笑容。若是讓這五年跟凌城相熟的夥伴們看到,他們恐怕怎麼也不會相信,在他們眼中如同冷血殺神的凌城會出發這般發自心底的笑容。
太陽不知不覺的下山了,凌城搖了搖頭,沒想到自己站在窗前一站就是一下午,關上窗戶,躺到了牀上就準備休息,自己這五年來混跡在黃河守軍中間,爲了跟蠻族與妖獸作戰,可是一天沒有睡好過。
放棄了打坐修煉,躺在牀上的凌城很快便進入了夢想。夢裡面自己跟着一個身段美妙的女子身後,女子背影很熟悉,只是卻想不起來是誰,很想看清她的容貌,卻怎麼換角度也看不清,突然畫面一轉,凌城就看到天空劈下一道道水缸般粗細的閃電,打在這個女子身上,女子直挺挺的站在那裡,被閃電打中,全身不斷的流着血,正回頭向凌城張望,凌城很想衝過去抱起她,腳下卻怎麼也邁不開步伐,只能站在原地手指着蒼穹拼命的吶喊着咒罵着。
“啊……”凌城突然間從牀上坐了起來,看着從窗戶的縫隙間透入到屋內的陽光,原來天色已經大亮了。摸了摸自己的臉上,全是淚水,凌城用力的搖了搖頭,自己剛纔是做了一個夢嗎?修道以來,自己已經很久沒有睡過覺了。想起了那個夢,凌城突然覺得很失落,很惆悵,夢中的女子是誰?爲什麼背影這麼熟悉?那一道道雷電是天罰嗎?修煉到他這般境界,已經能有對未來之事的警覺了,他絕不相信這只是個簡單的夢,未來必定有事發生,什麼事他卻也說不上來,心裡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實在想不明白,凌城就把這事先丟在一邊了,這是他一貫作風,收拾了下心情,整理好衣衫,洗漱了一番,凌城走出房間,來到了一樓大廳。
接下來的兩天,凌城一直住在“悅來客棧”等待蘇幕遮的到來。
今天天氣很熱,天空中懸掛着的太陽彷彿要將人們烤熟一般,屋內更是連一絲風都滅有。凌城這兩天少有的不用考慮面對任何蠻族和妖獸,每天睡得好,吃得好,心情更好,這不,到了飯點就來到了樓下大廳裡,看到說書先生依然在繪聲繪色的說着某某某的故事,下面的人們也聽的很認真很帶勁,凌城算了算時間,知道蘇幕遮今日應該就會來了。
正午時分正是用飯的時候,大廳人很多,沒剩下幾張空桌子了,凌城隨便找了個桌子坐了下來,點了幾個菜,多要了兩壺酒,一邊喝酒一邊等着蘇幕遮的到來。
果然,沒過多久,一個身着淡綠色長衫,手握摺扇,如一顆祖母綠寶石一般的紈絝公子打扮的青年人出現,青年人嘴上有些稀疏的鬍渣,看上去讓人覺得多了幾分憂鬱的氣質。這人來到了客棧門口四處張望了一下,看到了凌城的位置,眼睛一亮,不等店小二招呼就大步走到凌城的桌前坐下來,不客氣的抓起酒罈喝了起來。
凌城笑了笑看着眼前這個修爲已經到道境八重巔峰之人打趣道:“師兄,一別五年了,你倒是越發的豪爽了,喝酒也不用杯子了。”這綠衣人正是逍遙派的大弟子,凌城的師兄蘇幕遮。
蘇幕遮若無其事的說道:“我們江湖中人,喝酒還用什麼杯子,你看你喝的跟個女兒家似的,本公子這般多爽快”說着抱起酒罈就咕嚕咕嚕的喝了起來。
凌城看着蘇幕遮還真覺得很驚訝,以前的蘇師兄雖然玩世不恭卻很注重風度和姿態,而且凌城看出蘇幕遮雖然表面灑脫,但是說話卻有種心不在焉的感覺,當下便問道:“師兄,你這是怎麼了?我看你好像有心思”。
蘇幕遮摸了摸自己下巴下扎手的鬍渣笑了笑說道:“還是師弟瞭解我啊,世人皆被本公子帥氣不羈的外表所迷惑,卻不知本公子內心也很柔軟,算了不說這些了,對了,你現在到什麼境界了?我可看不透你了啊!你這幾年的威名可是更盛了,聽說你斬殺了很多妖獸,甚至還在草原殺了號稱“妙手空空”的白冥啓啊,想那白冥啓連很多老輩人物都奈何他不得,讓他逍遙了那麼多年,最後栽在你手裡了,哈哈哈哈,人生真是奇妙啊”
蘇幕遮見到凌城很興奮,不斷的問這問那,凌城笑着搖了搖頭,五年過去了,大師兄還是當年的樣子,剛纔自己差點被他嘴上的鬍鬚欺騙了,以爲他成熟很多了。不過能見到大師兄凌城也很是高興,五年的生死戰鬥中,讓他更加對蘇幕遮這份真誠感動。當下二人繼續喝起了酒來,聊着各自這五年的見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