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獵殺行動,先頭軍是我、紀悅,還有素姝,另外三個男人負責在外面守着。聽到這個安排的時候我開始是拒絕的,這不是在逗魘玩兒嗎?
哪知道東皇御指了指他的臉,“我像是開玩笑的人嗎?”
話落音,他給了我一個暴慄,“少亂想!告訴你,現在你是稻草人,素姝是靈寶,紀悅是鬼魂,你們入夢,它是無法控制的。而且我特意選了這個陰氣重的地方,混淆視聽,沒的生魂讓它吸食。”
我左右看看,“張大仙和信天呢?”
“去給你偷身體去了。”他捲起衣袖,掏出了混沌鍾,放到我身上,“現在我們心神相通,待會我會進入屏氣狀態,陪你一起入夢。我就附在它身上,到時候會幫到你。”
“那我就不客氣了,”小心收好後,我朝他咧嘴一笑,“祝咱們好運!”
事不宜遲,東皇御找到工廠的中心位置,盤腿坐下,開始結陣。在他的兩手間,白色的氣流不斷涌出,地上的七七四十九塊桃木牌子刷地立起,圍着他緩緩轉動起來。
“仁高護我,丁丑保我,仁和度我,丁酉保全,仁燦管魂,丁巳養神,地戶天門,吾行禹步,佈陣!”
他的口中每念處半句,七塊桃木牌就應聲而起,繁亂地纏繞飛動,到了第七次的時候,所有木牌都驟然顯現出金色的光芒,猛地朝外彈開,消失在視線中。
而工廠,早已經變回了亂葬崗的模樣,樹木森森,梟鳴遍野,藍幽幽的磷火在墳頭冒起,荒草幾乎快有人高。
素姝環視了周圍一眼,“神君,您這是,時光倒溯?”
東皇御站起身,拍拍土,“只是個幻術,重新了五十年前的樣子。就算它發現我們騙了它,照樣會往圈套裡鑽。”
我偷偷用意識問了句緣由,他露出了笑眯眯的神情,像只黑爪黑毛黑心肝的老貓,“因爲我親自告訴它,官天咫沒死,還活蹦亂跳着呢,它怎麼捨得到嘴的肥肉不見?”
“你是說,那個姓宿的?!”我就說,怎麼還特意去找宿先生問話,合着是帶我去透透風,讓我去吊它呢!
枉我還對他救我一命感激涕零,呸,貓哭耗子假慈悲!
找了個墳頭,我氣呼呼地坐在那裡,心裡亂成一團,也不知道待會兒魘來了之後要怎麼生吞我。
“得了,你慢慢痛苦,我出去護陣,”他說完,腰間的混沌鍾飛到我身邊,轉個圈就不見了,“等會那東西一來,你就搖鍾,記住了嗎?”
我有氣無力地擺擺手,快走,暫時不想再看你這個混球!
瞬息後,大陣裡只剩下我和素姝。她一直是那麼氣定神閒,坐在一棵大樹下面,閉眼調息。我縮在墳頭,扒着塊石碑不肯撒手。就算知道這是假的,這場景也太嚇人了。手不自覺往後一摸,一個黏糊糊光溜溜的東西碰到我的指尖,我疑惑地回頭一看。
然後,淒厲的喊聲在整個墳地裡盤旋,“誰的腦袋,都不給埋好!”
趴在石碑上,我的眼皮都快要耷拉下來,這魘不會不來了吧?
就在這時,素姝突然睜開眼睛,“來了!”
一個激靈躲到素姝身邊,我拽着她的長袍,偷偷往外看。
赫,這傢伙還是那副貘獸的樣子,蹲在墳頭上,估計是最近吃得太好,整個身子胖了一大圈。它左右看了看我,不滿意地嗷嗚了一聲。接着,它幹了件讓人完全摸不着頭腦的事情。
它開始刨墳頭了。
四個黑色的爪子刨得飛快,不一會兒就挖出了個深坑。亂葬崗不像陵園裡埋得那麼認真,隨便兩鏟子就扔進去,連個草蓆都不裹。
那裡面有一具腐爛的差不多的白骨,頭髮和牙齒都還在,骨頭間還有不少爛肉。貘獸一口咬住白骨的腦袋,一下子拖了出來。
它往後退了兩步,猛地往前一個俯衝,下一秒,貘獸沒了,白骨活了。
白骨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蛆蟲和爛肉掉了一地,看得我差點嘔出來。
它朝我走近,身上咯吱咯吱作響,在素姝半米前停下,打量了她一眼,“你的味道真難聞。”
素姝神色淡淡,“彼此彼此。”
“你在山裡呆的好好的,爲什麼要橫插一手?”它說話的時候,喉間的白骨咕咚咕咚動着。
“你的命數就是在此間消失,我插不插手,沒有什麼關係。”
這話明顯激怒了魘,它猛地朝素姝吼了一聲,黃色的屍液吐了過來,卻被素姝一揮手擋開。落到了地上的雜草上,一瞬間銷蝕了一大片。
魘不再理會素姝,用僅剩一隻眼珠的眼睛看着我,黑洞洞的一片讓我不寒而慄。它反覆地確認着,對於我沒死的事情很不相信。
片刻之後,它繼續向我靠近。很顯然,它對我勢在必得。
早在它出現的時候,我就已經拼命搖了銅鐘,到現在還不見東皇御有什麼反應。我只能一個勁兒地喊着紀悅,最好讓她一把火給燒光。
可是這個美好的想法被紀悅一口否決,“魘現在有東西附着,而且力量太強大。我的火蛇,只能留在最後一擊。”
不過幸好,素姝沒有讓它繼續靠近我。從素姝背後冒出了幾十條碧綠的藤蔓,在我們面前結出了一張綠色大網,枝葉青翠欲滴,還在不斷生長着。
我伸出手,想要碰碰,被素姝冷聲打斷,“別動!”
而另一個好奇的對象--魘,就沒有那麼好運了。白色的指骨剛剛碰上綠網,立刻被上面冒出的嘴巴咬斷,咯蹦咯蹦幾下,吐出一堆碎片。
食、食人花?難怪素姝能夠存活這麼多年還修成人形,自保能力可是不一般啊。
白骨顯得很是痛苦,捂住殘指不停呻吟,聲音都變了調子,“你敢傷我!”
“我不光要傷你,老子還要活宰了你!”
東皇御入天神般從天而降,大衣被風吹得鼓起,腳尖落在了一塊石碑上,神情輕蔑,“敢在老子頭上動土,老子打得你滾回孃胎去!”
白骨轉過身,嗷的大吼了一聲,被東皇御挑釁的話挑起了怒火。它咯吱咯吱朝着東皇御跑去,速度飛快,“手下敗將,那我先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