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石嶙峋,轉過崎嶇的彎道,一扇破落的木門從不算高的山崖上凸出來,門前堆着成堆的木箱,灑着水的瓜果擱置其上。
半掩的窗戶裡一道身影閃過,露出個粗壯矮小的中年女人,蠟黃的臉龐尖嘴猴腮,裸*露在外的小腿結實而體毛旺盛,若不是看到那及肩的長髮,恐怕沒人會把她當成女人。
“老闆們,渴了餓了不?這裡有水果。”高亢的嗓音從頭頂上傳過來,李珂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錢昊站在周青身側,又從口袋裡掏出小本本,一本正色地念道:“這就是望岱山上唯一的商販——包曉燕,據悉,望岱山山路難走,不少商販也曾在這待過,奈何搬運貨物實在是太難了,加上游客越來越少,也就包曉燕一個人能在這裡紮根。”
揮了揮手,周青一個箭步向前,冷聲道:“走,去會會她。”
幾人到了那扇破門前,周青全無遮掩的意向,掏出證件在包曉燕眼前一晃,直接開門見山道:“你好,我們是警察,來調查黃一寧一案。”
霎時間,一抹顯而易見的倉皇從包曉燕的臉上一閃而過,她深呼一口氣,穩了穩心神,強裝鎮定地假笑道:“老闆——哦不警察大哥,你這可是難爲我了,我也就在這山上賣個瓜果飲料,來山上的遊客那麼多,我哪記得誰是誰啊。”
“是嗎?”周青眉頭微微皺起,他雖然不知道包曉燕慌張的原因,不過任何對於警察,任何可疑的動作都會成爲破案的關鍵線索,扭頭望向錢昊,周青道:“給她看看。”
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照片,錢昊湊上前,一板一眼道:“這就是黃一寧,案發當天她來過了嗎?”
聞言,李珂不由暗叫一聲狡猾,方纔他們可是早就從老朱那裡聽說黃一寧來過了,錢昊這是給包曉燕下套呢。
“沒有,”裝模作樣地掃了一眼,包曉燕想都沒想便直接否認,不過很快,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狡黠的眼珠子轉了轉,又笑道:“警察大哥,其實我也不知道見沒見過,我是賣東西的,盯着票子就行了,哪會一個勁兒盯着人家大姑娘的臉啊。”
撒謊,李珂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倘若真是罪犯的話,這包曉燕也太傻了。
首先,見過就是見過,望岱山怎麼說也是公共場合,人多眼雜,直接否定黃一寧來過無異於自尋死路,即便真的做了壞事,撒謊也應該半真半假才更值得信服。
其次,方纔包曉燕露出了一個致命的馬腳,錢昊拿出的照片中,黃一寧是短髮,包曉燕不過是匆匆掃了一眼,怎麼就能看出對方是年輕女性?
周青和錢昊對視一眼,兩人是經驗豐富的警察,自然也察覺到了包曉燕這拙劣的謊言。
十分鐘後,密林中。
“周隊,那個包曉燕明顯有問題,就這麼走了,行嗎?”錢昊不安地舔了舔嘴脣,視線不自覺向身後望去。
“沒事,”沉聲應了句,周青不慌不忙道:“她還以爲自己的謊言沒被發現,而且,雖然驚慌,可她的行爲反應和殺人犯倒還有些區別,我們先去神廟看看。”
方說完,衆人踏上最後一層臺階,那座鬼氣森森的神廟便赫然矗立在眼前。
許是一行人數目衆多,腳步聲驚擾了廟裡的人,馮道士跌跌撞撞地從門裡竄出來,看到衆人,他的臉上頓時露出了驚恐的目光。
當然,驚恐的不只是他,周青一行人也被嚇了一跳。
一襲青灰色長袍從頭包到腳,像是來自上一個世紀的人,皮包骨頭的臉龐上浮現淡淡黑氣,相比於人,馮道士倒是與殭屍更相仿些。
快步上前,周青舉起證件一晃,冷聲道:“警察,黃一寧到過你這兒吧?”
本就凹陷的眼眶上,那雙密佈紅血絲的眼球又凸出幾分,馮道士嚥了口唾沫,雙手微微顫抖。
仰頭望了望天色,周青心知這樣下去不行,放緩了口氣道:“我們目前只是調查,案發當天,你是爲數不多和她見過面的人。那天她到你這兒幹什麼了嗎?”
馮道士的眼珠子又瞪大幾分,幾乎都快要從眼眶裡疊出來,他張了張口,瘦骨嶙峋的鼻樑顫動幾分,口中發出尖細卻又沙啞的聲音,“她,她就是個遊客,我們沒什麼交集。”
這宛若指甲摩擦黑板的聲音又讓李珂情不自禁揉了揉耳朵,定定地望向馮道士,他側身湊到錢昊耳側。
“他在撒謊。”
說話的時候視線飄忽,不敢直視周青的眼睛,眉梢微挑,左手無意識地劃過鼻子下方,這明顯是說謊的表現。
錢昊默不作聲地點點頭,臉上卻無任何變化,其實不用李珂說,他和周青早就發現了。
周青銳利如老鷹一般的視線凝聚在馮道士身上,冷淡地聽完他的胡謅,長腿一邁,轉而向廟裡走去。
“你,你們想幹什麼?”馮道士被周青的動作嚇了一跳,慌忙竄到門前,伸出袖袍裡兩雙雞爪子般的手,着急地大叫道:“這是我修煉的地方,你們不能進去。”
“不能進去?”周青譏笑般地重複着馮道士的話,又向前跨了一步,故意惡狠狠道:“我們是警察,進去查看一下沒什麼問題吧?還是說,你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沒,沒有!”雙肩顫抖的動作又大了幾分,馮道士橫身擋在門前,仰頭怒聲道:“就算是警察,也不能私闖民宅吧!”
“是嗎?”腳步頓住,周青低聲一笑,“那你就老老實實告訴我,那天黃一寧到你這兒幹了什麼?”
皮肉包裹的手骨在髮量稀疏的頭上不停撓着,馮道士低下頭,神情越發驚慌。
“錢昊!”周青忽然喝了一聲,錢昊立刻會意,一把按在了馮道士的肩膀上,接着用力將其拍在牆上。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頓時讓馮道士驚慌失措的心緒更加無所適從,雙腿都嚇得開始打顫。