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了虛空某處,有一個人影緩緩浮現出來,她穿着一身民國時期的夾襖,外罩一件皮草的披肩,腳上一雙黑色的皮鞋,噠噠地走過來。
女校長的樣子比園子還不堪,渾身焦黑,眼睛只有一隻能夠睜開,另外一隻黏到了一起,鼻子也塌了下去,成爲了扁平一片。饒是如此,依稀能夠看出活着的時候,她應該是個長得不錯的年輕女人,漂亮,愛美,心狠手辣。
目送她走近,我冷麪問她,“言而無信,你這是不打算放我們出去了?”
紅袖章給她找來了一個椅子,她坐在上面,習慣地翹起腿,腿邊開叉的部分,露出了燒癟下去的腿骨,原本優雅的動作變得如此讓人作嘔。
“我是說這一關有兩輪,但沒有說兩輪之後,你們就順利過關了。”她一動腦袋,就會有咯蹦咯蹦的聲音,好似稍稍動作一大,那個腦袋就會掉下來一樣,“五個人,太多了。最後一關,我只需要三個人。”
東皇御環抱着胳膊,流裡流氣地說,“你乾脆說全都不要好了,囉囉嗦嗦這麼多,裝什麼裝。”
咯咯笑了兩聲,她面目全非的臉更是皺巴到一起,幾乎都看不到五官,全都是焦皮,“不該裝腔作勢的人,是你纔對。剛剛那一刀,捅得挺深吧。依你現在的狀態,雙拳難敵四手,還是不要再囂張了。”
“沒錯,”東皇御很坦率地承認了,“我現在確實受傷不輕,但是對付你一個,綽綽有餘。”
狒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朝着女人說,“喂,你快說,最後一局這麼怎麼玩!”
“放心吧,能夠堅持到現在,我不會臨了還讓你們挑人出來自殺的。一起享受,纔是遊戲不是嗎。”
接下來,任由狒狒怎麼問,她都只是笑而不語。
我看着她,心裡有個猜測呼之欲出。三個人蔘加遊戲,卻要五個人一起參加,那麼剩下兩個一定不會是後備。
遊戲遊戲,總是需要籌碼的。
想到這裡,我的雙眼頓時收縮,她瘋了嗎,拿人命當賭注?!
“不錯嘛,已經有人猜到了我的想法了。”女校長拍拍手,兩排紅袖章上前,抓住我們坐到了各自的位置上。女校長坐在東位,我坐在她的左下手,剛剛拿到小王牌的男生,姑且就稱呼他爲小王吧,坐在我對面。
此時此刻,還剩下最後一個席位,候補的卻有東皇御、狒狒、二愣子三個人。
狒狒一個箭步衝上前,想要坐上去,卻被東皇御一伸腿,摔了個狗吃屎。只見東皇御笑吟吟地說,“急什麼,趕着投胎嗎。”
紅袖章拽住狒狒的胳膊,將他拖到一旁,轉而將二愣子按坐在椅子上。
這,不是讓東皇御參加,居然讓他當籌碼?
我立刻扭頭對女校長說,“我願意把我的位置讓給他,換他來參加。”
她眯眼看我,渾濁的眼球裡滿是戲謔,“當然不行,你這麼懂我的心思,這個位置是我的獎勵你的。不過,”刻意停頓了片刻,她說,“我就網開一面,給你們倆一個機會吧。”
拽過身邊的一個紅袖章,女人伸出長長的指甲,一下子扣進了他的眼珠子裡。手指惡意地在裡面翻攪一通,紅袖章即使已經死亡,可是依舊痛苦地直打哆嗦。
刷一下抽出手,女人的指甲上扎着一個眼球,滴滴答答往下流着黃水,“誰先吃下這個東西,誰就能參加進來。這是唯一一次機會。”
她的手就在我面前,我頓時噁心地撇開眼睛。得了,按照某人那個潔癖的毛病,這個機會簡直是白搭。
如我所料,狒狒毫不遲疑地衝過來,握住她的手,一口吞下,連滑過喉管的咕咚聲也清晰可聞。
“我贏了,我贏了!”狒狒狂喜地大叫,東皇御依舊是我自巋然不動的樣子,不爲所動。
女人輕輕一挑眉,指向了正在看熱鬧的無辜小王同學,“你,和他換了。”
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我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最後這個位置果然還是落到了東皇御的頭上。
小王蒙圈了,被拖到了狒狒身邊,頓時一下子暴走了,“爲什麼是我,換掉這個人不行嗎!”他說的是面前的二愣子。
二愣子雙眼煞是無辜,可是拳頭已經捏得咯蹦作響,“你是不是以爲我比較蠢就不會揍人了?”
看了看二愣子人高馬大的身材,再看看自己的弱雞身材,小王那叫一個委屈,老實地站在旁邊不動了。至於狒狒,他更是下巴都被咬得變形,看出來是氣到了極點。
“不用我再多廢話了吧,開始吧。”女人輕蔑地瞥了狒狒一眼,多餘的一個字都欠奉。
這次的最後一局,不需要我們親自動手,而是將賭注壓在小王和狒狒身上,誰要是壓準了,誰就能贏。而且,她並沒有說到什麼地步纔算是結束,只要她不喊停,這個遊戲就要一直繼續。
在這個時候,紅袖章拿來了一塊手掌大的木牌,放在了衆人面前。木牌顯得很古舊了,背面刻着雲騰的圖案,反過來,寫着“賜福天官”四個字。
放下了牌子之後,紅袖章又不斷拿出了十一塊木牌,將這塊賜福天官的混到一起,在桌上整齊地排成了三列。
“你們兩個人,輪流挑選木牌,誰要是挑中了賜福天官的,就算輸。至於我們四個,”接着,女校長手一揮,桌上出現了兩個棋盒,我們面前也出現了黑白兩粒棋子,“各執黑白賭輸贏,誰要是賭錯了,就和輸家接受一樣的處罰。”
我看着那兩個盒子,黑色代表支持狒狒,白色代表支持小王。看着桌上的兩粒棋子,習慣性地看了看對面的東皇御,我不知道如何選擇纔好。
他隨手拿起一粒,朝白盒中一扔,而後對我說,“小賭怡情,別搞得那麼緊張。喂,小子,剛剛我搶了你的位置,現在就投你一票,你要好好幹啊!”
小王憤懣地瞪着他,根本不想搭理。
女校長是第二個投票的,她的棋子投入了狒狒的黑盒中。
輪到我,我反覆看了幾遍,終於握住了一枚,放了進去。棋子撞上了裡面的同伴,清脆作響,與女校長的那枚躺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