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血花在王海林的胸前綻放,錢昊握着槍的雙手不停顫抖,全身也恍若置身風雨,搖晃得跟篩子似的。
“人質!”怒喝一聲,周青快步從恍惚的年輕刑警中穿行而過,飛身撲到宋沁怡身前。
緊繃的臉龐閃過一絲詫異,手上的動作卻並未慢上半分,周青快速地解開宋沁怡身上的繩索。
“小心!”驚呼聲響起,匆匆趕到玄關處的張宇目眥欲裂。
猙獰的臉龐浮現出釋然的神色,一滴晶瑩的淚水從眼眶滑落,王海林蒼白的食指微動,按在了紅色的按鈕上。
砰,砰,砰。
震耳欲聾的爆破聲響起,卻不是**,碩大華麗的煙花從破敗的樓頂升騰而起,給昏沉沉的天空染上一抹綺麗的顏色。
風聲在耳畔劃過,街道上的行人不由頓住腳步,將視線投向遼闊的蒼穹。
大地一片荒涼。
“喂,張宇,”撥通了電話,蕭寧面色凝重,目光死死地盯着望遠鏡的另一側,“宋沁怡是合謀,繩索是剛綁上的,你是法醫,應該能看的出來。”
說完這些,蕭寧便毫不遲疑地掛斷了電話,沉甸甸的望遠鏡扔給李珂,他轉身向樓下走去。
“蕭寧,蕭寧,”不解的質疑在身後響起,李珂的眼眶微微泛紅,“你爲什麼要戳穿他們?”
突然頓住腳步,轉過身來,李珂一個躲避不及,差點和蕭寧迎面而對。
站在對面的人臉上倒是毫無異色,冷漠地扯了扯嘴角,“犯罪就是犯罪。”
......
距離王海林被擊斃已經過去三天了,錢昊還是沒能從那種狀態中走出來,彷彿從一個向來溫和的兔子變成了神經敏感的倉鼠,即便林夕陽多次疏導,也難以得到改善。
“判了多久?”臉上的鬍渣被刮乾淨,張宇似乎又變成了以往那個隨性的英俊法醫,只是他微蹙的眉頭,卻透露出無法磨滅的惆悵。
在這場案件中,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
周青擡起頭來,眼底閃過一道精光,張了張口,目光凝固在身側的電腦上。
“不知道。”
白色大褂包裹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周青愈發煩躁,拳頭恨恨地落在桌子上。
還是隻能選擇視而不見,即使他不願意承認,蕭寧在這些案件中確實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光線昏暗的房間裡,凌亂的書刊散落一地,只是之前成堆的垃圾卻被收拾起來,李珂望着電腦,臉上露出了複雜的神情。
他寫的文章還是被刊登了,死亡直播並沒有削減人們對這個案件的熱情,反倒提升了不少的關注度。
“宋沁怡是不是受到逼迫才這麼說?”
“我覺得是,王海林一看就不像是個好人。”
“樓上太以貌取人了吧?熊孩子纔可怕呢。”
.......
網上的評論衆說紛紜,人們各執一詞,談論得火熱朝天。
長嘆一口氣,李珂望向緊閉的大門,視線似乎穿透了結實的鋼鐵,一直落在對面房間裡。
頹然關上電腦,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疲倦的身體拋到牀上。
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刀刃,是人們不負責任的語言。
夜涼似水,冰冷空曠的房間裡沒有一絲亮光,躺在正中央的男人突然睜開雙眼,驚恐的臉上滲出大片冷汗。
呼吸聲從喉嚨傳遞到耳畔,身下堅硬的觸感讓蕭寧不適地皺起眉頭,慌忙間起身,鼻間傳來濃稠的血腥氣息。
怎麼會?誰死了?這是——
腦海中某一根神經剎那間斷裂,顧不得恐懼,蕭寧飛快地起身,四下張望起來。
漆黑一片的視野註定無法帶來任何收穫,深呼一口氣,顫抖的修長手指在粗糲的牆壁上摸索起來,一寸一寸,不敢放過分毫。
在哪裡?他在哪裡?
死寂,黑暗,無聲的房間彷彿是深不見底的洞口,能夠吞沒一切。後頸忽然吹過一陣陰森的冷風,蒼白的臉上不是恐懼,而是顯露出驚喜,緩緩轉過身去,蕭寧快步向着風口的方向走去。
血腥味越來越濃,蕭寧蒼白的臉龐上笑容也越來越深,電光火石之間,一陣更加強烈的風從窗外吹襲而過,厚重的雲層被掀開,皎潔的月色傾瀉下來。
淡淡的銀色光輝落入狹窄卻又空蕩蕩的房間,一張扭曲變形的面孔映入眼簾。
撕裂的脖子,鮮血淋漓的創口,血液粘稠,從喉嚨處緩緩流下,染紅了潔白的襯衫。
不可自制地向後退卻一步,蕭寧驚恐地倒吸一口涼氣,緊接着,顫抖的腳步卻緩緩向前,蕭寧雙手猛然按在那具畸形的身體上,怒目高聲道:“在哪?第四個孩子在哪?”
胸腔裡的心臟不安地跳動着,眼眶瞪大幾欲裂開,以前每一次,蕭寧都恨不得立刻從噩夢中醒來,但這一次,他更希望能在這裡多待一會兒。
僵硬的軀體傳來冰涼的溫度,斷裂的脖頸忽然以一個不可能的角度扭轉過來,猙獰的臉上露出一抹寒冷徹骨的笑容。
“可惜了,我還沒有碰她,那個孩子就要窒息而死,多麼可憐啊。”
輕描淡寫的語氣裡絲毫沒有悔過的意味,蕭寧臉上怒氣更甚,急切地罵道:“謝宏軒,你是最沒有資格說這種話的人,她在哪兒?葉慕璇,那個孩子在哪?你已經死了,就連這個孩子也不願意放過嗎?”
叮鈴鈴。
鬧鐘聒噪的鈴聲響起,陰森恐怖的畫面頃刻間化作碎片,比光速還要迅速地從蕭寧的視野中消失。
感受着身下柔軟的觸感,渾身冷汗的蕭寧一臉挫敗,頹然起身,他捂住愈發蒼白的臉龐,喉嚨裡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怒吼。
這個世界上是有純粹的惡的,他明明最清楚這一點,卻還奢望那個人說出答案,真是可笑。
咚咚咚,猝不及防的敲門聲響起,破舊的鐵門被敲得格格作響,連帶着門框發出刺耳的聲響。
抹了一把臉,蕭寧踩上拖鞋,看也不看貓眼,直接扭轉把手,打開門扉。
這個時候如此急切地敲門來他這裡的人,只有一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