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基本上把我祖宗八輩兒罵絕了,在場所有人都沉默下來,只有大波浪在不停地笑着,似乎很是滿意。
聽完長長一段,忍了口氣,我搖了搖東皇御的手,“幫我把鞋子脫了。”
東皇御依言做完,非常懂我地將我挪了個位置,正對着對面的那個小男孩。慢慢地捲起病號服的袖子,我捏了捏雙手,活絡了下筋骨。
沒別的,能動手我從來不逼逼。
手猛地伸過去,速度那叫一個快,就算小男孩想跑,不過我仗着能夠看到一點殘影,一把死死拽住了他的衣服。
“小朋友,你罵的挺利索啊,家裡沒人教沒人管嗎。”毫無表情地說着,我還沒有繼續說下去,頓時手腕上一陣鑽心地疼。
啪!
什麼東西咕咚滾到地上,悶響一聲,接着小男孩發出了殺豬一樣的大哭聲,“打壞我咯,打壞我咯!”
一聲聲又哭又叫,貫穿了整個房間,所有人一下子全都炸開了鍋。這時候,最開始在房門口撒潑的中年女人的聲音,冷不丁冒出來,幾個快步,馬上開始哭爹罵娘,“殺千刀的喲,這麼毛毛大的娃娃都打,你乾脆打死他,打死他嘛!”
“別激動,你別把孩子往牀上撞啊!”周圍醫院的工作人員,東一句西一句,就算看不見,那手忙腳亂的樣子我也能想見。
受傷的手腕被他小心翼翼地捧在手掌心裡,我愣愣地,回不過神來,“東皇御,你,你打人了……”
不光打人,還打了個孩子。
這一事實衝擊得我半天回不過神來。就算東皇御一直暴躁不停,還喜歡一口一個大爺的,可是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動手欺負弱小,更別說上來就是扇一個孩子,直接把人扇到牀底下去了。
他開口回答我,聲音硬邦邦的,“你關心關心自己好不好,要是我不來,你手上這塊肉都沒了。你是鐵打的還是石頭做的,不疼的嗎!”
說完,東皇御還猶不解氣地按了我的傷口一下,頓時喚回了疼痛的知覺,讓我直哆嗦。別說,這熊孩子是真虎,肯定是下了死勁兒咬的。
沒等我感受完傷口,大波浪又開始攪和,不停地打罵着其他人,“你們仗勢欺人,還敢動手?來啊,把我們一家三口都打死在這裡算了!”
三個人哭作一團,小男孩稚嫩的童音更是尖銳無比,攪得不得安生。
“夠了!”
聽到這一聲暴吼,所有人都靜止了,包括東皇御。
對,別疑惑,這一嗓子是我吼的。
從牀上跳下來,我光着腳踩在地上,慢慢往前走。腳底有什麼異物的感覺,我蹲下身一摸,正是從門上砸碎蹦進來的玻璃渣子。
耳朵靈敏地接收到那極品一家的呼吸聲,我慢慢挪過去,停下腳步,“大波浪。”原諒我,到現在還不知道這個討厭女人的名字。
她的視線很毒辣,“又想害人了?”
一下子伸出手,我攤開掌心的玻璃渣,說得那叫一個心平氣和,“你不是嫌我們欺負你嗎。行,你把這個往眼睛上拉兩道,保證什麼都一筆勾銷,你弟受的傷我還能給你一筆補償金。”
說完之後,對方陷入了沉寂。
“那個,”對面的人開口了,是個陌生的男人聲音,“官小姐,你談話的對象在你三點鐘方向,你弄錯了。”
“……對不起啊,我有點瞎。”
挪了挪身子,我繼續板着臉伸出手,沒等我說話呢,那中年女人就火燒屁股似的急忙問道,“你要賠償俺娃娃,少於五千可不幹!”
這時候,身後多了一股熱源,接着我被雙臂從腋下穿過,整個人拎起,然後踩到了東皇御的皮鞋上。
“地上玻璃那麼多,你瞎你還這麼猛?” щщщ▪ тTk ān▪ ℃O
乖乖地被他訓斥,我沒有說話,老實地抓緊他,他就是深海中唯一的浮木,讓我緊緊地靠着他不願撒手。
隨後,東皇御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只要你女兒扎,我再給你十倍。”
中年女人又驚又喜,“五千的十倍,五萬,你要給俺五萬!閨女,快點,兩個眼珠子都挖給他!”
“娘,你心眼也太黑了,我可是你親閨女!”大波浪哪兒肯幹,一連串方言罵出來,又快又急,根本聽不懂。局面很詭異地發生了變化,母女倆開始破口對罵,連帶着那小男孩時不時幫腔兩句。
“不可理喻。”摟緊我的腰,東皇御跟夾文件夾似的,直接給我夾到牀上去了。只聽見他打開錢包,依稀聽到了抽錢的聲音,聽上去還不少。
腳步走遠,那邊中年女人大吵大鬧,“給我,錢給我!”
“憑什麼給你,你還是和警察說去吧。”東皇御毫不留情地回擊,“保安,這錢給你,多給我找一隊安保來,以後在樓梯口遇見這幾個人,全都給轟下去!”
“對了,順便給我喊警察來,我的妻子要控告他們二次傷害,並且索求精神賠償。”
快刀斬亂麻,終於將這個混亂的局面控制着,我帶着手腕上嶄新的傷痕,脫力地躺在牀上,四仰八叉。
“難怪說窮山惡水出刁民,我算是見識到了。”大波浪和我沒什麼接觸,看上去也是挺正常一姑娘,雖然作得很,沒想到家裡還是這種情況。
“就屬你話多,快點過來,伸手!”拽過我的手腕,東皇御氣哼哼的,動作卻很溫柔。結束了包紮,我摸了摸上面的膠布,躺在牀上伸着懶腰。
“好好一頓早飯,保溫桶的粥都涼了。”粗聲粗氣地說着,東皇御摸了摸我的額頭,理好上面的碎髮,“我去洗個碗,待會再回來,有事按鈴,記得沒。”
我重重嗯了一聲,“知道啦,嘮叨。”
閉眼躺在牀上,一早上的吵鬧讓我有些昏昏欲睡。迷迷糊糊間,我陡然清醒,感覺到一道視線留在我身上。
“你醒啦,官同學。”
這一聲又輕又淡,卻平白讓我冒出了陣陣雞皮疙瘩。哆嗦了一下,我喊出了他的名字,“盧踐,你爲什麼來了?”
盧踐離我不近不遠,聲音也不急不緩,“我的卡片還在你這裡,你忘了嗎。”
一句話,頓時讓我想到被自己遺忘在書包裡的邀請函,果不其然,就是盧踐的。“但是它目前還不在我身邊,我沒辦法找給你。”
“這我知道。”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盧踐似乎將什麼東西放在了桌上,飽含深意地說,“但是你的東西,我要給你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