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又是一凜,蕭寧下意識地向牆角瑟縮了幾分,睫毛微微顫抖,他恐懼地擡起頭來。
全身瞬間放鬆下來,蕭寧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無奈道:“你怎麼在這裡?”
李珂怔愣了幾秒,眉眼中似乎有些受傷,不過他很快地掩飾了自己的情緒,將手中的一沓報紙遞過去。
“當年的猥褻案新聞,我只能找到這三份。”
沙啞的聲音摩擦着耳膜,蕭寧這才注意到李珂面色更加蠟黃,一雙眼眸深陷下去,絡腮鬍和黑眼圈無一不表明他的憔悴。
張了張口,蕭寧的喉嚨滯澀,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拿起報紙瀏覽起來。
“高中教師猥褻學生?社會的敗類!”
第一份報紙並沒有提供多少有用的信息,大多是衆所周知的內容,蕭寧按捺住內心的失望,將視線投向第二份報紙。
“化學考試?”目光定格,蕭寧情不自禁喃喃道,“王海林是教什麼的?”
李珂撓了撓鳥窩似的亂髮,不確定地開口:“我記得好像是化學,化學老師兼班主任。”
沒有其餘的反應,蕭寧繼續看向第三份報紙,蒼白的臉龐陡然肅穆起來,瞳孔中的神情也變得銳利。
“吳白薇......”唸叨着報道記者的名字,蕭寧的眉頭蹙緊,在當時一邊倒的情況下,這個記者竟然提出了異議,不止如此,爲了證明自己的說法,她甚至還進行了大量的調查以充當論據。
然而蕭寧不知道的是,在他埋頭於第三份報紙的時候,李珂平淡的面容上突然閃過一道痛苦的神色。
看完了所有的信息,蕭寧如老僧入定一般呆滯地坐在牀上,忽然,他擡起頭來,匆匆套上衛衣,雙腳插進鞋子裡,一把抓住李珂的手就往外跑去。
“怎麼了?”李珂錯愕地瞪大了眼睛,這傢伙的潔癖治好了?
聽到這道聲音,蕭寧才恍然意識過來,一臉嫌棄地甩開李珂的手,腳下卻不停頓,邊走邊道:“去成陽高中。”
這傢伙還真不是一般的討厭。李珂忿忿地長呼一口氣,無奈地跟了上去。
磚紅色的建築彰顯着學術氛圍的濃厚,喧囂而青春的學生朝氣蓬勃,站在成陽高中的大門口,李珂一陣唏噓。
“你,你進去要當年的試卷,就,就是王海林監考的最後一場化學考試。”
不知爲何,方纔還雄赳赳氣昂昂的蕭寧,一看到成堆的人山人海卻慫了起來,躲在大門邊上對李珂指手畫腳道。
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壞笑,李珂湊近蕭寧,不無惡意地道:“兄弟,你是不是有社交恐懼症?”
潔癖加社交恐懼症,怪不得這傢伙成天冷冰冰的,感情是出於恐懼。
“怎麼可能?”蕭寧的眸子頓時瞪圓了,嘴硬地擡起頭道:“別胡思亂想!快去要。”
“你們是幹什麼的!”洪亮的聲音讓人心神一顫,尋常的臉龐在保安制服的包裹下讓人倍感壓迫。
眼看着保安越走越近,李珂舔了舔乾澀的嘴脣,腦袋中靈光一閃,從口袋裡掏出證件道:“您好,我是記者,想到成陽高中進行取材。”
“記者?”保安的嗓門又拔高了幾分,“那可不行,你們記者成天明着一套背裡一套,要是損害了我們學校的聲譽,那我可就得捲鋪蓋走人了。”
“那,那個保安大叔,”蕭寧又往牆角退了幾分,遠遠地喊道:“你讓他進去吧,拍了什麼先給你過目。”
“哎——”保安的臉上萌生一抹狐疑,視線上下打量着蕭寧,“你小子又是幹什麼的?鬼鬼祟祟,肯定不安好心。”
活該。李珂一陣暗笑,目光忽然頓住,落在了大門內側的黑色身影上。
趁着保安大叔向蕭寧問話,李珂快步跑過去,高聲喊道:“您好,請問您是不是老師?我們想找一份試卷,當年王海林老師監考的最後一場考試。”
黑色制服的女人眉眼一顫,臉飛快地低下來,神色倉皇。
“李珂!”着急的呼喊從身後響起,蕭寧望着越走越近的保安,腳下綿軟,一臉恐懼。
得,先不管這個女人了,還是把那個毒舌給救下來吧。李珂這般想着,剛一轉身,女人擡頭急聲道:“好。”
“什麼?”不可置信地望去,一看到女人那複雜的神色,李珂若有所思地抿緊雙脣。
“李珂!”
比平日裡高了幾個分貝的聲音炸響,李珂苦笑地連忙跑過去,這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女人被侵害了。
三分鐘過後,成陽高中內,青磚鋪就的校園小道上。
午後的陽光穿過枯黃的樹葉,在項初瑤黑色的制服上落下一塊塊圓形的光斑,她垂頭走在蕭寧和李珂的前面,顫抖的肩膀暴露了緊張不安的心情。
“我......你們......王老師的案子是不是有疑點?”支支吾吾的語氣,細若蚊蠅的聲音,項初瑤神情恍惚,看起來像是受到了驚嚇一般。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蕭寧冷聲質問。
李珂再一次錯愕,這傢伙上一秒前還被保安嚇得大氣不敢喘一下,這時候怎麼又變了副模樣?
“我,”猛然頓住腳步,項初瑤轉過身來,白皙的臉龐上竟撲簌簌落下淚來,“王老師是做不出猥褻那種事的,而且......而且那幾個孩子本來成績都不好,王老師一走他們就突然名列前茅,這實在是太奇怪了。”
腦袋嗡的一聲,過往的所有疑惑化作碎片鋪就開來,李珂恍然大悟道:“難不成當年王海林是被冤枉的?”左臂搗了搗蕭寧的胳膊,他激動地道:“你看,項老師都這麼說了。”
冷笑一聲,蕭寧面無表情,深邃的雙目緊緊地凝視着項初瑤的眼睛,“這種話,你爲什麼早不說?據新聞上報道,那件事一出來後,你們這羣老師無一不抨擊王海林,還舉了許多無中生有的例子。怎麼?現在他成了真正的惡魔,你倒是想起來了?”
“惡魔,”雙目無神地望着空氣,項初瑤嘴脣顫動,“綁架殺人的那件事果然是他乾的......”猛然擡起頭來,眼眸中充斥着滾燙的淚水,“不,如果是受到冤屈復仇,就不是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